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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再遇

    腊月将过,临安的冬却依旧冷。

    满天飘雪落于廊下,兰陵萧氏嫡系这一脉子嗣不丰,大房和二房未分家,两房就东西两侧一道弯月拱门之隔。被丫鬟仆妇领进府东侧,五进五出的院落内青石板路上被下人扫洒地干净,不见一点脏污落雪。

    绿墨撑着一把厚重的油纸伞,伞边轻飘飘缀着几点流苏坠子,被辰时仍旧凛冽的冷风吹得飞起。

    伞遮掩了主仆二人,借着宽大伞面所掩,小丫鬟睁着双圆溜溜的杏眸四下乱看,只觉走了这般久,这九曲回廊花丛影深,仿若没个尽头。

    她凑近南栖耳旁低语道:“小姐,原以为二房那已经够气派了。没想到还是奴婢眼拙。”

    今早辰时未过多久,二人便被大房打发来的三四奴仆迎着出了门。

    路边墨绿松针叶上沾了昨夜雨水凝成薄薄一层冰霜。南栖拢紧了身上的百蝶穿花夹棉袄,饶是衣裳穿的再厚,这临安的风却还是顺着衣料子缝隙往骨头缝里钻。

    听得绿墨这话,南栖未置可否。

    前头的仆妇将二人领向西侧略微偏僻了些的道上去,在一处精致小巧的院落前停下。从手边一大串钥匙中寻出一把将落的锁打开。

    微微潮的木门向里头开去,因着连日积雪院门紧锁久不见日光,乍一开门反了些潮气。

    南栖呛地咳嗽两声,手捻绣帕挥了挥空气中不存在的潮尘。

    苍白的两靥浮起微红,桃花眸带着潋滟水光。

    大夫人跟前的崔嬷嬷见女娘子对襟夹袄高束至脖颈,裹得紧紧,瞧着便格外知礼守礼不过。脑中浮现二夫人将人带到府上起的那些闲言碎语。

    她倒是高看了南栖一眼。

    是个好的便好,莫要学吴氏那等作派。

    崔嬷嬷开了门请二人进去,无一丝波动的脸皮子上眼睑未动,严厉的声音透着股教习嬷嬷的古板:“知道表小姐要来,夫人早几日便吩咐奴才们扫洒了。”

    “天寒久未晴,老奴替表小姐从库房寻樽香炉除除潮气。”

    南栖低垂下眉眼,潋滟多情的眸子下弯显的无害且娴静。

    “谢过嬷嬷,南栖初来,劳烦嬷嬷提点,这附近可有不能去之地,免得冲撞了府上贵人。”

    崔嬷嬷薄薄的眼皮抬了抬,看向木门之下虚福一礼,厚厚棉衣也掩盖不住玲珑身段的表姑娘。

    仍旧面无表情:“并无,表姑娘可在后院随意走动。”

    送走崔嬷嬷后,南栖收回笑意看了眼院门上头明晃晃栖迟二字。

    (引1)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栖于岭上,迟行于市。寓意虽好,可对她而言警告之意浓烈。

    大夫人,也太过防着她了。

    她低垂下眸子,抬步跨进门槛内。

    不大不小的院落,却是在府东侧独立的,不用与旁人挤在同一道廊下。

    南栖推开正堂的门扉,比之外头所见,里头一应物件却是未有敷衍。

    指尖轻轻拂过支摘窗下桌案,不染尘埃。

    到底是大氏族所出,大夫人同叶氏母女不同。虽不喜她,却也没有在这等小事上为难人。

    绿墨将手中拿着的两个包袱放下,正想去里间将晚边安寝之地收拾出来。

    却被南栖叫住了。

    “不急着收拾,我瞧这一应物件都不缺。你也听得那崔嬷嬷说的话了。我们可以随意走动,你就不好奇这大户人家的宅子?”

    “还记得来府上那日见到的观月楼吗?巍峨高楼想不想去瞧瞧?”

