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宴生

    通过小秀的语言指导,我很快地收好了这四十几件衣服。

    我一边收着衣服,一边仔细感受衣服布料的质感。

    也不能每次都靠别人,要自己知道才行。

    我把篮子里的衣服压实,免得掉下来,背筐里的就不用了,应该没可能掉出来。

    “都好了,我去跟娘说。”小秀小跑进了主屋。

    按照早上许家嫂子的意思,她应该是想让我去送衣服,可问题是我又不认路。没办法,等会儿问问小秀认不认得去那家的路。

    “姐!娘叫你!”小秀站在主屋门口喊道。

    “来了!”我跑进屋跟着小秀,在进卧室前停下了脚步,拉住小秀的手,小声地问她:“小秀,你认识去那家的路吗?”我指了下放在外面的衣服。

    “晓得的。”

    “那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去送衣服吧,你知道我现在忘了太多东西,也忘了去那家的路。”

    “好哇。”小秀笑着回复我。

    “好,那我们进屋吧。”

    我和小秀手拉着手进到了卧室,看到许家嫂子坐在床上。她抬头看我,跟我说:“时辰还早,给宋老爷送衣裳之前先去一趟张大夫那,请他给你把个脉。”

    “好。”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拒绝是没用的。

    “嗯。去吧,早些回来。”说完,许家嫂子就躺下了。

    “对了,我想让小秀和我一起去,反正她在家也没事。”我跟许家嫂子说。

    许家嫂子没说话,只闭眼点了下头。

    “那我们出去了。”

    我站在院子里看装着衣服的筐,还有篮子,想着该怎么把它们都带走。

    “姐,你想撒呢?还要去张大夫那,咱们该早些去。”

    “我在想怎么把筐和蓝子的都带走。”

    “你以前就把两个筐一个挂在前头,一个背在后头,篮子就拿着。”

    “我试试。”我蹲下来,按照她说的,先把一个筐背在身后,然后双手穿过另一个筐的两条竹制背带,举起双手,两个背带就滑到了肩上。

    我左右手拿起两个篮子,左右手往上伸了一下,免得前面这个筐的竹背带滑下来。

    我站起来想了想,把手里的其中一个篮子递给了小秀。“你也拿一个。”

    “好!”如我所料,小秀很开心。

    “嗯,那我们走吧。”我用没有拿篮子的右手牵着小秀的左手。

    …

    刚走出院子没多远小秀就碰到了很多熟人,小秀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然后小声地跟我介绍他们是谁。

    我也重复着小秀跟他们打招呼的话,微笑的脸都有点僵了。

    一个阿姨从远处走过来,小秀跟我说这是李婶。

    “小又哇,昨儿个咋不见你人?”李婶问。

    “李婶好,昨天下午生病了,睡了一夜,今天已经没事了。”我笑着说。

    “莫事就成,莫事就成。你是要去送衣裳?”

    “嗯,是啊。”

    “那赶快去吧,莫耽搁了。”李婶摆了摆手。

    “好,那我们先去了。”我对李婶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小秀的手往前走。

    越走越繁华,越走小秀认识的人越少,也没什么人打招呼了。

    一个小镇都差这么多。

    小秀住的小胡同基本都是穿着打扮都不是太好的,好几户人家都是给别人洗衣服的。不少人家挂着同样的绳子,绳子上还有和院子不匹配的昂贵布料的衣服。

    而现在我行走的这条街,人来人往,穿着打扮更是和我大相径庭。

    只有几个穿着打扮比我更差的,他们从我身前走过时,我看到手里拿着破损的碗,碗里还放着几个圆形的铜板。我仔细看了一眼,铜板的中间是方形空心的。

    本以为他们是想跟我要点钱,谁知道他们看都没看我一眼就直接走过去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身上根本没有钱,那一会儿怎么看医生?

    “姐,你咋不走了?”

    “我想起我身上没钱,要不不去看大夫了?”

    “莫得事,不用给钱。”小秀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为啥不用给钱?”我跟着小秀走。

    “不晓得。娘说不用给,昨儿个都莫给。”小秀边走边说着。

    小秀带我在一个人流量不是很多的街边停下了脚步。

    这应该就是张大夫看病的地方了。

    又是反过来写的字——“心仁醫者”。

    醫者仁心。

    医者仁心。

    左下角还有一个小字——“张”

    我抬头看挂在门正上方的牌匾,虽说我不懂字,但我看这上面的字,字看起来很娟秀,娟秀中还带着几分清逸。

    我脑海中浮现一位如微风般的少年,不惧燥热的烈阳,屹立在桌前,执笔写下救人之所的引路标,只为人们有医可寻,寻医有门。

    穿越难道会让人脑洞越来越大?

