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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枕眠

    太阳落山后,封泽从书房出来,想找嘉峪一块吃饭。但得到的消息是嘉峪和木黎已经在后院吃着了。

    封泽也不是不能去后院,只是身为阁主,弟子对他难免会有敬意,为免大家拘谨,他平日都只在书房用膳,不去后院打扰。而且听说嘉峪和木黎已经和后院妇人打成一片了,且两人都未暴露自己身份。

    封泽吩咐暗卫,让他悄悄告诉嘉峪,吃过饭来书房一趟,木堂主自便。

    可惜嘉峪一直和各姓妇人一道,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帮她俩收拾房间。暗卫根本没机会单独给嘉峪消息。

    眼看阁主越等越久,暗卫不敢再耽误,掏出一枚袖箭,眼疾手快射在几人刚刚经过的树上。

    嘉峪最先回头,拔下袖箭,左右看了看,等嘉峪快看向他的方向时,暗卫故意身形一闪。

    木黎问道:“嘉峪,怎么了?”

    嘉峪笑笑:“没事,应该是哪个弟子练功不小心射偏了。今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人散后,嘉峪和木黎去暗卫隐藏的方向。

    暗卫向二人行礼:“罗小姐,木堂主。”

    嘉峪认识他,是封泽身边的暗卫,叫石朝。

    石朝:“阁主请罗小姐过去一趟。堂主大人自便。”

    木黎对嘉峪说:“那你快去吧,别让阁主久等,我就先回房。”

    石朝给嘉峪带路,走的全是山庄内最隐匿的地方,一路上没碰见一个人。

    嘉峪推门进书房,石朝等在外面。

    书房内郝勇和左朗也在。两人正在向封泽汇报事宜,见嘉峪进来,齐齐停下。

    封泽:“继续。”

    郝勇和左朗对视一下,没有多话,继续刚才的断掉的地方。

    封泽让嘉峪随便坐,嘉峪在屋内挑了个远离他三人的座位,看着神色淡然的品茶,实则如坐针毡。

    书房就这么大,嘉峪再不想听,也听了几耳朵。郝勇似乎是在向封泽禀明天字门所有成员的祖籍和最近动向,左朗则汇报吴志才和李景的动向。

    两人汇报完后,封泽让他们下去。郝勇和左朗出门前还再次向嘉峪行了礼。

    嘉峪听着门关上,立马放下茶盏,做到书桌旁。

    “李景有动作了?”

    封泽:“暂时没有。”

    嘉峪:“……那你叫我来干嘛,还不让小黎跟着。”

    “我不方便去后宅,只能让你过来。”

    封泽拍拍他旁边的凳子,嘉峪乖乖坐过去。

    两人朝向一致,封泽给她看了刚才自己听郝勇和左朗汇报时录下的话。

    嘉峪一字不落地看完,封泽问:“什么感觉?”

    “感觉郝勇细心,左朗缜密,都堪大用。”

    封泽点点头表示认同,但同时叹道:“可惜他们现在要对付的是李景。”

    嘉峪问:“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并未打算阻止李景?”

    “李景最大的筹码是天字门和伊水坊,我们既然选择顾全大局,有些东西就不得不舍弃。”

    “伊水坊倒无大碍,只是天字门……”

    封泽:“不用担心。我已经筹备再选拔一批新人。只要能暂时抵过这段时间就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聊别的,要不是封泽眼睛是睁着的,嘉峪都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嘉峪催他去睡觉,封泽:“我一睡,你就要走了。后宅离这儿太远,你不用真实身份面人,我也不好老让人叫你过来。”

    嘉峪哄着他,“你先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不走。”

    封泽顺着力度抱了抱她,过了会居然有些舍不得撒手。奈何自己也是真的困顿,就顺手抱起嘉峪去他房间。

    书房距他睡觉的地方很近,但再近也有几步距离,嘉峪觉得不妥,想让封泽放她下来。

    封泽:“这么晚了前院不会有人,放心吧。”

