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执念

    紧跟着封之颖进入酒馆的季群并未和她同桌,而是走到她斜后方坐了下来。

    修布诺和沙娃迪很识趣地走到季群那桌坐了下来,他们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萦绕在封之颖周身的低沉的氛围。

    季群要了些下酒菜,却没要酒,他知道封之颖是要喝闷酒,虽不好阻拦,但是也得看着点,别再出事。

    他转回目光看着修布诺,说道:“等会儿菜来了,你端两盘过去,陪她说说话也好。”

    “说什么话?”修布诺不解,“开导她人生要向前看吗?她只是怀念故去的旧友而已,我没必要去打扰。”

    季群重重叹了口气,他向来不喜欢多说话,以他的个性,向例是少说多做,可此刻却非得叫他把话再说明白点不可了。

    他说道:“封小将军是想起了旧友而伤感,那你身为她的夫君,不该陪着她安慰她吗?况且,她好不容易从对薛止的情愫中走出来,选择了你,你为何就不能看得明白些,你说的话对她来讲比起我们任何人都管用。”

    对薛止的情愫?修布诺记得在郡王府,莫子秋提到的死去的那两个人里,就有一个叫薛止。

    这一想,就又让他想起封古也跟他提到过,封之颖有个竹马死了,他们两情相悦,最后却只能生死相隔。

    他扭头去看封之颖,后者舍了酒杯,直将酒罐端起往口中灌。

    她看起来似乎是需要安慰的吧。

    只是,季群想错了,他说的话对她而言,又怎会是特别的呢?

    一旁的沙娃迪还在跟他使眼色,想要找个由头溜回去买迷药,他冲他摇摇头。

    沙娃迪扫兴地垂下了头,用筷子夹着下酒菜愤愤然往嘴里送。

    看着刚上来的菜,修布诺愣怔着。

    就在季群无奈于他的不开窍,以为他不会再去了的时候,他突然起身,端起一盘凉拌猪耳朵走了过去。

    刚想夹这桌上唯一的一盘肉菜的沙娃迪,不满地瞅着桌上那陡然一空的位置。

    季群则鲜少地露出欣慰的表情,看着修布诺在封之颖旁边坐下,他放心了不少,这才从筷箸中拿出一副筷子,并好心地夹给动作僵滞的沙娃迪一粒花生米。

    沙娃迪抬头看他,若是可以他看一眼,一定知道他正在心里骂他。

    也不能说是骂,只是由衷的不同寻常的夸赞,还真是贴心呢!除了他的心以外。

    封之颖正仰头喝着酒,没注意到修布诺在旁坐下,也可以说她无心于周遭任何事。

    此刻,她有万般愁绪全都灌在酒里。

    还有肖楚生,她想,说不定真是他呢。

    不管怎样,她定要查个清楚,弄个明白。

    修布诺把菜放下,说道:“光喝酒对身体不好,吃点菜吧。”

    听见他的声音,她这才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可也就只有一眼,便话也不回,仍兀自喝着自己的酒。

    “唉,你知道你和林夫人的区别在哪儿吗?”他突然说道。

    封之颖不想知道,人都是有区别的,这有什么。

    即便没有回应,修布诺仍继续说道:“林夫人是将自己从里到外封闭起来,你呢,是表面做做样子,证明自己好好活着,实际上,在心里头跟自己过意不去。”

    “嘭!啪!”酒罐猛然碎裂的声音震惊四座。

    封之颖刚摔了手里的酒罐,面上尤是怒色。

    “过意不去?你懂什么!他们若是枉死,我怎能就此罢休!”

    “那若他们并非如此呢?”

    他问着,看着封之颖闭嘴不言。

    良久过后,他才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因为放不下他们,故而在给自己找事做。”

    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到脖颈有一股凉意。

    封之颖垂下眸子,却喊道:“李可,住手!”

    隐藏在客人中的李可卸下自己头顶的幂篱,冲着修布诺大声嚷道:“你什么都不懂,不懂韩越他们的死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被突然出现的人用刀架住脖子,修布诺还是有些震惊的,只不过慢慢回过神,明白了他和封之颖是一伙的,眼中的诧异便也随之而去。

    他眨了眨眼睛:“这位朋友,我没说他们不重要,只是说你们太过于固执,指不定……”

    他话还没说完,李可的剑就又贴近他几分。

    “我说了,住手。”封之颖平静地命令道。

    邻桌的沙娃迪一口的藕片嚼都不敢嚼,一时间都忘了要咽下去。季群则看到李可之后有略微的讶异,他在城中许久,竟都没发现李可潜藏在附近。

    李可愤懑不平地收回了剑,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端起碗仰头喝下一碗温酒,如此以来,心里才平复稍许。

