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给他一个怎样的答案？还是用梦来糊弄他吗？他又不是小秀，怎么可能会信。
我半真半假地说：“几年前听一个人说过这句话，但是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一半。”
他的眼神回到了我看不清看不明的状态。
为了避开他的目光，我拿起茶杯，双手捧着茶杯，低头喝茶。
“……原来如此，”他浅浅一笑，轻松地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稳稳放下，响动亮而轻小。
只要轻拿轻放，好瓷器声音就是好听。
“嗯。”我放下茶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他也不难糊弄。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本书，转身走了过来。
柳如青站在椅子前，手握他刚刚拿下来的那本书，看着我，问道：“许姑娘还是想以先前的言论说服赵先生？”
我思索了一会，叹了叹气，无奈地说：“嗯……看看再说，也不一定。”
我最发愁的不是赵先生，最发愁的是明天就没假了，该怎么跟老板说啊？
“如此下去，确实并非良策。”他侧身面对我说道。他说完后轻垂着头，不再言语，似乎是在思考，而后单手握着书，转身坐到椅上。
没过多久，他眉眼微弯，露出柔和的笑，头稍稍转向我，“我想到一拙法，可能有用，不知许姑娘是否愿意过耳一听？”
我瞬间来了精神！能解决一个是一个，老板可以晚点解决！
下一秒我强行冷静了下来，不能看上去太容易听信他人，他也一样。
我收起激动地表情，故作矜持地说：“你说，我听听。”
他微低着头，貌似没注意到我前后状态的变化。他继续翻着书，补充道：“还要同许姑娘说一点，赵先生绝不是能随意揣测的人，至于此法是否可行，还需看你二人的应变之能。”
“嗯嗯，你说吧。”行不行听了才知道，先听再说。
他轻轻点头，侧目对我说：“若无差错，后日卯时赵先生会到东街茂仙楼买酒，许姑娘可在初卯携令妹去往茂仙楼外，到时许姑娘须藏于暗处，留令妹一人在楼外土地写字。”
他应该是选定了书页，然后把书转向我，伸手把书递出，“许姑娘需记下此页的字，不必字字记清。”
我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书，他没说什么，只是收回了手。
这本书没什么翻看的痕迹，看样子柳如青并没有看过几回。
“赵先生定会同令妹说话，许姑娘不用露面，等赵先生进到楼内，许姑娘二人即可回家，次日许姑娘便可与令妹一同来至学堂。”他说话间拿起了桌上的茶壶，自然地给我快要空了的茶杯倒了半满。
我有点疑惑，帮忙总要有理由，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帮别人？
……难不成他被我搞烦了？
……等等！他说他亲人说过相同的话，难不成是因为那句话？
“啪！”
一时出神，手里的书掉在脚旁，我尴尬地瞟向柳如青，他却好像没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我起身弯腰把书拿起来，手伸到桌上，将书递给了他。
我抿了抿唇，尴尬地跟他说：“不好意思。”
他自然接过，说：“无事。”
与其在心里胡思乱想，不如直接问他。
“为啥帮我？”我调整了一下坐姿，问他。
他往自己杯里倒茶，看着茶水流入茶杯。
“因你所言与我亲人相似。”
“亲人是指？”我问道。
“我未过门的妻子。”他前面说的都平淡如常，唯“妻子”二字含有我听不懂的情绪。
“妻子？”我小声重复着。
未过门的妻子？柳如青的年纪跟常顺看起来相仿，而常顺都结婚好多年了，他却还只是“未过门的妻子”，实在有些奇怪。
“为什么不结婚？”既然有问必答，我为什么不问？
他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抿了一口茶。
“她过世了。”他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不排除角度问题看不清。
“对不起！”
人家不结婚肯定有人家的理由，我问这么多干嘛！
“无事。”他轻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到桌上。
他越平静，我越不好意思。
肯定是已经被人问麻了，才毫无波澜。
我无措地转头看窗，透过窗户的缝隙约可以看到外面的阳光正盛，食来客应该已经在吃饭了。
我起身对他说：“时间……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许姑娘莫忘了要与豆腐说的话。”
“嗯。”
