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柳如青的嘴要动，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急，有一点点期待……吗？
“姐姐～”
我把头转了过去，看到小秀正揉着眼睛往这边走。
“不劳烦许姑娘了。”我回头看他，他眼含笑意地低头看了一眼抱着我腰的小秀，“赵先生应当快要下堂，许姑娘可陪小秀在院中醒醒神，免得到时小秀因睡意未消而失了礼数。”
我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看在我腰间蹭来蹭去的小秀，抬头看了一眼半步没动柳如青，再看向地面，有气无力地说：“好吧……”许又，我谢谢你全家！
我坐在石凳上，望向厨房，假如没有小秀乱晃，我能看得更专注。
小秀坐到了左边的石凳上，上身趴在桌上，疑惑地看着我。
“姐，你在瞧撒呀？”
我收回了飘到远处的目光，手指点了几下桌子，“看你头顶竖起的头发。”
“啊？”小秀举高双手，顺了顺头顶本来就很平顺的头发，凑近了问我：“好了吗？”
“嗯，好了。”我整条胳膊搭在桌上，头斜枕在胳膊上，感觉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她凑得更近了，“姐姐，你是不是又病了？”她一脸关切。
“病了？”我疑惑，好像真有点不对劲。
我坐直了看向厨房，心里的问号更多了。
为什么突然好想看到他？
“咱去张大夫那瞧瞧吧。”小秀看上去更担心了。
“不用。”我手撑着站了起来，迈开步子，“我去喝口水。”
走了没几步，身后的她说：“姐，屋里有水。”
“我想喝锅里的。”我边说边走。
我挪进厨房，侧身，探头，看见柳如青似乎才把木柴整理好。
他转身看到我时有一瞬停止，之后他走了过来，我也迈了进去。
“许姑娘，有事吗？”他停住了脚步。
我的眼神飘向别处，手胡乱指向灶台上的大锅，“我，我渴了。”
他侧身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随后对我点了下头，“灶上茶壶中应有半壶温茶，许姑娘可自取。”
我侧头看了一眼灶台上的茶壶，跟他礼貌笑说：“哦，谢谢。”
“嗯。”他说完后带着微笑从我身旁走过。我微微侧身，厨房门前的地上逐渐变小的影子。
我不解地走出厨房，看他走进教室，接着转身关上了门。
小秀跑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晃了三晃，疑惑地问：“姐，你咋一直盯着如青哥哥？”
“啊？”我回过神，低头看向她，“他衣服不错。”没等她说话，我就拉着她朝赵先生的书房走，“你清醒了吧？走，进屋喝点水。”
“你刚不是喝了？”她有点懵。
“我是说你喝水。”我把她带进了书房，“睡醒一直都没喝水吧？”松开了她的，“专家说睡醒要喝水。”转身关上了书房的门，转身走到方桌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递给了站在桌角前的小秀，“不喝水会变丑。”
她懵懵懂懂地低头看双手捧着的茶杯，“哦。”看了一会，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笑着说：“我晓得啦。”
“真聪明！”我夸张地说。
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摸了几下后我收回了手，转身坐到了放桌左边的椅子上。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好像也有什么变化。
“姐。”小秀走过拉了拉我的袖子，“纸我想再瞧瞧。”
我从脑内世界抽离出来，想了几秒钟，拿出夹层里小秀写过诗的纸。
“给。”我伸手把纸递了出去。
“恩！”她接过我递给她的纸，转身蹦跳着走到方桌的右边，抓着椅子的扶手，上了椅子，转身坐好。
我看她把纸摊平在腿上，全神贯注地一字一字从右到左抚摸，
我歪靠在椅子上，脑内思绪如同乱麻，理不清得混乱。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想看到他？
刚才在树林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被他勾住了，完全没办法专心干活，满脑子都是他蓬松的短发，还有玉白色的长衫。
他又没欠我钱，我又不讨厌他。
……难不成——我“喜欢……？”我的声音逐渐转弱，最后只剩下我能听到的大小。
侧目看向专心致志低头看字的小秀，看她没有被我影响，我松了口气，手自然地拍了拍胸口。
我抓紧了大腿上的裤子，心里不妙的感觉更多。
之前的感觉更像是看到一个喜欢的路人，通过这几次短暂的相处，我对他的感觉，似乎没什么变化？
“肯定是刮风的时候太像MV镜头，我整个焦点都在他脑袋上，所以才失了智！”我的音量突然加大。