    脖颈上的剑撤去,修布诺这才喘了一大口气。

    封之颖等着他缓过劲来,然后压着眉头说道:“修布诺,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人活在世上哪个会没有点执念,有时候执念并非是件坏事,说不定,就因为这点执念,便可以替不平的人鸣冤呢。”

    “或许,”她转过头,重新拿了一罐酒,说道,“你没有执念,所以你不懂。”

    修布诺默然,他有执念的,想起喀特乐逐渐枯萎的母树,所有人都说它快要死了,他们都想着培育子树来替代它,可他却想找到办法让它活过来。

    只是他一直找,一直找不到。这怎么不算是个执念呢。

    思及此,他伸手也拿了一个酒罐,就要解开封口往嘴里灌。

    封之颖及时用手堵住酒罐口,拦住了他:“你还是算了,你酒量不好,别难为自己。”

    他却道:“你不是说我没执念嘛,我今日的执念就是将这一罐酒给喝完!”

    “怎么说你两句你还闹脾气了?你喝一口酒就醉的身板,喝了这一罐岂不是要去医馆!还是省省吧。”她直接将那罐就给抱走,顺便示意李可将此桌上的其他酒罐也给抱走。

    李可颇不情愿地指挥着身旁的几人,将那桌上的酒罐给抱走。

    他为何不满?显而易见,他们的将军竟然因为一个男人连酒都不喝了!还是个讨人嫌的男人。

    这厢,季群看着那几人有些面生,许是封之颖自己培养的赤影军。

    看来她此番来不仅是试探,甚至还做好了准备,倘若莫子秋真有问题,说不定会被他们就地正法喽。

    那厢,看到他们这么多人掩藏在周围,沙娃迪吓得浑身冒冷汗,他暗自庆幸,方才得亏修布诺阻拦了他,没让他买迷药来,不然,别说不能回家了,他要想继续活下去都难。

    修布诺也不是未卜先知,他看到这么多人也愣了一下,随即在心里警惕起来,看来封之颖做事还是密不透风的,他也要藏着点,不能全透出去。

    封之颖倒没想那么多,只不过赤影军是她培养出来的,自然是她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被修布诺和李可他们这么一打断,她也没了喝酒的兴致,挥手叫来小二将方才砸碎的酒罐给收拾干净,免得那碎屑再伤到人。

    她拿起一副筷子,边叨着菜,边说道:“赶快吃完去休息,明日一早就要返程,到时候别再起不来床,我可不会等你。”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这边,他俩并不以为意的话听在他们耳中却别有一番味道。

    李可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他们怎的亲近到这一地步。

    封之颖一个不经意的抬眸,看到他诧异的表情,一头雾水,又看看旁边默默夹菜吃的修布诺一言不发,她也没觉得这话哪里有问题啊。

    李可凑过来小声地询问她:“将军,今晚,用给他单独开一间房吗?”

    他眨了眨眼睛,封之颖也眨了眨眼睛,随后,他便收到了来自她的一脚。

    那眼神先是瞟向季群的方向,然后回瞪他。

    他立即了然,这里有封古的眼线,样子要做到底,不能暴露假夫妻一事。

    “哦”了一声后,他就悻悻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再多嘴。

    这时,修布诺却说:“今晚我和小弟睡一个房间。”

    封之颖停下了动作,将筷子放下,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小迪是他的表弟,自然是可以同睡一张床的。

    表哥想陪着表弟,他们或许有些话要聊,这很正常,就算是得封古的令看着修布诺和封之颖的季群,也挑不出刺来。

    “好啊,我还是那句,你们别睡过头了。”她重新拿起筷子又叨了两口菜。

    沙娃迪也是一惊,他也没想到修布诺会有此提议,也纳闷他想干嘛。

    进到酒馆上面的客房后,沙娃迪就问他:“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没有啊。”他答得随意,“就只是想睡个好觉而已。”

    他不过就是觉得跟封之颖在一个房间里总会不自在而已,沙娃迪能怎么想,他只能认为他和她在房间里斗智斗勇,不得安宁。

    修布诺说着就躺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沙娃迪紧跟过来追问他:“那卡斯这件事怎么办?真就先放着不管了?”

    他闭上眼睛,平静地回道:“总会有办法拿到的,她要那东西也没用,就当让她先替咱们保管着,等回头修好了飞船,我们再拿回来也不迟。”

    “是哦。”沙娃迪幡然醒悟,“她又不会用,扔了我们也会捡,她拿着,我们跟着她,还能解决在蓝球生存的难题,一举多得呀!”

    “老大你可真聪明啊,我都没想到……”

    他喜笑颜开地看向修布诺,后者呼吸均匀平缓,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这倒头就睡的特技是沙娃迪羡慕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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