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初中的时候，余凛是有些胆怯的。
因为面对一个新环境，她一时不能太适应周围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学校。
陈殊羽考上的是县里最好的中学，她差两分之差落榜了，被第二志愿录取，来之前压根不知道实验这学校里面是怎么样的。
哭了一个暑假，最后还是来到实验初中部来报名。
选择了住校，余延和刘静雯说是为了锻炼她的独立能力。
自己也懵懵懂懂的站在那里看着刘静雯帮自己铺床整理。
自己在家连被套都换不好的人，一上来就封闭式住校，此时此刻还不知道接下来三年的生活。
不过听说陈殊羽那所学校也是住校，余凛也倒觉得自己没什么了。
自己没考上同一所学校，余凛觉得丢人，一个暑假都没再找陈殊羽玩。
坐在新教室新班级里面，看着周围不知道何时就相互玩乐认识的同学，他们就好像是之前就认识的那种，余凛眼睛里不乏带着些许迷茫。
班主任是年轻的女老师，刚从大学毕业出来教他们，很严厉。
第一节课就叫他们上台自我介绍，大家脸上都带着朝气和新鲜感，余凛只觉得厌烦。
她明明只差几分就可以读另一所学校，就可以和自己认识的朋友在一起，现在……
现在只感觉自己和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
自己上台介绍的时候，很简短，就黑板白字的写上自己名字，说一句客套的话，希望和大家友好相处，就鞠躬结束了。
初一的那一年，对于余凛来说没有记忆点，很普通的生活，学习，睡觉，吃饭。
到了初二开始，才开始慢慢有了变化。
逐渐也融入了班级里面，接受了自己几分之差的命运，大不了沉淀下老，中考再努力一点。
在躁动早熟的年纪，男孩女孩发育生长如同春日的竹笋，一个假期之后都抽条长高，他们班级里面出现关于男女之间的讨论格外多。
余凛当时在面对这些方面总是慢一拍，只是处于了解和倾听阶段。
“给我抄抄作业！！快点！”
“程老师她在办公室里面一本一本的翻！！”
“我真的服了她了，反正都是卖废品，她能不能不要这样！”
放假回来余凛刚到班级里面，班上就是鸡飞狗跳的日常。
她的作业老老实实做完了的，余延每天规定她必须写满二十页，她逃不掉。
把作业从书包里面一本一本拿出来检查一遍，准备抱到办公室里面给老师抽查。
“等等！余凛！给我抄一下《课优假期》那本行不行？我只差5页了！”
余凛扭头，是班上男生谢逐原。
不太熟，但她是一个老好人形象，还是翻出那本书递给了他。
“谢谢！！”
接过书之后的男生也不管是谁的位置，大大咧咧的抽开空椅子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写。
“原哥，你就借到啦？”
“那不是！！”
面对其他人的询问，谢逐原头也没抬起来，手上写字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余凛也坐下来，看着谢逐原龙飞凤舞的字迹，很是扎眼，忍不住说，“其实你可以写慢一点，我不急。”
谢逐原抬头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补着空白处，语气吊儿郎当，“你不急我急啊，再推迟程老师她要叫我回家去写了。”
一个假期，谢逐原和班上其他男生一样，长高了很多，头发也学着网上打理。
班上女士也都更注重自己的形象，遮遮掩掩，偶尔老师风纪查得不严，涂点口红，增加气色。
面对新鲜事物大家总是带着好奇的探索。
余凛只觉得谢逐原不太一样，又觉得说不说哪里不一样。
没有接话，抿嘴等他写完，他写完最后一道题，摔笔来不及道谢跑去办公室，余凛也收好去办公室给老师检查。
谢逐原不是个好学生，这是相处一年下来的结论，他会和老师作对顶嘴，但在有些方面老师又会叫他给班上帮忙。
等余凛的作业一本一本翻阅检查完出办公室，看见早已出来的谢逐原倚靠在墙边。
看见余凛出来，他也就起身和余凛一同回教室。
余凛这才发现有什么不一样，谢逐原长高太多了，自己的身高只能在他肩膀处。
“刚才忘说，谢谢了。”谢逐原和她说话时都还必须弯腰。
“不，不用谢。”
突然凑近的人自己实在是不适应，自己后缩了一下。
“哈哈，别那么胆小，我又不会吃人。”
谢逐原补完作业如卸重负，挺直腰板伸了个懒腰。
这个时候的谢逐原，余凛看来还是很纯粹简单的。
如果一直这样相处的话，余凛认为也不是不行。
——
可能是因为这一个契约，谢逐原在之后也会时不时来找余凛。
他坐教室后排几桌，下课和同学打打闹闹跑到前排。
声音大到总会让自己抬头看他。
他的人缘似乎很好，总会逗得无论男生女生哈哈大笑。
外班的男女也会偶尔来班上找他。
听说还有高中部的人跑来，余凛想象不到，他到底怎么认识这么多人的。
一次他生日，破天荒叫了余凛。
软磨硬泡下，余凛去了。
哄闹的KTV里面，余凛坐在里面浑身不自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看见他被围在人群中心。
谢逐原好似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绚丽模糊的灯光下，他和坐在角落的余凛对上了视线。
他招呼完朋友，绕开他们坐到了玩手机的余凛身边，“你怎么不唱歌？”
“我唱歌不好听。”
在一堆不熟悉的人堆里，自己出头唱歌肯定是会被关注嘲笑的，余凛不蠢。
谢逐原眼睛亮晶晶的，“那你给我唱生日快乐的歌吧，不用话筒，就这样唱！”
这样的要求余凛拒绝不了，在喧闹嘈杂的背景音乐下，自己都听不太清楚自己的声音，随口给他唱了两句。
“谢谢！”凑近听完之后，谢逐原似乎很高兴，有一人扯着嗓子吼着唱歌，他不得不提高声音道谢。
“没事，我要先回家了。”看了看时间，这已经超出自己以往的归家门禁时间了，她不敢多留，也不想多留。
“我送你出去。”
推开门出去关上，包间里面吵杂的声音隔开，安静了不少，如同两个世界。
一路沉默。
“我今天很高兴。”
谢逐原脸上印证他说的话，笑得很开心。
“生日当然要开心。”
余凛挤出笑脸回应他，她想起了自己的生日，并不会像他张扬到宣告全世界一样。
她也凑不到他那么多的朋友。
她打车回家，家那时候还没被拆迁，还住在老小区里面。
他们小区九单元楼道在当初修建的时候有问题，和八单元的楼道连在了一起，家住七楼，还需要到八单元四楼的区域修建连接的过道绕回去。
在楼道里面碰见同样回家上楼的陈殊羽，很久没见面了，他似乎也长高了不少，两人默契的没有讲话，就单纯声控灯熄灭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陈殊羽不情不愿的蹬脚又让它亮起来。
“这么晚你去哪了？”
在四楼分别走的时候，陈殊羽问了一句。
“我？我同学生日。”
余凛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哦。”
一个字之后陈殊羽转头上楼 ，余凛只能看见他那后脑勺。
之后便是熄灭暗下来的灯。
这是她和陈殊羽联系最少的一年。
她面对陈殊羽自己总会想到失之交臂的两分，是她总是故意避开陈殊羽。
自己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面对他总会带着自卑和愧疚感。
这是小学刚毕业时心里学会和产生的感情，也是她学会的第一课，要学会接受不努力带来的意外和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