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通宵

    封之颖房间对面,有间房微微开了一寸缝,从罅隙中投出两道目光。

    沙娃迪眨巴着眼睛,说道:“他进去了,是要将白天那事说出去吗?”

    “也许是的。”修布诺回道。

    他们一直盯着封之暮,从下了马车,到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封之颖门前。

    封之暮平时对他们都不是很友善,更何况发现了他们的异常之后,岂有知情不报的理由?

    想到这儿,修布诺一拍大腿,懊悔道:“都怪我,当时心不在焉的,忘了我们喀特乐人的脉搏跟蓝球人是有区别的了。”

    “也不能全怪你,毕竟谁知道他们这里看病是那什么号脉。”难得沙娃迪会替他说话。

    但却令修布诺愧怍的心更加沉重,他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是我们对蓝球探知的信息还不够多。”

    起先,他们研究出了能投放在蓝球上的探子宝,一共三个,这三个里有最接近机械形态的,譬如在荔城外他们发现的那一个,也有模拟蓝球人模样的。

    只不过蓝球地广物博,只三个探子宝,还是不能将其所有信息都探知清楚。

    他们也曾想过再投放更多,但是空间站管理局不允许这样做,总有几个胆子小的,怕过早暴露行径,引来蓝球人的注意。

    怕蓝球人为警惕外星入侵,会将原先的三个探子宝找到并销毁,更不用提再有空中降落物的出现,蓝球人会发现不了。

    其实最怕的不是蓝球人发现,而是怕他们了解这些东西,并开始学习如何制作并使用这些东西。

    这是一种文明的入侵,也是一种文明的开化。

    虽然目前看来,蓝球人的文明还未走进机械时代,但未来谁又能说得准呢。

    喀特乐人也怕他们快速地掌握了技巧之后,反攻之他们的星球,这是每个独立的星球都会顾虑的事。

    就像是在这里,仅仅是地盘不同的三个国家,都相互猜忌,尔虞我诈,甚至战火连天,更枉论不同的星球了。

    修布诺不再去看外头的动静,默默走到桌旁坐下来,双手交握支在桌上。

    沙娃迪新奇地转过头,问他:“不打算去听听封之暮要跟封之颖说什么吗?”

    “听什么。”修布诺揉了揉眉心,“要么是让封之颖提防咱俩,要么是让她休了我,然后将我们赶走。无非就是这些,跟他从一开始的本意别无二致,反而多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他合上的双眼霍然睁开,又说道:“再说了,有人盯着咱们呢,贸然跑去听墙角只会加重我们的嫌疑。”

    听他这样说,沙娃迪又将视线往下沉,落在楼下吃肉的那群士兵身上。

    有几桌是公主的护卫,另外几桌则是封之颖带来的赤影军。

    赤影军中,一个头戴幞头,身形消瘦但却非瘦弱的人眼睛一直往这边瞟,时不时看一下这里的动静。

    那人正是李可。

    从都城中出来,修布诺就发现有人在盯着他们,而且很快在人群中确认了那人是李可。

    所以他们一路上才十分乖巧地呆在马车里,从不敢找借口四处逛悠。

    沙娃迪合上门,走到修布诺对面坐下,也苦恼地支颐,眼睛盯着绿花花的桌布,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感觉现在伸头是一死,缩头也是一死。”

    桌上烛火摇曳了一下,在修布诺侧脸上画出一道光亮,将他的影子打在门上。

    俄顷间,修布诺目光一个闪烁,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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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封之颖房中。

    见封之暮许久不开口,封之颖拉他坐下,说道:“大哥有话不妨直言,跟我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封之暮看着她,突然问道:“你喜欢修布诺吗?”

    封之颖一愣,想不通他为何突然这样问。

    她支支吾吾地回道:“不算讨厌吧。”

    “不算讨厌……”封之暮重复着她的话,眼神恍惚,“那你了解他吗?”

    “不了解。”这次她回答得干脆。

    她确实不算了解,对于修布诺的身世,她知道的都是猜测。

    “颖儿,你为何要跟他成亲?大哥想听实话。”

    封之颖目光闪躲,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不能说出实情,因为那样封之暮会担心,但她也不想对他说谎。

    “大哥,我有我的想法,你就别问了。”她回道。

    见她憋着不说,封之暮也没有办法,眉头轻轻皱起,又说道:“你知道我今天发现了什么嘛?”

    她纳罕:“什么?”

    封之暮将白天在马车上的事讲与她听。

    “修布诺的脉搏同常人有异。”他慢慢说着,“一般人的脉搏跳动明显,可是他的脉搏摸起来像是平静无波的湖水,偶尔才能感受到跳动。”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我看他和小迪的样子,他们像是早就知道这些,像是想遮掩什么。”

    封之颖顿了顿,问道:“这有没有可能因为生了一种奇怪的病导致的?”

