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人

    她身子往后退了点,依旧离我不远,还能听清她微小的声音。

    “姑娘安心,秋禾莫同她说重话,单与她说,老爷心疼姑娘,姑娘想叫老爷高兴,便琢磨耍些新鲜的,叫她当不晓得就成。”

    鉴于她之前的种种表现,我不太相信她真这么简单,可我没心思管太多。

    我忽略那些不好的印象,跟她点点头,“那就烧菜吧。”声音降低,“然后想办法把院里的人支走,再去偷拿酒。”

    手刚伸向刀柄,她就低声跟我说:“姑娘不必费心思将人支走,依方才的法子就得。”

    她这个没有权利的人,好像更清楚怎么用身份压人。

    不确定外面的两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同样好说话,但目前我也没啥好办法,就暂时答应了。

    “先这样吧,不行再想。”

    她应声后眼睛朝左下看一眼,转回来问:“姑娘还要烧这菜吗?”

    目光移向她看过的大概方向,那口颜色沉重的锅进入眼眶,我眼前闪过油到处飞溅的可怕画面,尬笑了两声,“哈哈……”手指还没切完的肉片,“不是还有韭菜和肉吗,就炒它吧。”

    “是。”她抬手卷起袖子,“那秋禾给姑娘打下手。”说完,上前握起刀柄,侧目朝我,“切肉这种小事不劳烦姑娘,姑娘若是愿意——”她又扫过灶台前侧,“可把要用的油盐酱醋撒子备妥贴,老爷尝到滋味,必会晓得姑娘心意。”

    听着她说话声,我视线移开,看堆放在灶台边角的十几个调料罐,觉得配料不比切菜有趣,想到这,嘴角翘了起来,转回来对她说:“行,那我去配料。”

    她也跟着露出笑意,“是,姑娘。”

    其中三个罐子里有辣椒碎,一个比一个刺激,我打了两个喷嚏,放下小罐,揉了揉鼻子,说:“怎么这么辣?亏你们受得了。”

    “我也受不得的。”她脑袋一直低着给肉切片,其中带有刀刃划过砧板的细微声音,肉片随即往外卷下,刀刃停下,她侧过脸说:“幺妹家里不常吃味重的菜食,吃也要爹和哥哥吃剩,才轮得到我们。”

    她说完就继续低头切肉。

    回忆许家那几罐子调料,我觉得辣椒不是啥珍稀物品,“不是啥名贵调料,为啥还要等他们吃剩?”

    “听说单吃辣椒肚子易像被抓地痛,”她手背搭在砧板上,刀刃偏向肉平坦切面,侧过头看向我,“我们怕痛,不敢那样吃。”

    想起和康平吃的辣子鸡,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夸张的说法。东北的辣基本就是甜中带辣,顶多辣到流鼻涕,没这那么残暴。

    “说得也是,保命要紧。”

    我就倒了两小碟盐和辣椒碎,想到锅里还有小半锅油,撸起袖子走过去,拿开锅盖,准备用铁勺捞。

    “姑娘!”转头看她抬起压肉块的三根手指,快速放下刀柄,转身过来,“里头的油说不准还有些烫,秋禾倒油就得。”

    油崩脸的感觉实在不好,我也没跟她客气啥,松开即将握住的柄,“好,那你倒油,我去切菜。”

    她倒进锅里的油不到半碗,穿越过来也没炒过菜的我问道:“倒这些够炒菜吗?”

    她俯身放下油坛,转过头低了低,“足够嘞。”

    忙到现在少说得半个多时辰,不晓得李玉啥时候找我,我得趁他来前把酒藏起来。

    边想着加快,脚步渐渐快了很多,刚从秋禾身边绕到砧板前,她跟我转过身,语速很快地说:“切妥的肉应当足够老爷与姑娘吃食,我先将肉放盘里,姑娘若不嫌累,可再切一些韭菜。”

    看宽得有手掌大的肉片,我单边眉头微微一蹙,略带疑问地移动目光向她,“这,不用改刀吗?这么大的肉片咋吃啊?”

    烧完火,等油温逐渐上升,她用铁勺把盘里的肉拨进锅里,里面发出“滋啦滋啦”爆油声。

    翻炒过程中粉红的肉色渐渐变白。她擓了一点我配好的料,继续翻炒,听声更加热闹。

    “请姑娘把韭菜给我。”听她语气有些急,我的目光从锅上移开,看她朝我移动的眼珠,我快速把装盘的韭菜段给她,“来了!”

    她换手拿铁勺的木柄,接走我递她的菜盘后,看向我,很快地说:“这油说不准溅到姑娘,姑娘你走远一些。”

    没听她说完,我麻溜地退后一大步,慢半拍说:“好!”

