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燕子

    燕南是白国都城的名字,故而李汉珞对于其也有些印象。

    李汉珞问道:“没想到将军没去过燕南城,却通晓那城里的故事。”

    封之颖笑笑说:“我确实没去过,但我母亲是白国的郡主,她知道的,小时候常听她讲。”

    听到是封之颖的母亲讲给她听的,李汉珞神色黯然,同为和亲的牺牲品,她对那位夫人还是有些尊敬在的。

    只是后者更加幸运,嫁的那人成了她所喜爱的人。

    李汉珞不动声色,默默听着,等封之颖往下讲。

    封之颖负手而立,讲道,“公主只知道燕南是白国的都城,却不知,燕南还是一个人的名字。”

    “人名?”李汉珞眼睛微觑,来了兴致。

    封之颖颔首:“以前白国的都城可不叫燕南城,是因为白燕南这个人,它才将都城名改作燕南城的。”

    李汉珞确实不知此事,而且白燕南这个名字听起来也耳生,不甚熟稔。

    看出她脸上的疑惑,封之颖接着讲道:“白燕南是当今白国君主的亲姑姑。多年以前,她也曾面临和亲的困局,那时,她被定好要同齐国的一位侯爷成亲,那侯爷比她大了二十有余,甚至妾室众多。但白齐两国要交好,就算明知如此,当时的君主也还是点头将此事答应下来。”

    李汉珞手中的线被握紧,在她手上印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来。

    让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去嫁给一个妾室众多的糟老头子,这决定,是她亲生父亲定下的。

    眼前恍惚,李汉珞仿若能看到白燕南躲在深闺里啜泣的样子,似乎跟她是一样的呢。

    “当然,白燕南是不会满意这门亲事的,她极力反对。”

    封之颖接着往下讲。

    “那时,她早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是一个侍卫。他们两个约定好私奔,地点就定在城外的伽玛雪山上,时间呢,则是挑中了深更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刻。”

    “一切计划都进展得很顺利,他们成功在伽玛雪山上碰头。但是,最后,她却没能如愿离开。”

    “为什么?”李汉珞霍然抬起眸子,询问她,“是因为被发现了吗?”

    封之颖摇摇头:“不是的,他们的计划很缜密,没有透漏半点风声,若是按照计划走,他们或许就能远走高飞。”

    这话李汉珞听懂了,他们没按照计划来。

    “为什么没按照计划来?”她不敢相信,还有什么能让他们放弃。

    “因为那晚,在雪山上碰头的不只有他们。”封之颖目光凛然,“他们看到有三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在雪山上碰头,他们各自拿出身上的东西,往雪山山顶上走。”

    “滋养都城的繁河河水的源头,就在伽玛雪山的山顶上。白燕南听到那三人对接暗号后,似乎商议着要到水源处投毒,好让全城的人都因为食用繁河河水而中毒,或是让他们水源不够,活活渴死。”

    这种办法属实歹毒,李汉珞问她:“所以,他们没有选择逃走,反而跟着那三人登上了雪山顶?”

    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仍想确认。

    “差不多,考虑到武力悬殊,白燕南让她的情郎去到山下驻扎的军营中唤人上山,好将这三人抓捕起来。但她不放心,自己则跟着那三人上山去,紧盯着他们的行动,以备不测。”

    封之颖见李汉珞听得认真,心中不由一沉。她并不想劝说李汉珞为了大义牺牲自己,但她们立场不同,若是此时李汉珞逃了,那他们整个送亲队伍的命都要完蛋。

    就算李汉珞再想逃之夭夭获取自由,她也不能由着此事在此时发生。

    封之颖顿了一下,接着讲:“可是天意弄人,援军没来得及赶到,就听雪山上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随后,白燕南从雪山之巅摔下,一命呜呼。”

    “若是她按兵不动,隐在暗处等到援军到来,定能将那三人抓捕归案,但她等不及了,眼见那三人就要将和好的毒药粉撒入水的源头中时,她冲了出来,装散了毒药,致其跌落至崖底。”

    “她救了城中的百姓,却没能救自己。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对上三个怒火中烧的魁梧大汉,最终落得个身消玉陨的结局。而她的情郎,就那么看着她从雪山上坠下,无可奈何。”

    “最后,那三人成功被捕获,竟是齐国不同势力的人专门来破坏和亲来的,本来也没指望能靠投毒灭掉皇室,只是想将此事端嫁祸给要和亲的那个侯爷。”

    谁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想要破坏掉和亲,不想两国交好。

    “后来,在百姓的怒斥之下,白国皇帝收回和亲的指令,并将那三人鞭笞而死,并挂于齐国城门外,以示怒火。而死去的白燕南也得到了嘉奖,为了纪念她救了城中无数黎明百姓,都城的名字便改为燕南。”

    白燕南因为百姓而死,黎明百姓也记得她的恩情,以自己的绵薄之力发出呐喊,只为声讨害死她的罪魁祸首,让她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封之颖讲完了这个故事,她仔细地端详李汉珞的神情,后者低垂着头,仍是默不作声。

    半晌,李汉珞抬起头,问道:“那白燕南的那个情郎后来如何了?”