    “什么奇怪的病?”封之暮凝视着她。

    封之颖也说不上来那病是什么,只大概跟他讲道:“就是他的血是湛蓝的,而且碰了他的血好像会陷入昏迷之中。”

    封之暮睁大了眼睛,震惊道:“还有此种怪病?可我在药王谷多年,从未见过这种症状。血是湛蓝的……碰到会昏迷……”

    他左思右想,都想不通这世间竟会有如此诡谲的病。

    最初,封之颖也不敢相信有这种病在,但是亲眼所见,甚至说是亲身经历过,她再怎么怀疑,那都是事实,让她不得不信。

    封之暮完全被这件事给锁住了心神,最后连自己怎么出的封之颖房间的门,又怎么回的自己房间的门,都不清楚了。

    这一晚,他彻夜难免,辗转反侧都睡不着。

    同样通宵不睡的还有修布诺和沙娃迪。

    他们是想睡但不能睡。

    白天要赶路,他们同封之暮和封之雀在同一辆马车中,没有时间倒腾他们要的东西,便只能在夜晚赶制。

    幸亏他们手里还有一堆琐碎的零件和收容球里保存的一些工具。

    起先,屋内还叮呤咣啷的,直到有人不耐烦地喊了句:“大半夜的谁啊!这么大动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们立即警醒,放缓动作,轻拿轻放。

    就这样忙活了一晚上,直到晨曦透过窗棂洒到他们身上时,他们才重重地呼一口气,瘫倒在地板上。

    “终于完工了……”沙娃迪头上冒着涔涔的汗,但他已经没力气去擦了。

    就让这汗珠迎着晨光莹莹闪烁。

    修布诺满意地抱着一个正正方方的铁盒子,长宽大约有六寸。

    这铁盒子上面镀着一层银白的东西,前面正中央则镶着一块透明的圆鼓鼓的球,在阳光下,这颗鼓出来的半圆球倒映着修布诺灿烂的笑容。

    他抱着它,打开窗,将其放在窗台上,拍拍手,说道:“等它吸足了阳光,有了能量,就可以用了。”

    “可是我们白天要赶路,怎么让它吸收光能啊?”沙娃迪有气无力地问道。

    修布诺将手蜷着放在嘴上,思忖了一会儿,回道:“要不一会儿,我们将它偷偷粘在马车顶篷上?”

    沙娃迪眯着眼睛默了一下:“没带黏胶。”

    修布诺怒其不争地叹口气:“不能现做吗?”

    本来还想着趁还有时间,可以小眯一会,结果修布诺又找了个活,这让沙娃迪陡地哀嚎了起来:“啊呃~”

    都是活,到处都是活,干不完的活!

    “等等……”修布诺又突然顿住。

    沙娃迪凄惨着脸,问他:“大佬,您又怎么了?”

    他很怕他脑子里有蹦出个什么奇特的念头。

    结果,修布诺只是“啧”了一下:“忘了,用黏胶的话,粘上去又怎么取下来呢。”

    沙娃迪立即弯起了嘴角:“是的是的。”

    这意思是这个活不用干了,他表示很开心,有一种时间失而复得的高兴。

    “那该怎么办呢?把它放到哪里合适?这么明晃晃的……”

    修布诺独自坐在床边认真思索,丝毫没有注意到沙娃迪的呼吸深重,已然跑去和周公下棋去了。

    直到最后出发,修布诺将包了一张布的铁盒子抱紧上了马车。

    而跟在他身后的沙娃迪,就像是游魂一样,低垂着头,连马车都差点上不去,上去了又差点撞到脑袋。

    封之颖看过去,心生疑惑,但看修布诺仍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又将疑虑压了下去,只当是沙娃迪贪睡。

    他们进了马车,视线对上同样一晚上没睡的封之暮,后者显然要稳重许多,虽然精神不足,但仍气定神闲地帮封之雀配好今日要吃的药。

    修布诺看着他,他也回看了他一眼,眼眸深邃,带着一丝新奇,还短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目光虽收回,但余光却瞥了眼修布诺那一只受伤的手。

    那被包裹的严丝合缝的手,不知藏着什么秘密。

    修布诺纳闷他怎么这般平静,是同封之颖商量好了如何查他,还是封之颖跟他说了别的什么?

    他脑中有些猜测,想弄明白,但由于折腾了一晚,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地上路,在沙娃迪粗重的呼吸声营造的氛围下,他很快就坠入了梦乡之中,没有那个工夫再弄明白事情。

    比他们好不了哪里去,过了会儿,封之暮也闭上眼睛,倚着车身睡去。

    马车上,徒留封之雀呆呆地将视线从他们三个人身上慢慢扫过。

    似乎这一夜发生了他不知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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