    不过这字还真挺好看的。

    “姐,你瞧撒呢?该进去了。”小秀晃了晃拉着我的那只手。

    “没啥。”我跟小秀指了一下牌匾,“我就觉得这字挺好看。”

    “你又不认字,咋晓得好不好?”小秀抬头看着牌匾。

    “……”我是猜对了原主,可我并不开心。

    我指了指牌匾上的字,跟小秀鬼扯道:“就算不认字也知道呀~你看这个字儿的尾巴,尾巴多细呀!一看写字儿的人就很飘逸!你看这个字儿的头,这个头多尖呀!一看写字儿的人就很懂字!”

    动作夸张表情夸张。

    台下一秒钟,上台就发疯。

    我对不起脑海中那个如微风般的少年。

    “哦—我懂了!那这个字真挺飘逸!”小秀看了牌匾几秒,眼睛像泛了光似的,认真地点点头。

    “…”我觉得我误人子弟了!人家孩子什么也不懂,我这可不就误人子弟吗?!

    正当我懊悔的时候,一个少年从正门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老式钟表。

    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头发有些短,也没有清朝男子会留的长辫子,眉毛有些浓但不粗,双眸形似现在流行的狗狗眼,却无狗狗眼那般无辜,带着几分少年人少有的锋芒,因脸颊的两坨婴儿肥显得有些稚气阳光。

    他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连带少年穿的青色长衫底边都随着少年的脚步而动。

    他走路的身影像是黑白照片里本不应出现的一抹色彩,好看却有些格格不入。

    他立于牌匾下,看了我一眼,却没跟我说话。转而他微微弯下腰看着小秀,笑着问道:“我当是哪个在医馆门前打嘴,又不是撒好地方,站在这打撒嘴?”

    小秀小跑着到了他的身边,我见状也跟着小秀走了过去。

    “娘说还要姐姐把脉,我们就来嘞,我们才不是打嘴!我姐刚刚看牌匾上的字说写的好看!写得飘!”小秀笑着跟少年说。

    “…!”大姐!咱能不能说全了?!……说全了也不对啊!!!

    他轻哼了一声,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跟小秀说:“倒是不知你姐这么“懂字”,那怎不说这字会飞?”

    这男的不止眼睛像狗狗眼,人也像狗!我哪儿招他了?不对!他和许you有矛盾!

    不会是这人给我看病吧?!

    不会那么倒霉吧?!!!

    “对啊,为撒?”小秀拽了拽我的衣袖,一脸好奇地看我。

    “……”小秀呀你怎么突然笨了?可不是上午怀疑我的时候了?

    “哈哈哈!”少年弯着腰,没绷住笑,差点把怀里的钟表给摔了。幸亏他收得及时,笑也收住了。

    我本有些生气,但少年这副慌乱模样,看得我忍不住想笑。

    还好我表情管理可以,前后笑了不到两秒钟,应该没被看到。

    少年看了我一眼,然后站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

    “好了,别站这了,进来吧。”他转身迈入医馆。

    我和小秀跟着少年进了医馆,看到他正准备坐到椅子上,椅子前还放了一张长桌,像是看诊的位置。

    他将钟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而后抬头,他好像不想看我,看到我之后又从我身上略过,微微低头看向小秀。

    “我爹出去问诊了,你们先坐那等。”少年坐在椅子上,正了正位,抬手指了指我左侧不远处的两把椅子。

    “好!”小秀把篮子放在椅子旁,坐上了椅子。“宴生哥,你不是也会把脉吗?”

    宴生摆弄钟表的手停了下来,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摆弄钟表。

    “你姐姐是大病,我不晓得。”

    “哦。”小秀点了点头,靠在椅子上,荡着双腿。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正忙着把手上的篮子放到地上,背着的、挂着的筐从身上拿下来。

    将它们都摆放好后,我坐到了小秀边上的椅子。

    虽说都是木的,但这把椅子明显比小秀家的凳子舒服多了。

    张大夫姓张,那么这个是他儿子,那他也姓张——

    所以他叫做张宴生!

    名字挺好听的,就是这个小东西不讨人喜欢。

    原主不是一个乖顺的吗?那应该不会和别人有矛盾。

    奇了怪了。

    ““我”以前是不是和他有矛盾?”我上半身向小秀倾斜,看了一眼还在摆弄钟表的张宴生,而后小声地问着小秀。

    “莫得。你和宴生哥以前还经常在一起耍,咋会有撒矛盾?”小秀小声回我。

    “那他怎么一副想惹我的样子?”我看向摆弄钟表的少年,自言自语。

    小秀不解地看着我,见我没有理她,就继续晃荡着双腿,看街上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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