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

    肖方远一脸震惊,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会喝吗?”他就差来一句:和你什么关系啊?

    看了一眼夏屿的表情,没敢说。肖方远没听到夏屿的回答,他眼睁睁地看着夏屿抬起胳膊握住了他自己手中的啤酒瓶,他愣了片刻才开售,这才惊觉夏屿是认真的,认真的想替李思莞挡酒,挠了挠头:“你真的可以吗?你要是倒了一会儿我可没办法把你抬回去。”

    “我不可以,那她就可以了吗?你就有办法可以把她抬回去了?”夏屿语气微凉,作为朋友,他也看不懂肖方远非要起哄让李思莞喝酒到底在执着什么。每次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总是被各种插话打岔过去。

    但总归他不想看李思莞为难的,也不可能看李思莞喝酒。

    肖方远嘿嘿傻笑了两声,再看过去才发现夏屿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他居然是在为李思莞鸣不平,忽然的迷茫:“你…嗯…你们,啊,不是,不对不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总觉得那里似乎不太对,从邹莱跳出来挡酒,到现在的夏屿出来挡酒,好像有些怪怪的。一时间接受的信息有点多,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别天天想什么什么不对了。”夏屿再了解肖方远不过,一眼就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从你出来劝酒就已经开始不对了。”

    肖方远摸着头傻乐,顺着他的话说:“好像是不太对。抱歉啊,班长,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李思莞连连摆手,悄悄扯了扯夏屿的衣角,小声说:“要么还是别喝了吧。”夏屿一只手背在身后,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轻轻捏了捏她的指腹。

    像触电一样,李思莞嗖的一下收回了手指。

    夏屿瞥过她红透的耳根一眼,俯下身从她的身前略过,肩膀上轻薄的布料轻轻擦过她的胳膊。李思莞反应很快,迅速把自己双手双脚都向后缩起。他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拿起酒起打开瓶盖,看向还摸不着头脑的肖方远:“班长喝不了酒,那这瓶酒我就替班长喝了,祝大家未来一切顺利。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云程发轫,万里可期。”

    是刚刚李思莞说过的祝福语,一字不差。

    小臂抬起,澄绿色的酒瓶倾斜,夏屿仰起下巴,锋利的下颚线格外流畅清晰,酒瓶上是他高挺英气的鼻梁令人惊羡,酒瓶下是来回滚动的喉头让人眼热。

    李思莞觉得自己不仅眼热,手热,心也热。

    她藏在心底的那个少年,好像不止一次站出来替她解围。在校园里耐心讲解的题目,在考试后温和细致的安抚,他对别人也这样过吗?李思莞忍不住去想,他对班上其他同学又是怎样的态度?

    她见过很多次他被表白的场景,那时候的他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大概是冷淡的表情,礼貌的拒绝,委婉地表达他只想好好学习没想过其他事情。明明是一张生人勿进的冷脸,但好像面对她时又换了一副样子。李思莞和同桌说过很多次,她觉得夏屿有点欠。

    欠收拾。

    欠揍。

    每次打招呼,别人拍拍肩膀,他就偏要拉住她的书包;每次传递试卷,别人碰碰后背,他就偏要摆弄一下她的马尾辫。同桌听到这番话的反应她至今还记忆深刻,她说:“你确实这是我们班男神夏屿?不会是你做梦里的内容吧。”

    她也曾经怀疑过,但繁重的学习课程并没有给她做白日梦的空闲。那自然是真的,而且她好像就是喜欢他这样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相处模式。那让她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那句话。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因为我喜欢你没有理由。”

    从前她不敢乱想,换成现在的时间和地点,不断膨胀拥挤的少女情愫在肆意地撞击,她几乎要捧住自己的一颗心,小心安抚乱跳的情绪。想把脸埋在清凉微涩的海水中,让来回的流水冷静澎湃的绮思,重新带回一点理智,可又想不如就这么恋爱一下看看。

    夏屿放下瓶子,晃了晃只剩半瓶的啤酒,看向已经傻眼的肖方远,幽幽说道:“这次总可以了吧?”

    舞台灯追光灯已经对准主角,已经从热闹中退场的邹莱呼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啤酒瓶,很轻,碰到大理石桌面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默默地走出包厢,没有人注意到,包括李思莞。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旁的少年身上,分秒不落地用眼睛记录下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无暇顾及悄然离开的邹莱。

    “可以。”肖方远愣愣出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再难看不过的笑容,“这可真是太可以了。”

    可以的他几乎要看不懂眼前的场景了。

    李思莞和邹莱?李思莞和夏屿?邹莱和夏屿?

    这是什么理不清的三人关系啊。

    真是绝了。

    “那你可以了,是不是也应该回一杯酒呢?”夏屿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塞回肖方远的手里,“往而不来非礼也,是吧?”

