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芳贵嫔终究是不好了,永安宫里乱成了一团。

    得到消息的柳玥唇角轻勾,冲坐在一旁有些忐忑的陈华娟点了点头:“你做的不错。”

    陈华娟轻咬了下唇,“嫔妾,嫔妾,还要多谢娘娘指点。”

    柳玥瞥了她一眼,没再言语,反而转脸看向春芳:“你那边呢?”

    春芳福了福身子,脸上笑眯眯的:“娘娘放心,昨晚已经料理得,干干净净。”

    柳玥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很好。”说着,她拂了拂衣袖,慢悠悠站起身来:“既然戏台子都搭好了,咱们就去永安宫看看这场大戏演得怎么样。”

    柳玥到永安宫的时候,贤妃和良妃早早就坐在了上位。良妃挑眉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柔贵嫔耳报神倒快,听到消息就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柔贵嫔和芳贵嫔有多么姐妹情深,多担心芳贵嫔这肚子呢。”

    柳玥规规矩矩地朝贤妃和良妃行了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焦急,“良妃娘娘这话言重了。嫔妾和芳贵嫔的性子一样,是心直口快的人,平日里言语上交涉几句也是有的。只是皇后娘娘说了,大家都是宫里的姐妹,要和睦。如今芳贵嫔身子不好,嫔妾自然是着急担忧的。”

    良妃嘲讽地瞥了柳玥一眼:“柔贵嫔这张嘴,素来伶俐,如今还敢拿皇后压本宫?你以为你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事没人知道嘛?芳贵嫔一出事儿,别的妃嫔也许还没得到消息,你就巴巴地赶过来,又装出这副样子。怕不是芳贵嫔的胎是你动得手脚,这是做贼心虚呢?”

    “良妃好大的口气,本宫倒不知,你什么时候学会审人判案了?”

    周皇后说着,人已经气势凛然地越过三人,径直走到了殿内的主位上。

    良妃耷了下眼皮,不情不愿地对周皇后行了礼。

    “皇后娘娘,芳贵嫔的肚子如今不大好,嫔妾是万分着急,怕她遭了歹人的毒手,按例问询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淑妃冷笑一声:“还没有别的意思呢?要是皇后娘娘和本宫不来,你恐怕即刻就要把柔贵嫔打入暴室了。”

    良妃还想辩解,贤妃越过她开了口:“淑妃姐姐言重了。良妃妹妹素来与芳贵嫔交好,刚才也只是担心芳贵嫔。一时情急,并没有冒犯皇后娘娘和淑妃妹妹的意思。况且本宫奉皇上之命协理六宫,一听到芳嫔的龙胎有事,早早就来了。臣妾见柔贵嫔也来得早,就和良妃妹妹一起问询下情况,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皇后娘娘和淑妃姐姐见谅。”

    皇后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讽,“贤妃,你也知道你是奉旨协理六宫。即使你再能干,也只是‘协理’,懂吗?”

    贤妃恭敬地福了下身子,“是,皇后娘娘。”

    周皇后凌厉地扫了贤妃一眼,“都别闲着了,先随本宫去寝殿看看芳贵嫔。”

    众妃皆称了声是,就跟在皇后后面进了内殿。

    芳贵嫔如今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冒着大颗的汗珠。最凄厉的是她的叫声,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周皇后用手帕掩住口鼻,很嫌弃地瞪了眼在寝殿内忙活的众人,然后沉声问了句:“为芳贵嫔安胎的太医何在?”

    冯太医一听,慌里慌张地转过身,差点儿跌倒在地,他极力忍住脸上的慌乱,扑通一声跪在皇后面前,头恨不得埋进地里去。

    柳玥眉心微皱,微微抿了抿唇。

    “微,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周皇后烦躁地甩了甩手帕:“得了,这时候就别浪费口舌。你且说说,芳贵嫔的胎到底如何了?”

    冯太医瑟缩了下:“启,启禀皇后,娘娘。微,微臣无能,芳贵嫔的胎,这,这······贵嫔娘娘胎气损伤言重,龙胎,恐怕,恐怕是保不住了。”

    淑妃冷笑一声:“你的确无能,自从你为芳贵嫔安胎以来,芳贵嫔就三天两头儿的头痛脑热,搅得整个后宫都不得安宁。可见你医术的确不佳,现如今芳贵嫔胎气受损、龙胎不保,你更是罪无可恕!”