    屋外果然没人,只有一个看傻了的石朝。

    这里是封泽休息的房间,只要他人在长安,五日里会有一日在这儿住着。所以布置的也算妥帖。

    两人都去洗漱了一下,回来后封泽躺到床上,嘉峪坐在床边陪着他。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封泽还是让嘉峪回去睡了。

    嘉峪不干:“阿耶最近不让我查账,我这几日没什么正事,这段时间都睡得很好。你休息不好,你先睡,等你睡着我再回去。”

    她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封泽已经睡着,嘉峪轻手熄了蜡烛。光影一灭,屋外风光也看得更加真切。今夜月明星稀,清辉满地,洒了半间屋子。嘉峪也不知是贪图月光还是贪图人,迟迟未走。到后来有些困了,她放松姿态俯在床沿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嘉峪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没在床上睡着,就自然地更了衣脱了鞋去塌上,压根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扯被子时隐约觉得塌上还有个人,但这人身上的味道是她熟悉喜欢的,所以情不自禁想要靠近,这一夜反而睡得更好。

    只是苦了石朝,身为暗卫轮班守护阁主安全是应该的,但是阁主给他的任务是送罗小姐来回。这来是来了,可回程怎么没见动静。一起去房间洗漱就罢了,怎么还吹了蜡烛,石朝石化在门外,心里琢磨着难道他少喝了阁主的喜酒?

    与此同时担心的还有木黎,不过她更加有分寸,知道是阁主大人叫走嘉峪的,就派人悄悄过去问了石朝,不过木黎知道后比较平静。

    第二天是封泽先醒,看着怀里睡着的人,再看着两人又搂又抱的姿势,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他睁眼后几瞬嘉峪也醒了,看见眼前场景,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嘉峪一瞬间抓着被子埋起头,两人同时笑出声。

    封泽帮她理理头发,问:“我该起来了,你要再睡会吗?”

    嘉峪放弃被子抬起头:“我也起来。”

    两人自食其力穿衣起身,封泽收拾好后出来发现嘉峪帮他把被褥都叠整齐了,人却已经不知所踪。

    封泽唤石朝进来,“嘉峪呢?”

    “罗小姐去后院了。”

    后院有厨子,嘉峪缩手缩脚回去时正赶上后厨布膳,后厨的人见她眼生,以为是新来的伙计,刚好此刻人手不够,就扯着嗓子把嘉峪叫过来。

    嘉峪乐得帮忙,就在后厨帮着做事。

    等各色小食上桌后,嘉峪忙完坐下吃了第一口的汤饼。刚才叫她的妹子这才有空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嘉峪:“自己不小心弄的。”

    “哦哦,妹子,你是后厨新来的?”

    “不是,我妹妹是惊寥阁的人,我陪她过来住两天。”

    这会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吃饭,嘉峪眼明看见了木黎就跟那妹子说了一声过去找她了。

    木黎看她精神很好,想来是睡得不错,更重要的是虽然她跟嘉峪关系好,但是跟阁主有关的,她还是不敢随意打趣,便只问道:“阁主可有吩咐我什么?”

    嘉峪:“没有,他知道我们没以真实身份自居,所以也不会派人大张旗鼓的叫你。要有事,会让石朝悄悄过来告诉你。”

    嘉峪说完这话,等他们吃过饭后,石朝就传来消息。这次让二人一起去书房。

    木黎先陪着嘉峪去房间换了件低调衣裙,又给她伤口换了药这才去书房。

    书房内封泽,郝勇,左朗都在。嘉峪和木黎敲门进去后,木黎给封泽行礼,然后郝勇左朗给木黎和罗嘉峪行礼。木黎身为堂主自然不必客气,嘉峪却受之有愧,接连回礼。

    封泽让大家随意,不必拘束,这话只有嘉峪听进去了,也只有她真的没有拘束。

    天字门和伊水坊是必须要舍弃的,但舍弃之余,他们也可以积极采取一些行为把对惊寥阁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

