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
月谷枫鼓着脸颊抱怨道，她现在正一边扛着异常健硕的虎杖悠仁，另一只手拎着将近两米长的巨型镰刀，身高一米六的少女在衬托下显得无比娇小柔弱。
送走钉崎后在外场等待的伏黑惠看到，赶紧过来接手，帮忙一起把虎杖弄到了宫本俊树的车上。
月谷枫则费劲地安置好了她的武器，这辆加长车是五条老师的特别赞助，后面有专门放置镰刀的卡槽。那玩意跟五条老师一边长，但又没办法跟人一样折叠起来，两头都开了刃，一不小心就可能碰伤后面坐的人。
“里面发生了什么，虎杖怎么了，前辈没受伤吧？”一坐定，伏黑惠就急冲冲地问。
“其实我也很迷惑……一进去就看到虎杖同学的身体被宿傩占据了。大概是不借助任何束缚使用宿傩的原因，虎杖同学暂时没办法换回去，不过只是暂时的，稍微拖了一点时间就好了，现在没事了。”月谷枫轻飘飘地说：“虎杖同学没事，宿傩用他身体战斗太不加节制了，所以一换回来就脱力晕倒了。”
伏黑惠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讲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本能地怀疑事情不像月谷枫形容的那么轻飘飘，但事实就是她完完整整轻轻松松地出来了，还扛回了同样完完整整的虎杖悠仁。
不，这个形容也不简单吧？
“稍微拖了一点时间”“宿傩使用身体太不加节制了”怎么听起来这么矛盾？
难道月谷前辈和两面宿傩打了一架，还是宿傩用出了全力，以至于虎杖都快承受不住那种，然而前辈依然应对的很轻松？
伏黑惠越想越觉得离谱，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也许……当时前辈说她也想耍帅，不是开玩笑。
……
东京已经雨过天晴，不过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虎杖悠仁没有醒转的迹象，放松下来的伏黑惠不知什么时候垂下头打起了盹，这辆车改装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载人的问题，宫本俊树开着车时不时就看一眼后视镜，生怕他们撞到月谷枫的刀刃上。
“是的，特级诅咒是因为手指诞生的，麻烦查一下已知下落手指的状况。”
“嗯，在少年院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不太能确定，那里被咒灵的领域覆盖过……”
月谷枫倒是还精神着，带着耳机小声地打电话。她刚才的抱怨只是在装。忽略那个时间流速不同的领域，从起床到现在，她的体感时间应该只过去了不到四个小时，才刚到午饭时间，正是精力充沛的状态。
“枫，要去吃点东西吗？”宫本俊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现在没胃口，先回高专吧。啊，答应你的和牛……”
“我中午已经吃过了，留了发票。”在领域外面等月谷枫的时候，他很没危机感地去高级餐厅大吃了一顿，如果不是傍晚收到了伊地知的消息要忙着查资料，他还能再来一顿。
“哦哦，回去给你报销。”
“抽屉里有玉米汁和软糖，想要的话吃一点。”
“好～”
黑色的豪华加长车在东京的繁华大街上悠悠行驶着，融入灯火辉煌的车流。春天的夜间还有些冷，晚风从车窗的空隙中溜进来，拂过少女的脸颊，激起一丝酥酥麻麻的微凉。
有些陌生，有些遥远，又有些安宁。
是这种感觉吧，生活在人大城市里，忙着自己的事。白天挂在真假不知的微笑，晚上一个人独自发呆，间或被突发的事件从自己的世界里粗暴地揪出来。和很多人虚与委蛇，和很多人擦肩而过，城市的每个角落无时无刻不上演着某些人惊心动魄的故事，可那和他们没有关系。
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危险发生的时候，总是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即使有时候理智上知晓应该少管闲事，即使已经成长为能对蝇头之流的四级诅咒视而不见的成熟术师，即使知道如何取舍，也会有那种下意识的反应。
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地来救虎杖同学呢？为什么为了他心甘情愿地隐瞒自己的能力，改变很多计划呢？为什么明知道虎杖的存在可能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也要保护他呢？
明明是不划算的交易啊。
一开始只是单纯地因为五条老师的决定，她无条件站在五条悟这一边。但是刚刚……不是的，月谷枫清楚地知道，刚刚她冲进去的时候，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什么五条老师的嘱咐。