    冯太医一听,整个人吓得差点儿瘫在地上。良妃见状忙说道:“淑妃姐姐,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就算冯太医有过错,也得等他照顾好芳嫔再说。更何况,芳贵嫔的胎还不知是何情况,这后宫里有人心肠狠毒,说不定是有人存心伤害也未可知,那到时候岂不是冤枉了冯太医嘛。”

    良妃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柳玥。柳玥淡淡瞥了良妃一眼:“娘娘说得是,为保万全,还得请太医们仔细查验才是。若真有人害了芳贵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残害龙胎的大罪,皇上也不会轻饶的。”

    良妃瞪了柳玥一眼:“柔贵嫔说得真好,只是有多少真心就不知道了。冯太医,你倒是快说说,芳贵嫔的龙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经过刚才良妃的缓和,冯太医似乎找回了主心骨。他仔细回想起良妃和他说的,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说道:“启禀各位主子,芳贵嫔娘娘龙胎不足三月,本就不稳。近来脸上的旧伤复发,伤口蔓延,很是惊心。娘娘在意自己的容貌,这几日一直忧心。今天不知怎的,突然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这才心悸惊了龙胎啊。”

    良妃眼睛微眯:“前段时间,芳贵嫔的脸都已经好全了,怎么会又突然坏了?难道真是有人陷害?”

    冯太医身子微颤了颤,随即声音坚决道:“启禀良妃娘娘,微,微臣正要禀报,芳贵嫔娘娘的脸,的确是被人下了药。”

    良妃眼睛一瞪:“什么?怎么会如此!”说着,她侧转过身,对着皇后深深一福,“皇后娘娘,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娘娘彻查!”

    皇后狐疑地打量了下两人,目光落在冯太医身上:“冯太医,你说得可是真的?芳贵嫔的胎真的是有人害的?”

    冯太医声音陡然拔高:“微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芳贵嫔的龙胎的确是有人故意毒害的!”

    皇后正要再问,外面忽然响起温如山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后一惊,忙领着众妃走出寝殿,瑞帝脸色黑沉,见一众嫔妃出来,眉宇间浮起一阵烦躁。

    “芳贵嫔的胎如何了?”

    皇后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照看后宫不力,芳贵嫔的胎,怕是,不好了。”

    瑞帝眼神一冷,并没有直接叫起皇后,而是慢慢踱步到了主位上,缓缓坐下。默了好些时候,这才轻轻一抬手:“皇后治理后宫辛劳,哪能事事周全,你先起来吧。”

    皇后闻言,身形微颤地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慢慢起身,只有良妃三两步冲到皇后身前,扑通跪下,大声喊道:“启禀皇上,刚才冯太医已查明,芳贵嫔龙胎不保,实则是有人毒害,还请皇上一定彻查!”

    瑞帝皱了下眉头,“良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良妃挺直腰背,眼神坚定:“回皇上,嫔妾所言,字字属实。如今章太医已查明,正是有人下毒害致使芳贵嫔面容溃烂,她今日不小心照到镜子,心悸受惊才伤了龙胎。皇上,芳贵嫔怀着龙胎本就辛劳憔悴,嫔妾日日看在眼里,很是忧心。一个嫔妃的仪容是后宫立足之本,一旦损毁,试问,谁又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和磋磨呢?”

    瑞帝扫过众人,眼睛微眯:“冯太医何在?”

    冯太医忙从人群中膝行到瑞帝跟前,声音微颤道:“微臣在。”

    瑞帝指了指他:“你且细细说来,芳贵嫔的胎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太医上半身匍匐在地上,声音带了些悲怆:“启禀皇上,微臣自从得知芳贵嫔娘娘的胎出了问题,就赶紧着来了。微臣忙拼尽全力医治,可贵嫔娘娘心悸受惊,胎气大损,已经不好了。微臣无能,还请皇上责罚,微臣,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瑞帝掠了冯太医一眼:“心悸受惊,方才良妃说芳贵嫔的是因为面容毁损才受了惊吓,可是真的?”

    “启禀皇上,千真万确,微臣刚才给贵嫔娘娘把脉的时候,发现娘娘体内被人下过祸颜。”

    瑞帝狐疑地皱了下眉心:“祸颜?”

    “是的皇上,祸颜是民间的一种毒药,专毁女子的容颜。前几日贵嫔娘娘的面容本就有损,皮肤敏感脆弱,再加上这味毒药,定然损毁无疑,贵嫔娘娘实在是受苦了啊。”

    瑞帝手指轻叩在扶手上,眼神扫过一众嫔妃,无意间落在柳玥身上,她跪得端端正正,很是乖巧稳当,心头蓦地一松。

    “既如此,你可查明缘由了?”

    冯太医身体剧烈颤抖着,忽地起身扑到皇上脚下,“皇上,这几日芳贵嫔的脸不好,微臣就一直在查验芳贵嫔的饮食起居。直到今日微臣看到娘娘的胎气受损之状才发现了端倪,查到贵嫔娘娘簪的绢花,用的手帕、香膏之类,被人下了分量极轻的祸颜。但这些东西都是贴身之物,用久了毒素会慢慢蔓延到脸上,尤其是香膏。微臣查到时,发现贵嫔娘娘已经用了大半盒儿,脸部定然溃烂。下毒的人不仅严格控制了毒药的份量,更在这些物品上加了奇妙的香,遮掩住了祸颜的气味,臣医术浅薄,到今日才察觉,致使芳贵嫔娘娘惨遭毒手,实属罪该万死啊,皇上!”

