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什么?秦婉又晋位了?”

    柳玥手中的银签子直直插进嫣红的瓜肉中,只是不见起。灵婕妤和陈婉仪见状,心里便有些惴惴的。

    她们二人对视了一眼,便一起起身劝慰道:“娘娘赎罪,都是嫔妾等无能,让娘娘忧心了。”

    柳玥眯眼,视线在二人身上掠了掠,回想着刚才灵婕妤和陈婉仪说起如今的后宫形势。

    周皇后在慈宁宫中静思了半月,便回到栖凤宫了。她的心境似乎沉静了很多,又变成了稳稳坐在主位上,高贵雍容,又八面玲珑的后宫之主。

    而宸贵妃自从上次被责罚后又闭门不出,不再见人。因而尽管前朝夏周两家斗得厉害,后宫中倒是难得的平静。只有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嫔妃和灵婕妤之间拈酸吃醋的。

    天儿越来越热,她的肚子也满了五个月,开始显怀,她整日懒懒的,后宫这些事便只让灵婕妤和陈婉仪看着,原本打算要过几天安生日子,可有人到底看不惯她。

    “皇后是后宫之主,她想扶持谁,又岂是你们二人能左右的。起来吧,动不动就请罪,倒伤了咱们的姐妹情分了。”

    灵婕妤闻言,先起了身,笑着奉承道:“娘娘体恤嫔妾等,嫔妾不胜感激。只是娘娘也不必忧心,秦婉只晋了宝林,嫔妾这就想办法,让她再次变成罪妇,被皇上彻底厌弃。”

    柳玥淡淡地掀了下眼皮:“一个秦婉罢了,倒不知道咱们费什么功夫。再者说,她家世摆在那里,上次暗害本宫的事又没直接抓住她的痛脚,复位是迟早的事。皇上最不喜欢后宫一枝独秀,你若是拦了,那是全无益处。”

    灵婕妤冲柳玥福了福身:“娘娘慧心决断,嫔妾等但凭娘娘吩咐。”

    柳玥眯了眯眼:“那就请二位妹妹这几日多去尚宫局转转,看看对哪一司的事务比较钟意。咱们姐妹三人天天被人诟病霸占皇上、狐媚君上,也该拿点儿利息,看看真正统御后宫是种什么感觉。”

    灵婕妤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陈婉仪,发现她面色也同样有些惊异······

    午睡醒来后,尚食局和尚衣局同时着人送东西过来。柳玥看着锦盒里的东西,勾唇笑了笑,“你们有心了,这血燕和蜀锦的份例看着倒比平日多些。”

    两位女官垂首笑着回道:“皇后娘娘说了,娘娘如今怀着身孕,是后宫一等一的金贵人,这有好东西自然紧着娘娘来,还望娘娘心解抒怀,好好养胎。”

    柳玥听完女官的回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有好东西都紧着她?还真是会给她拉仇恨啊。她轻捏了下指尖儿,深深地看了身旁的春芳一眼。

    “皇后娘娘当真仁德,只是本宫如今身子重了,皇上不让出宴清宫。还请两位女官回见了皇后娘娘,替本宫重重谢过才是。”

    “娘娘请放心,我等这就去栖凤宫传话。”

    “春芳,快接过收入库房。两位女官顶着烈日来一趟,甚是辛苦,再去斟两碗冰碗来解暑。”

    两位女官忙推脱不用,柳玥哪里容得她们拒绝,便让底下的人去安排了。二人见状,只好坐在主位的下首,等着宫女们把冰碗呈上。

    这时,春芳端着锦盒方走了两步,忽地跌在地上。柳玥见状,眼尾一扫,厉声喝道:“你是要作死嘛?这些事都做不好!看本宫不告诉皇上扒了你的皮!”

    春芳闻言,立刻哭了起来,着急忙慌地收拾着东西,一边不住地磕头请罪。柳玥哪里容她,起身走到春芳跟前,拿起地上的东西就扔:“贱人,东西都被你弄到了地上,滚了土,叫本宫还怎么用?”

    两个女官吓坏了,忙蹲身请罪,这时,春芳却尖厉地叫了一声,“娘娘,你看这是什么?”

    柳玥一顿,看向春芳指着的地方,血燕里竟然爬出一只白滚滚的虫子,那蜀锦上也亮晶晶地,躺了几根银针。她眼白一翻,就要跌倒在地,春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柳玥眼睛一红,两行清泪已流下脸颊:“本宫自知微贱,不配与皇上比肩,可自从入宫以来,事事小心谨慎,并没有碍着谁。皇上喜爱孩子,本宫如今的心愿就是平安为皇上诞下孩子,让皇上开怀,这难道也有错吗?为什么人人都见不得本宫好,要为难本宫,还要置本宫于死地?为什么!”

    她尖声厉叫了一声便昏死在春芳的怀里,这时候瑞帝正好走进来,见状,脸色都白了几分。

    黄院判正在太医院小心翼翼地为柔妃配着安胎药,一个小太监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黄大人,黄大人,皇上即刻传您去宴清宫,柔妃娘娘的胎又不好了。”

    黄院判一听,差点儿瘫软在椅子上,过了会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柔妃娘娘这胎真是绝了,简直比哪咤还能折腾,要是再不平稳落地,恐怕他这个老头子就要提前投胎去了。呼哧呼哧地感到宴清宫后殿时,瑞帝果然先对着他发了通脾气,黄院判苦着一张脸,一边求饶一边赶紧给柔妃把脉。

    说来着柔妃的脉也奇怪,时好时好的,总没有定性的时候。如今看着殿内剑拨弩张的气氛,他只得把锅往外甩:“原本娘娘前几日吃了老臣配的安胎药,又经过细细的调理,胎像已经基本稳固了。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又突然受惊,导致心绪大乱,胎像又受到了影响,虚,虚浮起来。”

    瑞帝的脸简直比锅底还黑,几乎是磨着牙问道:“可有大碍?”

