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玉触感温润，颜色像是兑了水的牛奶。
玉佩顶部雕刻着花草，中部则是两条鲤鱼戏水，环着“摄政王”三个大字，比原先那块死板的木头灵动不少。
它底部还坠着个莲花样的小挂件，浅绿色流苏垂下来，煞是好看。
玉佩触手冰凉，柳沁有些好奇地放在手中把玩，颇有些意外。
“王爷，你还真改了令牌的样式？”
隋昭笑而不语，看柳沁挂到身上，才缓缓开口，“喜欢就好。”
“听瑶瑶说，前些日子你来寻本王去给陈家妹妹买贺礼?”
柳沁一愣，其实给陈家妹妹的贺礼，她早就托李烟准备好了，是一套特别调制的胭脂。
之前不过是随便扯了个理由，隋昭怎么忽然想起这事了。
“是有此事。”柳沁笑了笑，“王爷今日来寻我是为了此事吗？”
“嗯。”隋昭颔首，“正巧今日休沐，不如本王陪你上街看看？”
柳沁犹豫了下，跑上楼换了身衣服，跟着隋昭出门。
“柳江和鹿氏没再来找你麻烦了吧。”
阴雨连绵，天气倒是凉快了些，时不时有风吹过。隋昭执着伞，示意柳沁朝他靠近。
“没有了，倒是把欠我的地契都给我了。”柳沁一说这个便喜上眉梢，“他还打了欠条，现在我也是债主了。”
“庄家那边我已经让子玉解决了，你就安心守着你的书坊吧。”隋昭听到柳沁的话后松了口气，他政事繁忙，不能时时刻刻关注着柳沁。
隋昭寻思着日后得给柳沁找两个护卫，出门在外经商也方便些。
“国公府的单子怎么样了？”
柳沁闻言一拍脑袋，“哎哟，我这几日忙杂志的事，给忙忘了，回去得让翠微去问问沈小姐什么时候得空。”
“无妨，改日陈家秋宴，沈小姐也会去，你们可以当面商谈。”隋昭握着伞柄，小心避让着地上的水潭。
青石板上满是车辙的印子，柳沁提着裙子，生怕地上的尘泥弄脏了裙摆。
“也成。”柳沁看向长街两侧，“这几日书坊确实忙，作者投稿和读者来信都积累了一叠放在桌上没看呢。”
“读者来信？”隋昭不动声色地把油纸伞往柳沁那倾了倾，“读者都会说什么？”
“会和我讨论剧情，也会问我一些人生问题。”柳沁歪着头想了下，忽地笑起来，“有些读者还会把家长里短和我说，问我有什么意见。”
“有一些是写给书坊签约作者的，我会定期给他们送过去，回不回就看作者自己的意愿了。”
柳沁叹了口气，“说起来，第一个给我写信的读者，我回信后她就没再理我了。”
“我明明和她说了这么多。”柳沁感叹道，“她和我讨论了好多女子的话题，我也洋洋洒洒写了好多页纸呢。”
隋昭脚步一滞，正要说什么，却见有马车疾驰飞过，隋昭连忙伸手拉过柳沁，一个转身挡在柳沁面前。
车轱辘溅起泥水溅在隋昭的衣摆，隋昭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在对上柳沁视线时烟消云散。
一刻后，两人在珍宝阁前停下。
珍宝阁店如其名，店中奇珍异宝，四海奇物，应有尽有。
柳沁听说过珍宝阁的名头，柳江还是暴发户时，也常爱同人吹嘘，说自己府中有无数从珍宝阁淘回来的东西。
不过珍宝阁阁主似乎是个江湖人士，神出鬼没，常年游走在外搜寻宝物，如今在店中守着的，是一个戴面具的女子，名唤青。
走到珍宝阁时雨正好停了，隋昭抖了抖油纸伞上的水珠，把伞放在店门口的木桶里，带着柳沁向里走。
这珍宝阁柳沁倒是第一次来。
店内零零散散有几位公子小姐在逛，柳沁跟在隋昭身后，好奇地四处打量。
两排红木架上分门别列放置着各种宝贝，种类繁多，只是过道修得狭窄，柳沁和隋昭只能一前一后经过。
“陈妹妹喜欢什么？”柳沁扯了扯隋昭衣角，“不若赠她一套首饰？姑娘家应当不会嫌首饰多吧......”
“还是这上好的江春墨？听子玉兄说，陈妹妹似乎喜读诗书......”柳沁的目光掠过高处，忽的眼睛一亮，踮脚从书架上拿下一册书。
“这儿居然有《江上秋风四时别》，我还以为失传了呢。”
隋昭没说话，却像在寻找什么，眼睛扫视了一遍货架，最后落在一件首饰上。
“公子可是看上这铃兰鎏金缠丝步摇了?”