    不说别的,光是那日在楼上被人盯着瞧,南栖也是要去看看的。

    在那楼上究竟能瞧见多少。

    能有好玩的,绿墨自是连连点头答应着要去。

    顾忌外头天冷,她想着主子那日穿过的翠纹羽缎斗篷毛料厚实,便在另一个包袱内寻出来替南栖穿上。

    这本是寻了机会要还给萧二公子的,从青台阁一路走过来,冷风仿若吹得她皮肉皆疼。

    南栖便也没有拒绝。

    主仆二人一路从院门出,许是时辰还早一路上也没遇见几个人。

    小丫鬟被呼啸冷风吹得面颊泛红,远远地在前边看见雕梁画栋一处高楼指着高呼:“小姐,您瞧,是不是那处。”

    巍巍高楼,外边粉墙环护,正中匾额铁画银钩勒着“观月”二字。

    迈了门槛进去,金顶石壁绘着各色图案,少有人来地面铺就的柔锦石锻地毯覆盖整座大殿。

    且正红色亮人眼,不染一点落雪尘埃。

    想来有府上主子常来此处,下人讨巧日日将这扫洒干净。

    柔荑轻轻搭在木质雕花栏杆上,成色极好的檀木散着股宁心静气的香味,入手冰凉顺滑。

    南栖垂眸,不知喜来这处的会是府上何人,也不知今日是否会撞见。

    轻轻撩起裙摆,慢慢地踩上木质阶梯,静谧的空旷阁楼间只余细微咯吱声。

    楼顶,大理石凿就的圆桌简朴到极致除了摆就一副青瓷茶具和摞着的几册卷宗,再无其他。

    刚在此处见了太子裴玉跟前暗卫,此次雪灾赈粮贪污案震惊朝野,本该太子亲自前往。阴差阳错太子未去,另派人从原路往,大哥奉命协同“太子”前往大同县,实则从另一路先行。

    未料,替了太子那官员竟遭了贼人杀害。

    萧衍看着放在圆桌上的凶器。

    拿出一方白帕将带血寒铁裹入其中。白如玉的指节握着匕首一端轻轻擦拭,刃面反射出冷冷白光。

    如玉郎君眉睫低垂,浓密睫羽覆盖下的漆眸冷清,未曾有一丝波动。

    空旷寒凉的楼顶有雪花飘落,一点一点落于郎君乌发鬓边,悄悄融了。

    不一会儿,白似雪的帕子上一片嫣红脏污。

    细看,刃面下端有一枚莲花状烙印,是吴家的手笔。

    云山接过匕首,萧衍将这染了脏污血渍的白帕丢至桌案下头的珐琅花卉渣斗内,便去一旁落满雪渣已凉彻骨的水中净手。

    细细看了那匕首的云山正想说些什么阶梯上轻微的咯吱声却越发清晰。

    二人皆听见了。

    将那匕首藏进袖中就要迈步去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扰了主子安生。

    却闻楼道下头极近处一道绵软缠绵的女声,带着点南边姑娘特有的吴侬软调。

    是昨个夜里才见了一面就敢往主子身上扑的表小姐。

    云山只觉迈出去的步子格外沉重,他微扭头看向重新落座于桌案旁朗月清风,事不关己的公子。

    白皙有力的指节正翻开桌上一卷宗,旁若无人查看了起来。

    这,到底拦还是不拦?

    云山琢磨不透公子的想法。

    南栖二人却已上来了,为首女子内着浅色百花穿蝶袄裙,厚厚的棉袄前襟隆起,随着主人家攀上台阶微微乱颤。

    水红色两指宽的丝绦紧紧勾勒出一掌可握纤腰,明明仍是凛冬。

    见了这妙人却令人恍惚突临桃林,馥郁桃香萦绕,美人欺霜赛雪,香汗淋漓,水灵灵堪比枝桠上头生的最饱满,鲜嫩多汁的蜜桃。

    绿墨搀扶着南栖上了最后一道台阶,楼高百尺,二人爬的气喘吁吁。

    小丫鬟先上来陡然在眼前撞见一堵黑压压的人山,惊地大声呼出。

    “哎呦!”待看清人后才拍着胸口冷静下来,一时没忍住嘴上念叨道:“云山大哥,你怎的在此处站着不说话,把奴婢吓个好歹。”

    南栖亦被那突然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吓的香躯一颤,待看清眼前人是云山,藏在衣袖下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她轻轻颤动纤长浓厚的睫羽,桃花眸轻抬,婉约惹人怜的眸光潋滟多情。

    果不其然,在后方大理石圆桌上瞥见一袭乌金墨袍的郎君。

    云山先反应过来低下头道:“云山见过表小姐,公子这会儿有事要处理,不宜旁人打扰。劳烦表小姐移步。”