    站离锅一米开外的斜对面,眼前的浓烟逐渐增多,我抬手挥散令视线朦胧的烟雾。

    飘散着半白烟雾的锅里,隐约看见肉由粉白转黄,深绿的韭菜满是油光,少许配料被热油隐藏,刺鼻的辣椒香气和白烟一起弥漫,我看一会儿就打了个喷嚏。

    “"啊嚏!”手指横在鼻前蹭一下,抬手用衣袖擦掉被呛出的眼泪,我缩回脖子,吸了吸鼻子问她:“快好了吗?”

    她上身偏着往前,拿起事先放好的干净白盘,铁勺捞出锅里的菜,“得嘞。”

    一勺捞完,铁勺又进入锅里,不到半分钟听见里面传来刺耳的划拉和她话语声叠加,听着烦躁吵闹。

    “姑娘莫急,他们不能这快便来,咱来得及。”

    晓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现在催促她的主因是不想鼻孔,眼睛受到刺激。

    雾状的浓烟慢慢散去,我看她把盛完菜的盘子放下,才意识到没有了刺耳的声音。

    “姑娘”她手握铁勺,转过身,从退散的烟雾中走来,“我先将锅洗刷净,再同姑娘取酒来。”话语间伴随急促的喘息,我看到她下巴和胸前的微微起伏。

    不忍心催她加速,我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去盛饭。”

    她颔首道:“是,劳烦姑娘了。”

    转身打开后面那口锅的锅盖,挖了两勺微热的米饭扣到锅边的碗里,我端着饭碗来到菜前,问她:“食盒在哪儿?”

    她拿抹布的手在锅里游走,抬手时带起一层泛着油光的湿润,将沾油的那面包住,她侧目过来说:“应当在姑娘那边的柜里。”

    我端两碗米饭的双手渐渐往下沉,碗底平稳着陆时我刚好侧过头看向刚才一直忽略的靠墙木柜,半高的木柜没啥精致雕刻,柜门是全封闭,看不见里面的样子。

    我手里的碗稳稳放下,“嗯,我去瞅瞅。”转身走了过去,在柜前停下脚,握住圆润的把手,拉开柜门。

    漆黑的柜里在我拉开时逐渐进入光亮,我首先看到逐渐变宽的一道光下整齐摆放的餐具,微黄的颜色就算有光的照明也显得老旧,瓷制的碗、盘、汤匙、筷子都描了细细的花纹,像水流,也像小溪。

    “挺好看的,说不定能增加吃饭的快乐。”说着,我彻底拉开柜门。

    先拿了两只碗,去还没洗完餐具的女人那。她可能听见声音,朝我微微转头,“姑娘有撒子吩咐?”

    几乎要把她包围的两盆餐具使我不好意思拜托她帮忙,我抱着拿来的两只碗坐到我之前的位置,边说边把碗放进她洗餐具的盆里,“没啥,我想自己把碗洗了,你忙你的就行。”

    说话间,微凉的水浸泡我整只手,粗糙的皮肤也不能阻隔凉意,还好已经适应了,没有缩回双手。

    “姑娘吩咐我就是。”她很快放下正用抹布擦的碗,微干的手伸进水里,“咋好劳累姑娘?”湿了的碗被她像撩动水波似的带走,“姑娘忙了许久,该歇歇的。”

    我瞬间落空的手停滞,嘴角抽了抽,笑过后默默捞起那只碗。

    “又不是没洗过碗”用浸湿的手擦几圈碗的外壁,“有啥好累的?”看出现在视线内的指尖,我躲一下,正视她眼皮都往中间皱的脸,“你干你的活,这个我来就行。”

    也许清楚自己说服不了我,她悻悻喘着气,收回手,眼皮稍微舒展,垂下去,低下头,“听姑娘吩咐。”

    “……”她爱咋理解是她的事,我把洗完的碗从水里捞出,抬眼看她右手的抹布,伸手过去,“借我用一下。”

    她眼皮微微掀上去,目光对着我的手看了几秒,把抹布递给我,“是,姑娘。”

    握起抹布的瞬间,我好像从这短暂的连接感受她的手仿佛颤动,这种感觉不是微弱的。眼睛缓缓上移,突然发现她垂低的视线像是回避我的目光。

    我当即侧过头瞥向擦锅的人,严重怀疑秋禾说了啥过分的话,她才这么怕我的。

    “我不……”收紧着眉头转过去看她,我当场就想跟她解释,但话到嘴边,今天的记忆猛然上头。算了,我这样想,将抹布还给她,顺手握住她可能擦干的碗,起身时说了一声:“谢谢。”

    倒腾好米饭,我端起来瞅了瞅,外壁淡雅的条纹和围边让冒头的米饭就像湖泊不远处的雪山,有一种怪异的美感哈哈。

    “姑娘”后边的人来到身边稍微靠后的位置,脑袋往前,“菜盘要不要换?”

    觉得都换了也行,我翘着嘴角转过头看她,“都换了呗。”

    她脑袋往后挪了些,侧对我轻轻点头,“是。那秋禾将筷子也换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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