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一起

    苏向暖带顾倾寒来到她一个朋友开的清吧,一进院子就是一片草坪,中央用石板砌出一条小径,两边是四张圆桌。

    院子里的客人看到苏向暖便热络打招呼:“小苏带男朋友来啦。”

    苏向暖笑:“这是我高中同桌啦。”

    那桌客人目光齐刷刷投向顾倾寒,顾倾寒微微颔首,客人们暧昧起哄。

    被人误会成男朋友后耳朵热意还未退,这下连脖子根一起烧起来,他只得掩饰般地看向苏向暖。

    也疑惑,她也会把“高中同桌”作为特殊代称,介绍给周围的人吗?

    苏向暖把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客人们了然,转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进屋子里点单。

    刚打开门,就有人问她要不要来一局狼人杀,苏向暖摆手拒绝:“下次吧,下次我带这个朋友一起玩。”

    对方笑嘻嘻点头,拿着杯果酒上楼。

    点好单,他们坐在一个角落,苏向暖讲起她跟老板的相识。

    他们是旅游认识的,后来发现是老乡,对方年纪轻轻还有家清吧,假期她就经常来这里放松娱乐。

    这里的常客大都相熟,他们常想给她介绍男朋友,她告诉他们自己有喜欢的人,对方特别好,是她的高中同桌。

    她的目光太炽热,顾倾寒下意识回避,心跳平复下来才迎上她的视线,问她狼人杀怎么玩。

    苏向暖笑,向前倾身:“你想交朋友啦?”

    顾倾寒摇摇头:“不是,我想能跟你有更多话题。”

    猜测的答案被他本人肯定,她一时说不出内心的感受。

    像是喝了口蜂蜜柠檬茶,入口是甜,回味有酸,细品的话,丝丝苦又爆在唇齿间。

    老板亲自给他们送上点的饮品。

    苏向暖示意顾倾寒往里坐坐,继而自己坐到他身边,端起杯子吸溜果茶,状似无意:“你高中是不是喜欢过我呀。”

    顾倾寒喉结滚了滚,抿唇,万千思绪在胸腔中翻涌,蒸红眼角。

    夜空中繁星伴月,宁静安然,院子里三五好友微醺,传来欢声笑语,驻唱歌手弹着民谣,有客人跟着轻轻和,眼前是他朝思暮想,却不敢靠太近的心上人。

    最终,他唤她名字。

    她看向他升起水汽的眸底,他的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大概从高一到现在,我一直都喜欢你。”

    这十几字,是他酝酿多年,百转千回,慎之又慎的心意。

    苏向暖感觉自己被托上云端。

    不仅仅是因为顾倾寒的表白,还因为,他在说那句话时,她只看得到眼前的男人。

    时光起点的清俊少年已挥手远去,她也终于肯放下执念,全心面对现在的他。

    “好巧呀,我也是。”苏向暖抬手轻抚顾倾寒的眼角,也叫他名字,报了串数字,深呼吸,眉眼弯弯:“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看着她亮亮的眼睛,顾倾寒突然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最近一直在刮彩票,前两天刮出“谢谢”,持续到今天刮出“中奖”。

    那是一张为他独家定制的彩票,她甚至还标明他的身份证号。

    连兑奖期限都格外宽松,应是从十八岁开始,到未来的任意一天。

    要不要跟她在一起。

    他当然想,迫切,发疯般的想,理智的弦马上要崩断,紧要关头,他往回松了下。

    他记得,她说过她想了解清楚过去再重新开始,而他还不曾给她讲过。

    他摸摸她的头,忍着泪意:“这些年,我过得不好。”

    他说:“高考完生病的不止我外婆,还有我妈妈……”

    他讲,他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甚至很陌生,但妈妈病情好转后,他发现,妈妈是很好的人,也是个很好的妈妈,他时常在想,爸爸当年一定是给妈妈灌了迷魂汤,在他的角度,他完全不理解妈妈怎么会看上爸爸。

    在外婆口中,妈妈知道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也知道他一直默默关注那个女孩,妈妈知道女孩在西余读书,大概是18年春天,妈妈说想去西余的寺庙看看,玩笑要给他求姻缘。

    那次应该算是旅游吧,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陪妈妈一起。

    听到这里,苏向暖确定,当年不是错觉,她真的看到了他,看到馋着妈妈慢慢上台阶的他。

    顾倾寒继续说。

    那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陪妈妈旅游,回去之后,他被派去海外交流学习,妈妈身体状态不佳,18年冬天再次病倒,病危几次后,医生建议回家疗养,妈妈的身体情况已经没有任何临床治疗意义。

    19年夏初,他永远失去了妈妈。

    他不肯相信妈妈去世,只能用课业来麻痹自己,年底,外婆重病,他赶回来照顾外婆,疫情爆发,没再回海外。

    20年,他接到销户电话,没办法再逃避妈妈离开。

    他说,他回来那天,偷偷在远处看过她一眼。

    她记得那天,陌生小妹妹喊住她要跟她撑一把伞,她道谢,小妹妹说伞是一个大哥哥的。

    她转身,只瞥见他的身影无边落寞,悲寂隐入小巷。

    她拉着他靠向自己,轻轻抚摸他的头颈。

    时间线到20年下半年,同方向一个他很敬重的师兄因为导师频频发难,顶不住压力自杀,他的毕业课题也出现很大问题,到现在他也说不清,他到底怎么挺过来的,是因为她充满生命力的动态朋友圈吗?