我本想在院子里随机找一个小朋友问问豆腐在哪，可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无奈只能回去问他。刚到他的房间不远处，见他正站在屋外关房门。
我朝他走了过去，问：“豆腐没在院子，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点了点头，说：“请随我来。”
他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长的桌子，小孩围坐在桌前，桌上摆了很多菜，大多都是素菜，只有一盘荤菜在餐桌中央。
我跟着他走了进去，见南拙拿着书，站在一旁看着吃饭的孩子们。
他走向正欢喜看着我的豆腐身边，对他说：“豆腐，许姑娘要回了，她说想与你说说话。”
“好！”豆腐笑嘻嘻地弯腰拿起躺倒在地的小木棍，拄着小木棍朝我走了过来。
“来，坐。”
我扶着豆腐坐到石凳上，看他把木棍夹在腿间。
“许姐姐明儿个不来了吗？”他不舍地问。
“嗯。大后天再来。”我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
“哦～”豆腐像是松了口气。
“豆腐”我起身走到他身前蹲了下来，和他平视，“你还记得我上午跟你说的有关分寸的话吗？”
他使劲点了点头：“嗯嗯！”
“那豆腐觉得我说的对吗？”
“嗯……”他思考片刻，摇了摇头。“不晓得。”
我笑了笑，对他的脸轻轻捏了一下。
“我觉得不太对。”
他疑惑地看着我：“为撒不对？”
“哎，我说不太对，不是不对哦。”
别的不说，柳如青说话的方式挺管用。
只是我还没有掌握他的精髓。
小豆腐想了半天，看上去还是没想明白。
“撒意思哇？”他求助似得问。
“你有没有不喜欢的人呢？”
豆腐用力点头：“有的！”
“那他晓得你不喜欢他吗？”
“恩，不晓得。”豆腐大幅度摇了摇头。
“那如果你不喜欢的人和你亲近，你是不是会很不开心？”
“是！”
我笑着对他说：“所以喽，我才说我上午说的不太对。”我向前蹲了两步，解释道：“你喜欢的人，不一定喜欢你，如果你因为自己对他的喜欢而摸他捏他抱他，他不喜欢你的话，他就会很不开心。”
“对哦。”他默默点头。
“所以啊，在不能确定对方也喜欢你之前，最好不要和对方有肢体上的接触，对不对？”
他想了一下，认同道：“对！嘿嘿！”
“嗯！”我双手撑住膝盖，站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说：“这就对了嘛。”我弯下腰拍了拍豆腐衣袖上的褶皱，“好了，你回去吃饭吧，我也该回去干活了。”
他眯着眼望了望天，“时辰还早啊，许姐姐可再待会的。”
我叹了口气，苦哈哈地说：“没办法啊，姐姐要打工赚钱，打工不能偷懒的。”
“啊？……许姐姐不是给人洗衣裳吗？”他好奇道。
“不是，姐姐不给人洗衣服了。”
“那许姐姐做撒活计啊？”他更加好奇了
我蹲了下来，看着他，骄傲地说：“店小二！”
“是端茶送水的吗？”他问道。
“是滴。”
“额……我娘说端茶送水是给人使唤的，许姐姐咋被人使唤还这高兴？”
？我看小豆腐身上的补丁也不少啊，怎么他家还搞职业链鄙视呢？
“……因为，因为劳动最光荣！”
把豆腐送回放有餐桌的厨房，顺便跟柳如青招了招手，小声叫了一声。
柳如青看到后把大勺放回锅里，和南拙对视了一下，然后走了出来。
南拙转头的时候和我有了眼神上的交汇，我对他笑了笑，他愣了一下，点头回应。
我站在厨房窗前的房檐下等他，看到他站在了我面前，我礼貌地笑了笑。
没等柳如青问我为什么叫他，我就当即开口跟他说：“那什么……我知道可能会麻烦到你，但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树林太绕了，我走出去太费时间，所以我想，你可不可以送我出去？”
我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清，就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再不回去饭都被吃完了，我可不想饿着肚子干活。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肯定不会请他帮忙。刚才的尴尬怎么可能十几分钟就能消散？
“好。”他温和道
“谢谢！”我真诚感谢。
“无事。”
其实硬走还是能走出去的，就是费的时间太多，最起码得绕半个小时，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昨天我留的标记，不知道是动物折断，还是人为，今天早上完全没看到昨天的一点痕迹。
我虽然有点社恐，但我不喜欢安静，看个视频都得让自己热闹起来。
现在和柳如青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和他一路没有说一句话，确实安静得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