    “啊?”肖方远彻底懵了,他一脸疑惑,难道夏屿不是应该和他站一边吗?但夏屿也没给他懂的机会,只是用眼神示意放在他手里的瓶子,冷冰冰的,不是在开玩笑。

    肖方远只得妥协:“抱歉了,班长,那瓶酒我敬你,祝你前途似锦,一帆风顺,路路通,万事通。”

    “谢谢。”李思莞干巴巴地回。虽然这出戏确实有些晦涩难懂,但她倒是隐约看明白了夏屿是在为她出气,为她不平,手指又再次悄悄伸了出去,揪出他的衣角,“可以了,可以了,就这样吧,别再让他喝了。”

    夏屿眼尾轻挑,没再说什么。

    “肖方远,你点的歌到了,快过来唱歌!”一曲结束,有同学喊他过去唱歌,肖方远立刻应答,也不管什么喝酒什么祝福了,他现在只想逃开眼前的是非之地。

    都说三个人的感情像修罗场,肖方远觉得刚刚的画面不是他们的修罗场,反倒像他的小黑屋。他们三个人尴不尴尬他不知道,反正肖方远已经尴尬地快要建成一座大别墅了。尤其是,当自己的好兄弟夏屿也站到李思莞那一面时,他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是不是他错过了什么?还是上帝把他的记忆抽离出来了一部分?

    李思莞和夏屿?他们两个人?

    天啦撸。

    夏屿重新坐下,拧开自己的汽水瓶,喝了一口顺了顺嗓子,才又靠回沙发,胳膊舒展开再次搭在她身后的沙发沿上,转头就看见李思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低声笑道:“怎么了?”

    李思莞迟疑了片刻,偷偷靠近了几分,小声说:“你会喝酒?”

    “不太会。”夏屿又喝了一口汽水,“以前逢年过节家宴的时候喝过一点,不过没试过到底能喝多少。”

    “这样啊。”李思莞嘟了嘟嘴,她抱住两只胳膊,KTV包厢里的空调开得有些足,方才瞬间心动反应导致的燥热平静下去,反而有些凉,“哦!夏屿同学,你偷偷喝酒,又被我抓住把柄了。”

    “行。”夏屿微微侧向她那边,“班长,又抓住我把柄了,那你想怎么样呢?”

    身体跟着他的动作而贴近,无意间触碰到的胳膊,传递来而的是让他皱眉的温度,夏屿这才发现她裸露出来皮肤上一片冰凉,似乎方才她的膝盖也不热。

    “那得让我想想。”李思莞故作苦思,没注意到他长臂一审从角落捞过了自己的书包,抽出了里面的外套,“那下次如果有人劝酒,你也要帮我摆平,怎么样?”

    话音刚落,一件灰色的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身上。李思莞一僵,感觉到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带着淡淡洗衣液清香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只停留了一秒,又缓缓退开。

    冷气被那件薄薄的外套隔离在外,暖起来的不只有她的皮肤,还有她的少女心。

    这总不会是她想错了吧。

    “行,挡酒没问题。”夏屿抽回胳膊,懒懒地半靠在沙发上,“外套借给你穿也没问题。”

    李思莞抿了抿嘴角,没多犹豫就把胳膊也伸进外套里,忍不住上翘的弧度,清甜的嗓音像沁了蜜一样:“那就谢谢你的挡酒,还有你的外套。”

    两个人相视一笑,有意味不明的缱绻环绕着他们,仿佛隔出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听不见纷纷扰扰,只有瞳孔里映照的两个放大的身影。

    是夏屿先别开了视线:“不客气,烦请班长大人帮我记下这件小功德,稍稍抵扣一下我存在你那里的把柄。”

    “就一件外套就想抵扣?”

    “那看来我以后的路还有点难走啊。”夏屿似有所指,低笑一声,“我去趟卫生间。”

    李思莞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嘴角弯弯,眼睛也弯弯,心里甜津津的,像糖果蜜液在血液中流淌。

    少女的情愫总是很容易满足,只要一次挺身而出,只要一次关怀备至,她的一颗心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乱跳。

    鼻尖都是他衣服清新的味道,双手插进口袋,突然有尖锐的方角刺过她的手指。李思莞眉头微拧,手指又摸索了几下,好像知道了它的形状。

    方形的,硬纸的,有开口的。她有了一些猜测,又不太相信。

    下一秒掏出口袋里的东西,方才的甜意顿时荡然无存。

    果然是,一封情书。

新书推荐: 就当我日行一善 向晚行止 别误会 雪融夏至 绿玫瑰的盛开 纸窗户 钟情妤你 小狗和骨头 偷得侍卫半日闲 打排球的西谷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