    他把她拥得更紧些,轻诉:“撑不下去的时候,一想到得和你一起站在发光的未来里,就觉得这才到哪儿,还得继续坚持下去。”

    事实上,他还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时候有她在身边,日子会不会好过点。

    “你那段时间没有更新日常。”语气像是索要糖果的小孩子:“我就反复看之前的截图。”

    苏向暖吸吸鼻子,泪滴砸在他的肩头:“那年夏末,我也送走了爷爷,初秋,工作没了,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经常跟爸爸妈妈吵架……”

    亲密抱在一起的两人心事各异。

    她在想,那个时候,即使她对爸爸妈妈说再重再难听的话,他们都会给她温暖坚实的拥抱,身边还有林佳怡李柯,就连屠琦夏晗也会在千里之外给她安慰陪伴。

    但他,好像始终孑然一身。

    心里抽痛。

    但她也深知,那时她状态差的连自己都支撑不住,就算能陪在他身边,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让他陷入更消极的情绪。

    而他在想,幸好她没在他身边,本就不该把渡己的担子强压给爱的人,更何况,她所经历的并不比他轻易,他又怎能自私地向她宣泄负能量寻求抚慰。

    他们默契庆幸,重逢在整理好破败不堪的自己之后,这时的他们,能温和包容地拥抱彼此,也有精力去共情对方承受的苦难。

    太好了。

    一瞬,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把奇迹紧紧拥在怀里。

    他们无声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信仰》的动情演唱里,顾倾寒哑声道:“走过那么艰难的路,我已经不知道最该感激谁,但我知道,你说起过去的经历,我会责怪自己没能陪在你身边给你带来安慰,我想和你在一起,作为你的男朋友分担你的痛苦,苏向暖,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温热呼吸喷洒在耳畔,苏向暖把头靠在顾倾寒胸口轻点,顾倾寒抬手轻揉她的头发,舒适又安心,她打了个哈欠。

    顾倾寒终于展露笑容,苏向暖还在回味他刚刚的话,最后,她回应:“最该感激的当然是你自己,我就感激每个时刻的顾倾寒,他们共同陪你渡过难关,还把你带回我的身边。”

    顾倾寒一时凝噎,闭上双眼,深挚开口:“是啊,他们圆了我十八岁的梦,我也和他们一样,很感激每个时刻的苏向暖。”

    “你十八岁的梦?”苏向暖来了兴致,仰头看他。

    他唇侧梨涡浅浅,目光柔和至极:“你要看看吗?”

    她从他怀里起身坐直:“当然!”

    他拿出手机,调出张相片给她看。

    虽被折成纸飞机的样子,也不难辨认,这是他们高三数学小测的试卷。

    而在姓名旁,他写下一行字,连起来看,就是:“顾倾寒,要在苏向暖身边。”

    不用问为什么还在他手上,她看到夏晗曾把它保留。

    苏向暖问:“你见过夏晗啦?”

    顾倾寒点头:“夏晗还给我复述了你当年支持她表白的话,即使你没有非要和我开启一段新的关系,但我有想过,我甘愿成为你的私有。”

    她完全明白他说这段话的用意。

    前面不必多说,最后半句的出处当是来自她给他的留言。

    —“为什么要拥有呢?美好的事物属于美好本身,要享受世人喜爱,怎么能被谁私有。”

    她突然想知道:“你当时怎么想起给我写信啦?”

    真的只是为告别嘛?

    “准确的说,它应该算封情书。”顾倾寒神色腼腆,见她疑惑,他解释:“你高一的时候,说想有人给你写封情书。”

    苏向暖本以为自己今晚已经无泪可流,她错了,顾倾寒真诚讲出的每句话都精准戳中她泪点。

    她也不管了,直接贴在他胸口擦眼泪,心里泛甜,语气软得像是棉花糖:“你那时候真的好喜欢我呀。”

    她总在想,她的暗恋之所以没有心酸苦涩,是因为她喜欢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现在发现不止这样,那个很好很好的人,也在那段时光里很认真很珍惜的喜欢着自己。

    那些羞于启齿的心事,他都有温柔而热烈地回应。

    他低低叹息:“我太不勇敢,空有一腔心意。”

    她以为他会说“我现在更喜欢你”之类的话,趁机加深情意,她又错了。

    他是顾倾寒。

    那个即使因她态度不端习惯不好这些显而易见的因素影响补课效果,依然会反思自己教学能力的顾倾寒。

    她试图纠正他的自责心理:“可你也为我做了很多。”

    他倒是斩钉截铁:“不够,比起你一直以来的热情主动,我做的远远不够。”

    哎,任重而道远啊。

    她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那以后都换你主动啦。”

    这话似乎让他获得极大满足:“好,以后都由我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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