小秀猛然转头，按住纸的手也跟着松开了。她一副被吓到的表情看我：“姐，你咋了啊？”
看躺在她腿上的纸滑到了地上，我冲她尴尬地笑了笑：“没咋。”眼神看向地上的纸，“掉了。”
她顺着我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她崛起了屁股，弯下腰，伸手捡起了承载希望的黄纸。
见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纸上，我躁乱的内心继续掀起更大的波澜。
我不能喜欢他。
我绝对不能喜欢他，我要回家，我跟他是没有结果的。
他心里也有喜欢的人，就算不能回去我也不能喜欢他。
我在内心重复着，企图将全部都刻进我的脑海里。
门被推开，我的视线随之移动。
率先看到赵先生迈着大步，步伐随性地走了过来。
屁股离开了椅子，我走到略微发愣的小秀身旁，跟她并列站在方桌前。
柳如青和南拙一左一右跟在身后，南拙走向门那边的书桌时，坐到椅子上的瞬间，他的双眼与我有了短暂的交汇。
我朝他笑了一下。
他应该有看见我的微笑，我看到他表情有刹那的僵住，然后不太自然地勾了一下唇角。
我忍着笑意眼神从他脸上挪开，却刚好扫到了柳如青的脸。
他正要坐到门那边的椅子上。
他的侧颜神情依旧，我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我，但我还是看向了别处。
身侧的小秀拽了拽我的衣角，我扭头看向她，她以近乎求助的表情看着我。
我一边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肩，一边强行平复内心的波澜。
听到椅子被拉动的声音，我顺声看了过去，看南拙坐到了他那面书桌后的椅子上。
柳如青在他之后也走到南拙那边的方桌旁，坐在方桌一侧的椅子上。
一阵短暂重物拖动的声音拉扯着我的视线。
我侧过身，只见站在书桌左侧的中年男人拖动着酒坛，拖到桌边时握住、拿起，拔下塞子，仰头把酒倒进嘴里，再把酒坛稳稳放在桌上，抚摸酒坛的边缘，很满足地抿嘴一笑。
我垂眼看小秀越发焦急地眼神，我深呼一口气，然后拉着小秀走到书桌前，轻推小秀的后背，带她一起弯下了腰。
“赵先生。”说完后我轻拽着小秀的衣服站直了身体。
她说得比我慢了半拍，声音也小了许多，不过人到中年的赵先生应该也能听到。又不是耳背。
“恩……”他上身前倾地坐在椅上，伸手拿起酒坛边的塞子，眼珠移动的塞子上，手微微抬高，与目光同时转到接近前方的位置。
在我正疑惑的时候他眯起了右眼，手突然举高，瞬间向前甩动，手里的东西顺势飞出。
眼前出现一道抛物线，我以为那东西要砸向我的时候，它却飞向跟我有十几厘米距离的左边。
白躲了。
“你——”我有被气到。
他撇了我一眼，“你撒？”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坛，喝了一口，放下酒坛，白了我一眼。
“我扔不得？”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玩味。
我明白了！他是在报复！
贴在小秀背上的手我挪到了身前，摆了摆手，“怎么扔不得！”我双眼扫是桌上的所有，真诚地说：“都是你的东西，你爱咋扔咋扔！”
我听他轻哼了一声，垂眼看向我身边双手攥紧黄纸的她，然后随意地抬眼问：“今儿个改上门“丢人”了？”
他为啥要把重音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我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小秀，心疼她脆弱的心灵再次被重伤。
我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抬头刚好对上我的目光，我坚定地看着她，看她强扯出一抹微笑，我轻拍了两下她的肩。
我抬头目视椅子上的他，“当然不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地气，我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他没有说话，像是在等我下一步动作。
我蹲下揽过她的肩，手掌轻拍她另一个肩头，小声且温柔地说：“去把纸递给赵先生，不要担心，一定能行。”
我安抚似的摸了两下她的背，手顺势滑到身侧，然后站了起来，等待小秀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替小秀递给赵先生，可我能替她一次，不能永远都替她，一直怂下去也不是个事。
赵先生就比我轻松多了，他时不时喝上一口酒，好像没有这档子事儿似的，看都没看小秀一眼。
“加油。”我精神满满地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