明明只见过两面，明明见证过更多的死亡，明明早就足够冷静，可当时的心情，却出乎意料的激动。
是因为和那时候一样吗？还是因为和自己……
她搞不清，也下意识地不想搞清，只想远离。
不是好兆头啊。
如果夜蛾校长现在给她来一次面试，估计够还是呛能通过。月谷枫忽的想到，轻轻地笑了起来。
……
“什么？我死了？”
虎杖悠仁穿着病号服坐在医务室的床上，一手指着自己，豆豆眼震惊。
“是的，你死了。”五条悟开心地回答道。
好熟悉的场景……靠在长椅上的月谷枫回忆起了初见那一夜四人整齐的『麻吉』声。
在一旁接送家入医生检查的伏黑惠默默表示不知道五条悟在开心个什么劲，还是尽心尽力地解释道：“我们会越级接到任务的原因是你被针对了，上面有看这家伙不顺眼的人想要你死。所以高专暂时对外宣称你的死讯，让想对你动手的人安分下来，给你争取变强的时间。”
“这样啊……”虎杖眨眨眼看天空，懵逼且激动：“但不对啊！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了等回收完所有手指再执行死刑吗？”
五条悟故作伤心地叹气：“对啊对啊，都说好了，可惜老爷爷们太胆小了，还出尔反尔，悠仁以后要离他们远点哦。”
“不，因为当时是五条老师任性妄为地强硬通过了这个提案，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了。”月谷枫无奈地说出了事实。
这个说法已经算委婉了，准确地描述是除了少数对五条老师死心塌地的人，基本全是反对的，远远达不到提议通过的比例。
“所以说，看你不顺眼的人很多。”五条悟毫无忽悠人被揭穿的自觉，顺口接到：“要想尽快有自保的能力，接下来的特训要拼命努力了哦。”
“哦……哦。”虎杖瞪着豆豆眼，不知道怎么就说到特训了，努力地跟上大家的思路：“我会努力的！”
“诶，钉崎哪里去了？”
这时，伊地知敲敲门进来，给月谷枫送了一杯果汁饮料，听到了虎杖的问话，回复道：“钉崎同学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情况乐观，明天应该就能康复出院。”
“伊地知，我要珍珠奶茶——”五条悟理所应当地命令道。
“五条先生，现在是午夜……”
五条悟嘴角一沉，收了笑容，顿时压迫力拉满：“哦？不想去？那我们就好好算算之前发生的事……”
伊地知肉眼可见地变紧张，声音都变了形，差点破音：“我我我这就去！”
“好啦，别欺负伊地知了，他夹在我们和高层中间也不容易。”家入硝子检查完伏黑惠，顺口为倒霉学弟开脱。
伊地知肉眼可见地感动，头顶飘出了小花花。家入小姐真是好人啊……终于有人理解他的难处了，请多说一点，请务必多说一点……
“我才不要体谅男人。”五条悟嫌弃道，边回答边搜刮着家入硝子办公桌上的小饼干，咔嚓咔嚓地咬着，还不忘顺手给月谷枫投喂
“哦。”硝子也就随口一说：“这小家伙也健康的很呢，你不会偷偷给他们用术式了吧？”
“没有，虎杖的伤是宿傩治好的。”
“欸？这家伙居然会有那么好心？”
“是为了跟月谷前辈战斗才不得已为之吧。”
“搜嘎搜嘎。”
被遗忘在一旁的伊地知失去了颜色。
月谷枫于心不忍，便小声请求对方去整理报告，还不忘诚恳地说一声辛苦了。
伊地知瞬间满血复活。
要求真低啊……月谷枫良心作痛，撇开了眼睛。
“话说，虎杖还活着的事，要告诉钉崎吗？”伏黑惠问。
“不嘛不嘛。”五条悟回答，笑得没个正型：“告诉她多没意思。等悠仁出关『复活』，野蔷薇一定会很惊喜吧。”
“哦——”虎杖一副捧场的期待模样。
伏黑惠面无表情：“不，我不这么觉得。”
——会被揍吧，绝对会被揍吧。
家入硝子一脸看淡一切不关我事。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只瞒着她一个。”月谷枫也小声提议。
“但是。”五条悟勾了勾唇角，收敛了点恣意，看似的漫不经心中带着认真道：“野蔷薇的话，还没有经历过同伴的死亡吧。”
“这是重要的一课哦。”
同伴的死亡，对于咒术师的心态、能力，都是非常大的考验。这相当于揭示了咒术界的常态，随时都可能死亡的常态，无法接受这一点的术师都是随时可能疯掉的危险分子。同时也能提供强大的动力，对术师的成长也有着无可代替的敦促作用。过了这一关，也就算踏入真正的咒术社会了。
月谷枫依然眉头微蹙：“但是不是太突然了……”
“就是要突然点好，他们还不熟。”五条悟说着，大手放在了月谷枫的头顶上，揉了揉她的头发：“放松，没事的。这不是没死嘛，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大不了提前告诉她就是了。”
月谷枫这才恍然发现她快把饮料瓶子捏变形了。
“到时候无非就是闹个脾气罢了。”
“喂——原来你也知道钉崎会生气啊。果然是故意的吧。”伏黑惠黑脸。
“怎么可能，怎么想都应该是惊喜才对。”
“嗯嗯。”
“虎杖，你嗯什么嗯！动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