    郝勇:“天字门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跟随李景,有一部分在李景之前就在惊寥阁的老人,他们大多是被吴夫人招纳,绝不会背弃惊寥阁。剩的人虽不多,但按着规矩还是得选一位管事。”

    封泽:“管事不好选,左右天字门没几个人,我直接管了。”

    郝勇低下身:“马上惊寥阁会有一批新人进来,新人一来,天字门的人说满也就满了,这中间还有许多事情都需要阁主费心。所以管事之位还是先定为好。”

    封泽听从他意见,问左朗,左朗提议:“阁主以为苏枯如何?”

    苏枯是封泽安排给嘉峪的暗卫。

    郝勇:“石朝和苏枯都比李景资历要老,石朝武功更好且一直被阁主所用。”

    封泽点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管事并非以武功高低而论。石朝和苏枯并不适合当管事。否则这些年我也不会重用李景超过他们。”

    封泽静了静,问木黎:“堂主觉得呢?”

    木黎熟记阁中规矩:“我记得阁中有一规定,阁中长老可代为管理八门中任意一门。”

    是有这样的规矩,但长老的人选也不好定……封泽下意识看向嘉峪,对方正在放空自己,看窗外的风景。

    他轻声唤道:“嘉峪。”

    嘉峪回过神:“怎么了?”

    “上次你为惊寥阁出了一万钱,我答应给你阁中长老之位。现在你可愿意替我先管着天字门?”

    罗嘉峪先是:“?!”继而又:“……”

    早知道昨天不来了。

    封泽是真心实意在征求嘉峪意见,郝勇和左朗默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觉得阁主真的是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他们想提议,却又觉得无处辩解。惊寥阁长老可以代为管理惊寥阁,这个没错。罗小姐出钱,阁主许她长老之位,这也没错。那么罗小姐当天字门管事似乎也没错,这一切顺理成章的让人无处反驳。

    嘉峪思量一会,觉得管事而已,她又不是不能管,虽说自己武功跟天字门差的远,但是她是以长老的身份代为管理,这也就名正言顺。至于拿钱上位,这……有钱也是一种本事嘛。

    想通后,嘉峪就毅然决然地答应了。

    木黎看嘉峪的眼神有些许愧疚,似乎没想到会把她牵扯进来。

    不过木黎也没不安太久,因为他们马上又开始解决下一个问题。

    几人商讨了一个时辰,这才粗略论完所有问题。这期间,郝勇和左朗交替提出问题,封泽会听取他们俩和木黎的意见,然后做出决定。

    嘉峪一直静静听着,有时封泽也会问问她的意见。或许是两人心有灵犀,或许是因为嘉峪也是做阁主之人,再或许是嘉峪身在棋盘之外,所以看的更清楚。反正郝勇左朗和木黎三人都棘手的事,嘉峪几言却能切中要害,一语中的。

    又过一炷香时间,封泽让郝勇和左朗先下去了。木黎很有眼力,看阁主和嘉峪像是有话要说,就自觉退下,和石朝一起等在门外。

    屋里一清净,嘉峪就不再拘礼,没形没款半倚到凳子上,看着有些疲惫。

    封泽:“昨天没睡好?”

    嘉峪想起来昨天睡在他的塌上,“不是,就是听的有点累了。”

    封泽过来,身体力行给她捏肩放松:“你什么时候回罗府?”

    有人按摩,嘉峪舒展筋骨:“明天吧,明天是月末,阿耶会去查账,我刚好回家。”

    封泽没话说,只是觉得罗家这段时间非常低调,像是闷声干大事的感觉。

    他问道:“罗伯伯查账,你不去看看吗?”

    嘉峪:“阿耶说了不让我去。”

    封泽心里了然,果然如此。

    嘉峪换了个方向,让阳光洒在身上,她微微眯着眼看窗外风景,觉得天清气朗,心情舒畅,有此刻温暖相伴,别管未来有什么狂风暴雨,她都能淡然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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