    这倒问住了封之颖,她摇摇头:“不知道,兴许是独自离开,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白燕南的死定是让他悲痛万分,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呵,这是可笑啊。”李汉珞却一声嗤笑,“人都死了,还提什么嘉奖,提什么纪念?她若是走了,本可以幸福一生的。”

    封之颖没有反驳她:“或许吧,但她要是真走了,城中的百姓不是喝了有毒的河水被毒死,便是知道那是有毒的河水,因而失去水源,活活渴死。”

    那些君主和达官显贵也许有办法可以获取水,但普通的老百姓并无依仗,要么逃出都城当流民,要么被困在都城渴死。

    李汉珞的脸色看起来不算好,微微泛白。

    忽而,从那边那个山头走来一人,封之颖定睛一看,是沙娃迪。

    她有些纳罕,不是让他藏好了别出来么,怎么手里拿着捡来的风筝回来了?

    沙娃迪走近,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风筝递给公主的侍女小九,小九看向李汉珞,后者没说什么,她便将其接了过来。

    李汉珞以食早膳为由,回了鸾车,走的时候,小九还拿着那只燕子风筝。

    封之颖皱着眉等她们走开,然后拉住沙娃迪到一旁说话,她问他:“你怎么把风筝捡回来了?不是让你好好看着附近是否有人出现么,你没见到人?”

    沙娃迪晃着脑袋摇摇头,意思是他没看见。

    封之颖觉得他怪怪的,心想,不会是昨夜被毒伤过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吧,蔫蔫的。

    又想到他和修布诺昨天半夜才回来睡觉,便更加确信他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才会看起来如此没精神。

    她摆摆手:“没见着就算了,你先回马车上歇着吧。”

    沙娃迪又晃着脑袋点点头,然后晃着身子走向马车。

    停了会儿,封之颖亲自去将修布诺给叫回来,然后问他:“有看到什么没?”

    后者摇摇头,但随即又点点头。

    封之颖眼中掠过一抹惊喜,急忙问:“看到什么啦?”

    “那个风筝掉了,掉在对面的那个山坡上,正好小弟守在那里。”

    还以后他是要说出什么惊人的发现,原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封之颖的眸光重又黯淡下来,她指着马车,说道:“去歇着!”

    “哦,好。”以为自己说了重要信息,修布诺高兴地一路小跑上了马车。

    但看到马车上早已端坐着的沙娃迪,脸色立即垮了下来。心道,封之颖竟然先去问的沙娃迪!

    他用手指戳戳沙娃迪,后者不动,仍端坐着。

    一旁的封之暮说道:“他从进来以后就是这样了,要不要我帮他把把脉,看看是否余毒未清。”

    “不用不用,他比较爱装深沉,跟我们闹着玩呢。”修布诺摆手笑道。

    封之雀却小声疑惑:“还从没见过小迪哥这么深沉的模样,也不说话,都是装的吗?”

    封之暮温柔地冲他一笑:“之雀,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人心叵测,都是会伪装的,不可轻信于人。”

    他乖乖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说是装,但修布诺也鲜少见这样的沙娃迪,他又试着戳戳他,在他耳畔唤了一下,这下总算有了反应。

    只见沙娃迪僵硬地转过脑袋,低垂的眼睑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事?”

    这家伙不对!

    如果见了这幅样子的沙娃迪还察觉不出他不对劲的话,那么修布诺就绝不是一个好大哥。

    在封之暮和封之雀疑惑的目光下,修布诺冷脸将沙娃迪拽下马车。

    他拽着他一路走到一个帐篷后面,后者被他猛地用力一甩,一个趔趄,跌在一旁的草地上。

    修布诺蹲下来揪住沙娃迪的领子,目光如炬,语气凛冽,问他道:“你是谁?”

    沙娃迪眨了眨眼睛,陡然嘴唇一弯,笑了起来。

    那笑容阴森,甚至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揪住沙娃迪领子的手抓紧,修布诺再一次质问道:“我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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