    冯太医的话刚说完,芳贵嫔的大宫女青栀就大叫一声,眼神悲愤地瞪着柳玥:“柔贵嫔娘娘,你可知章太医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您送给我家娘娘的?您那日来永安宫庆贺娘娘册封之喜,我家娘娘还以为自此就能和娘娘消除嫌隙,和睦相处,就收下满心欢喜地用着。哪知道您如此歹毒,竟然下毒残害我家娘娘!您到底是何居心啊!”

    说着说着,青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膝行到瑞帝脚下:“皇上,我家娘娘自怀孕起就百般不适,实在辛苦。可有人还想害她,害您的皇子,您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皇上!”

    柳玥淡淡地扫了冯太医和青栀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二人还真是会讲故事。本宫害芳贵嫔和她的孩子?你们一个没本事留住芳贵嫔的胎,一个照顾芳贵嫔不利,就想拉本宫当背锅的,好毒的心思,好大的胆子!”

    良妃冷笑一声,“柔贵嫔这是被说中,恼羞成怒了?冯太医可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医术在太医院也是数得着的,怎么会弄错?柔贵嫔,你如今做了这样恶毒的事,还想狡辩?”说着,良妃朝瑞帝一跪,“皇上,柔贵嫔实在心肠歹毒,竟然谋害皇嗣,简直罪恶难容。还请皇上即刻拿下这个毒妇,严刑拷打,加以重罚,芳妹妹的罪才没有白受啊。”

    柳玥半垂眼眸,懒懒一笑,“良妃娘娘慎言,如今事情尚未查清楚,芳贵嫔的胎到底为何伤到了还未可知,仅凭冯太医一句话就能下定论吗?这是否太过武断?万一其中有隐情呢?冯太医自从为芳贵嫔保胎以来,芳贵嫔就大病小灾不断,搅得满宫不得安宁,可见冯太医的医术本身就很令人怀疑。更何况,今天离嫔妾给芳贵嫔送礼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期间,人人都可以对那些东西下手,青栀是芳贵嫔的贴身宫女,嫌疑就最大!”

    说着,柳玥也朝皇上跪下,字字有力地说道:“为了查明真相,嫔妾特恳求皇上,让太医院几位院判一同来查证,一则龙胎损伤不是小事,几位太医一起,更加妥当;二则,多几个太医来查验,也更加公允。否则不仅芳贵嫔的龙胎伤了,嫔妾也要受无妄之灾,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那这后宫又如何能安宁呢?”

    说完,柳玥目光犀利地扎在良妃身上。

    良妃大怒,指着柳玥怒喝道:“大胆柔贵嫔,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明明是你心肠歹毒,想要加害皇嗣,到现在不知悔改,还敢污蔑本宫!皇上,您可千万不能心软饶了这贱婢!”

    瑞帝眼底幽深的目光在柳玥和良妃身上转了转,这样危急不利的时刻,还能如此淡定,思绪话语条理清晰,丝毫不乱,他的柔贵嫔还真是处处能给自己惊喜呢。

    这时,淑妃瞪了良妃一眼,随即为柳玥帮腔,“皇上,柔贵嫔说得有理。自从芳贵嫔怀孕以来,身子就屡屡不适,可见冯太医医术不佳,是个没用的。现下永安宫里出了这样的事,皇上更不能听信冯太医一人之言。不如就请太医院有名的太医们一起来问诊,顺便彻查永安宫,尤其是严审芳贵嫔宫中的宫人,看看谁敢暗害龙胎!”

    瑞帝点了点头,正要下旨,冯太医却浑身哆嗦着,激动地结巴起来:“启,启禀皇,皇,上,芳贵嫔娘娘的,她的胎,胎一直是微臣看顾,微臣最是清楚娘娘的胎像。之前虽有异动,但都是因为娘娘孕期尚短,还不稳当。微臣用身家性命起誓,对贵嫔娘娘的胎绝对是尽心尽力照顾的,绝没有二心,否则定不得好死!”

    柳玥这时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冯太医这是何苦呢?淑妃娘娘也是挂念芳贵嫔,这才让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一起来问诊,协助调查。一来可以协力救治芳贵嫔,二来也可以尽快查出真相,让皇上尽早免于忧虑,专心处理朝政。本宫知道冯太医照看芳贵嫔的胎辛劳有功,等情况查明了,皇上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柔贵嫔娘娘,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

    皇后用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大胆冯太医,眼下芳贵嫔龙胎危急,你却只顾着自身功劳安危。可见芳贵嫔的龙胎有失,与你宁然脱不了不系,所以才心虚不敢让其他太医来看。你居心叵测,简直胆大妄为!皇上,您不要听信这个奸臣的一面之词!柔贵嫔说得对,太医院还有不少医术精明、德高望重的太医。还请皇上速速派人来查清真相,给众人一个交代,您也能专心处理朝政。”

    瑞帝点了点头,“就按皇后说得办。”

    冯太医一听,身子一歪,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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