唤青脸上挂着生意人的笑，“此物曾为北朝长公主所有，由北朝名匠打造，公子看着气质不凡，是想买来送人吗？”
隋昭喉结微动，柳沁凑上来，看着眼前的步摇，惊叹道：“好富贵的首饰！”
“只剩下步摇了吗？”隋昭问道。
“是的，我和阁主也觉得遗憾。”女子叹了口气，“本应有耳坠、手钏相伴左右，只可惜战乱，阁主只寻回这步摇。”
“还挺可惜的。”柳沁有些惋惜，“这步摇多少钱？”
“两千两，小姐若是诚心要的话，这屋内的耳坠可随意挑选一副带走。”
“真是价值千金啊。”柳沁听到价格后尴尬地笑了笑，两千两......两百两她都心疼。
那步摇确实漂亮，繁琐的雕刻，金丝银丝扭做花心，白玉雕成铃兰模样，花心还坠着水滴状的玉石。
唤青拿起来给柳沁做展示时，铃兰花朵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叮叮当当如山间清泉。
只是实在是太贵了，柳沁不舍得花那么多钱送礼做人情。看隋昭的意思，是想买来作贺礼？
当王爷真好啊......柳沁感叹着，送人都能考虑这么高的价位。
柳沁刚要转身去瞧瞧其它宝贝，却听见隋昭轻笑一声。
“去挑副喜欢的耳坠吧。”
柳沁只当隋昭是打算买下来送给陈妹妹，不由得感叹王爷真是有钱，两千两的步摇说买就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柳沁在店里又走了一圈，终于在架子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副合心意的耳坠，与那步摇倒是相配。
柳沁小心翼翼递给隋昭，自己又跑去架子上拿了刚刚说的书册和江春墨，隋昭一起结了账。
走出珍宝阁时太阳躲到了云后面，街上路人多了些，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
柳沁抱着伞跟在隋昭身后，“王爷，还要去哪呀？”
“去锦衣坊。”
这下柳沁更觉奇怪，按理说隋昭这种皇室贵族，衣服理应由宫中绣坊定做，怎么会跑去锦衣坊买呢。
难不成首饰还不够，隋昭还打算给陈妹妹买套衣服？
柳沁来不及发问，就被锦衣坊的姑娘们团团围住，拉着她往试衣间走，柳沁不明所以地挣扎，却见隋昭端着茶盏，悠闲地坐下来。
姑娘们效率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记录好了柳沁的尺寸，又风风火火拿来五匹缎子，给柳沁试颜色。
“这是......要给我做衣裳？”柳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些布料是新到的吗，样式倒挺新颖。”
“嗯，王爷说过几日有宴会，想着给柳小姐做一套新衣，以免失了礼数。”
“这是前段时间西域进贡的布匹。”隋昭走来，拿着布料在柳沁身上比划了下，“这黑金绸缎倒是适合你。”
柳沁抬眼看向隋昭，“黑金未免有些......端庄了吧。”
锦衣坊主管织衣的姑娘笑道，“柳小姐更适合这匹天青色的缎子，衬得肤白胜雪，既有少女的灵动又不失稳重。”
柳沁有些心动，却还是看向隋昭，“王爷觉得呢？”
隋昭认认真真看了看，“你喜欢哪个？”
柳沁指指天青色的缎子，隋昭挥了挥手，“罢了，先做天青色的缎子，剩下的布匹也挑几个时新的样式，裁了一并做衣吧。”
从锦衣坊出来，天色渐晚，隋昭却还没有要结束今日行程的意思，带着柳沁又去了另一家珠宝铺，柳沁挑挑拣拣，又选了几副首饰。
得，柳沁算是明白了，给陈妹妹买礼物是假，隋昭给她买东西是真。
出店门时，王府的马车早早在街角候着了，逛了一天柳沁的双腿酸麻，不客气地跳上马车，熟门熟路地坐下。
“王爷，秋宴是很重要吗？”柳沁往嘴里塞了块糕点，她可有些饿了，隋昭把茶盏递给头，随即点了点头。
“以往京中世家都会来，只能说来的人非富即贵了。”隋昭顿了顿，“今年该是更热闹些，子玉妹妹到了嫁人的年纪，陈家也是想借这秋宴选选女婿。”
“前几日子玉传来消息，说是三皇子和大公主也会来。”
“这么大阵仗。”柳沁抿了口茶，心里发怵，“我这......有点格格不入啊。”
“不必担忧，你到时候跟着本王。”隋昭叹了口气，“今日带你去买衣裳买首饰并非是本王嫌弃你形象不好，只是皇家参与的宴席，礼数会更复杂些。”
柳沁只好点点头，下车之际，隋昭将今日采买的东西递给柳沁，包括那支步摇。
看见柳沁惊讶的样子，隋昭嘴角微微上扬。
“秋宴那日，本王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