这便让卢卡心里生出几分好奇来，这个世界里的敢想集团，仍然在地球上保留了常规日常运营团队，但据谷斯所说，所有核心的技术人员都已随他一道，踏上了‘新世界号’的远行之旅。

    而宁杰之前，素来和敢想集团并未有任何牵扯，他们和敢想集团的交集，都由于钟灵和谷斯的关系，所以宁杰来这个世界的敢想集团，是要做什么呢？

    卢卡在楼下等了许久，也未见宁杰出来，他便试图联系宁杰，却一直无人接听。卢卡有时也是颇为执拗的性子，他索性在敢想集团大厦前不远处的咖啡馆里坐下，点了杯咖啡，盯着敢想集团的大门入口。

    一直到傍晚时分，宁杰才终于从里面出来，依然是独自一个人，卢卡立马远远跟上了他，一路跟着他来到了钟灵‘正躺平’的茶室。

    卢卡紧随着宁杰也进了茶室。

    “哟，你们俩倒是来得巧。”钟灵乐呵呵地说道。

    “我刚在门口就看到他了。”卢卡主动接过话，接着问宁杰道，“你今天去哪了呀？”

    “我回家了。”宁杰回答。

    钟灵便问道：“叔叔阿姨，他们还好吗？”

    “我爸当然好的很，他现在直接搬去和那狐狸精母子俩一起住了。”宁杰有些嗤之以鼻地说道，然后又语气稍缓和了些说，“我妈，也还行吧。”

    “所以你在家里陪了阿姨一整天吗？”钟灵关心地问道。

    “嗯。”宁杰点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但你现在这个样子，阿姨是不是应该认不出你来？”卢卡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宁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回答说：“认不出不也挺好的吗？免得见了尴尬，反正我妈那个人，你们也知道，她见谁都是好人，没啥戒心。”

    “那倒是。”钟灵说，“宁阿姨确实，善良了些。”

    身处四周动不动就是全员恶人的时代，钟灵已经不知道，‘善良’是一种赞美，奢望，还是可悲，可笑。

    钟灵、卢卡、宁杰三人又在茶室闲聊了许久，只是任凭卢卡如何地旁敲侧击，宁杰始终都未提及自己去敢想集团的事半句。

    接下去的日子，宁杰多数时候都找各种理由借口去母亲家里做客，宁阿姨最初虽有少许疑惑，却也觉得这个帅小伙颇为亲切，自然也是欢迎得很。

    钟灵一时还未想好要在这个世界里做些什么，依旧是常常在茶室里打发时间，谷斯有时也会陪她，但更多的时候是忙他自己的事，听他说是要在这个维度的记忆树里测试一些数据，以帮助记忆树的修复，钟灵便也没有打听太多，反正打听了，也是听不懂，不明觉厉罢了。

    “你最近又在忙些什么呢？”钟灵见卢卡这几日都没见人，今天难得来了茶室，便问他道。

    “Emm……”卢卡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决定先不将自己这几天跟踪宁杰的事告诉钟灵，便随意回道，“我就随便逛逛，在这个城市里。”

    “哦~你还挺有兴致。”钟灵笑了笑，同样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眼茶室的里屋，见没有人，便压低了声音说，“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这些日子我没事躺在这茶室里，就总会想，自从我们苏醒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有些怪怪的。”

    联想到之前宁杰的种种不寻常表现，钟灵的话一下让卢卡来了兴致，凑上前，低声问钟灵道：“你觉得哪里怪？”

    钟灵想了想，试图解释说：“比如我们的记忆，我常常有种感觉，我的一些记忆不见了，然后又在一些地方又出现了；我有时会觉得一些人和地方明明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与之相关的记忆。”

    卢卡没想到钟灵说的竟是这些，微微思索后，说道：“若只是记忆丢失和莫名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我记得原来的地球世界里也会有不少，虽然有人常常爱将这些联系到玄学的角度，但终究应该只是心理作用的关系？”

    “不一样，虽然现在说不清具体哪里不一样，还有很多其他的事都透露着一种不合理的感觉，”钟灵边说着，边不自觉地不停地摇头，“我们常说，存在即合理，但若有些事细细想来之后总也觉得不合理，那会不会就代表，他们不是真实的存在？”

    “你这话说得似乎有些过于悬乎了吧？”虽说卢卡觉得周围的朋友有些许异常，但钟灵的话还是令他有些诧异，不敢苟同，说道，“我们现在这日日过着的生活，若是如你说的不存在的话，那我们不也不存在了吗？”

    “是啊，我第一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也被自己吓到，”钟灵缓缓地继续说道，“可是，我总觉得我的很多记忆，它们不是一下子回来的，很多记忆片段，都是在我们遇到了某些人某些事之后才慢慢浮现的，就好像一定要到了某个地方、某个时间，记忆才会被触发似的。”

    “日常我们脑子里能装下的事本来也不多，很多无关紧要的事儿若不是遇上了相关的人，一时没想起来，这也算是正常？”卢卡努力想把钟灵的各种假设拉回合理化，否则……他突然觉得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钟灵却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其实这些话她已在这些天思索了许久，只是这几天一直也没见到可说的人，卢卡和宁杰都不见人，而谷斯……她又觉得这样的话告诉谷斯，似乎又欠点火候。

    于是钟灵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我总感觉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不像是真正的‘活着’，而更像我们那时候常玩的大型实景剧本杀，找到了一些特定的线索，你才获得了一些记忆信息碎片，而那些记忆，也不见得真是我们自己亲身的经历，也可以是别人替我们写好的剧本。”

    “别别别。”钟灵的话让卢卡忍不住否定道，“你这越扯越远了，若真的如你所说只是一场剧本杀而已，那这项目开发者的沉浸式体验做得也太好了点吧？”

    “可是，若真就技术来说，AI可以做到，对吧？”钟灵的眼神有些忧伤，看着卢卡，又有些自问自答似的喃喃自语着，“对吧。其实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