    好不容易爬上来又要叫人离开,绿墨心头有些生气不满。

    这兰陵萧氏的人怎就这般霸道,她捏着拳头怒目瞪向云山,忽又对比了一下她只及其肩的身量泄气低下头去。

    南栖听后却不恼,柔婉的面颊低垂,两道弯弯柳叶眉若远山般缥缈。因爬阶梯还未缓过气来,有绯红从两靥蔓延至脖颈,微微上翘的饱满唇瓣刻意紧紧闭着。

    似是要压抑住那经受不了的娇喘连连。

    “原是南栖不知公子在此处,叨扰了,这便离去,望公子勿怪。”虽是在道歉,但那娇滴滴的声音却透着股羞恼及显而易见的埋怨。

    像一把小勾子刷刷的挠人心头肉。

    公子的吩咐大过天,云山坚毅的面庞毫不改色,杵在南栖与萧衍二人之间。

    “不妨事,过来吧。”清澈微哑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仿若从胸膛淌出来。

    公子落拓出尘的眉眼上落了些不安分飘进的雪,漆眸若一汪深潭,看着人时好似叫人尝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味道。

    无端端便沉溺其中。

    外罩一青灰色鹤氅,乌金墨袍交领前襟紧紧裹至喉结处。

    白如玉的指节劲瘦有力,执一细细豪笔,郎君如玉,与在湖边掐着她不可说之处之人判若两人。

    “去将药端过来。”白如玉的指节搁下豪笔,不明不白说了这番话。

    挡在她身前的云山挠了挠头便应声往下头去了还顺带拉走了冲他示威的小丫鬟。

    只余二人,空旷的楼顶一瞬变的狭小。

    看着萧二公子比之女子不惶多让的白皙玉面,南栖福至心头,忽的明白了。

    天寒地冻,这贵人偏生要在此处吹风,原是身体有疾,为掩人耳目在此地煎药服用。大户人家阴私想必多如牛毛,南栖知道看破不戳破之理。

    况且二公子还于她有恩。

    南栖沉浸在这般温润郎君却身体有疾,心头刚生可惜却又有一丝嘲弄。

    再可怜也犯不着她一介孤女都不如之人同情。

    萧衍只看着眼皮子底下这小女子如狐狸般狡黠的眉眼灵动,纤长卷翘的眉睫扑闪扑闪,微微上扬的眼尾勾人。

    他唇边扬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本是张牙舞爪之人藏的再好也会露出破绽。

    他垂眸看向南栖浅色百蝶穿花棉裙所掩下的玉足,危楼高,她竟爬了上来。

    果然,昨夜里的腿疼都是装的吗?

    “某瞧表姑娘已经大好了,府上医师医术惊人亦不及姑娘七窍玲珑心。”萧衍清冷的眸子抬起,目光毫不避讳瞧向她,温润皮囊撕下露出里头毫不掩饰的凉薄。

    南栖掩在衣袖下的指尖轻轻紧握,低垂的桃花眸再抬起已是泪花盈盈,豆大的泪珠在眼眶内将落不落。

    梨花带雨惹人怜。

    瞧着倒成了他欺负她。

    萧衍往后靠了靠,端看美人垂泪。

    “南栖竟不知公子厌我至此,昨夜湖边跌倒原不该麻烦公子的。这点轻微扭伤南栖在家中用药酒揉敷过上三五日便能好全了。昨日用了公子送的伤药,也不知为何今早便没那么疼了。”

    “府上医师却道南栖有后天不足之症,日日饮药不出一月便能痊愈。”

    泛着红肿冻疮的柔夷拿着府内主子跟前得脸丫鬟都看不上的棉帕拭泪,棉质粗硬,就那般不知怜惜拭过娇嫩的肌肤。

    不一会儿,婆娑眼尾后头泛起了红,潋滟水波终究顺着婆娑睫羽滚落,滚烫地流入人心尖。

    美人低低啜泣,似是张口想再说些什么。

    她往前走近了几步,微冷的空气中隐有琼花香。

    “南栖没有欺瞒公子,若公子不信可亲自去瞧。”她漆黑的瞳仁泛着水光,却含着清晰可见的倔强瞧向萧衍似乎不起波澜的面庞。

    离的愈发近了,衣襟下头鼓鼓/囊囊令人又想起昨夜里紧紧挨着的绵软触感。

    偏生美人毫无察觉,如熟透的蜜桃透着任人采撷般妩媚多情,那双眸子却依旧清凌凌透着无辜,如深闺少女不谙世事。

    瞧,如何去瞧?

    萧衍漆眸沉沉,白如玉的指节摩挲而过大理石粗粝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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