    黄院判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心里想着可别再有大碍了,要不然,他这把老骨头就要先散架了。

    “启禀皇上,娘娘这胎虽然屡经波折,但娘娘年轻,底子好,还是没有大问题的。可如果长期像这样损伤胎气的话,那腹中的龙胎······”

    瑞帝大怒,狠拍了下桌子,指着春芳厉喝道:“你来说,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春芳已经哭得双眼通红,扑通一声跪下朝瑞帝哭诉道:“启禀皇上,今日尚食、尚衣两局女官前来给娘娘送血燕和蜀锦。奴婢送去库房的路上不小心摔了,结果就看到那血燕爬出几条虫子,而蜀锦上也扎着几根银针。娘娘见状悲恸大哭,说只想为皇上平安诞下皇子,后宫里,

    却总有人,总有人不放过娘娘。”

    瑞帝脸上表情剧烈变化,忽地怒目瞪向跪在地上,早就抖成筛子的女官。他声音狠戾,低沉得让人喘过气来:“说!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

    两个女官差点儿瘫软在地,哆哆嗦嗦了半天,嘴里也只挤出几个不成话的字眼儿。瑞帝烦躁地摆了摆手,“即刻杖杀。”

    二人立刻僵在了原地,等太监们来抓时,才尖厉地交出声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婢等只是奉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之命,来给柔妃娘娘送东西的,至于血燕和蜀锦里的脏东西实在不知啊!皇上!”

    瑞帝微眯了下眼眸:“皇后和淑妃?”

    两个女官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即刻一头磕地,扯着嗓子喊道:“对,奴婢等归淑妃娘娘管辖,昨日,淑妃娘娘差人把奴婢等叫到了栖凤宫,皇后娘娘亲自叮嘱我们,说柔妃娘娘怀有身孕,身份尊贵,如今月份大了,有什么好东西要紧着柔妃娘娘先用。又让奴婢等把新进贡上来的血燕和蜀锦给柔妃娘娘送来。奴婢等谨遵皇后娘娘的命令,血燕和蜀锦都是挑了最好的送来,朕的不知道为什么会······”

    这时春晴怒目瞪向二人,不客气道:“两位姑姑说得还真是轻巧。当时这血燕和蜀锦是从你们手中递到春芳手上的,中间并没有经手别人。春芳不小心几乎是转身的功夫就把血燕和蜀锦摔到了地上,整个殿内伺候的奴才都看见了里面有脏东西。你们说不知道?说得过去吗?”

    两位女官急得背后冒出了汗,想起方才柔妃对春芳厉声呵斥的场景,也没来得及细想,顿时脱口而出:“春芳姑娘说得对,那春芳姑娘不是中间接手了吗?”

    话音刚落,柳玥就醒转过来,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泪流满面:“好好好,都是本宫的错,一切都是本宫的错。本宫就不该得到皇上的宠爱,更不配生下皇上的孩子。一切都是本宫的错!”

    两个女官顿时慌了,“卑职等绝没有这个意思!”

    瑞帝捏着眉心揉了揉,脸上已满是不耐:“做错事惊到了娘娘,还死不悔改,简直是罪大恶极,即刻拖出去杖毙。”

    两个女官大惊失色,还想尖声求饶,温如山却早有准备让两个太监麻利地给了手刀,二人即刻昏死过去,被人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瑞帝看着床上伤心欲绝的柳玥,心中的烦躁更盛,“玥儿,听话,黄院判说了,你现在万万不可情绪大起大落,腹中的龙胎可经不起折腾了。”

    柳玥绝望地看着房顶,并没有给瑞帝眼神:“皇上,先前嫔妾想着皇上辛劳,后宫里一些酸言酸语,并不想让皇上为难。可是如今嫔妾身在宴清宫,都有人如此大胆,嫔妾真的,好害怕。”

    瑞帝深叹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狠戾:“温如山,即刻传旨,皇后、淑妃御下不慈,治理后宫不严,即刻撤去六宫大权,”瑞帝顿了顿,又说道:“赵妃暂代。”

    温如山不经意间瞥了床上的柔妃一眼,心中一紧,这位柔妃娘娘还真是能折腾,也会折腾啊。

    屋内伺候的人都撤了下去,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瑞帝摇了摇头,慢慢走到床榻上,柳玥立刻别过了脸去,留下一眼决绝。瑞帝心头有些气,想着是不是这几日太宠着她了,让她敢给自己甩脸子。但想想,今日的事不管是谁做的,到底发生了宴清宫,女人决绝破碎的表情他从未见过,此刻心疼大过了一切。

    想着,他自己脱了靴子,上了床榻,俯身把柳玥搂紧在了怀里:“瞧你,怎么连朕也怨怪上了?”

    柳玥抽抽搭搭的,声音带了丝沙哑,格外磨人:“自然该怪皇上,对嫔妾这样好,嫔妾一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得到了皇上的垂怜。一方面又害怕极了,因为嫔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嫔妃们嫉妒和中伤,每日就像走在悬崖边。可为了皇上,嫔妾再难也会咬牙坚持下去,只是今日事情发生在宴清宫,嫔妾实在无法承受了,皇上,嫔妾朕的好怕啊。”

    瑞帝见柳玥又泪水连连,忙替她擦拭眼角,“你怕什么?一切有朕?朕不是惩处了坏人,替你出气了?快别哭了,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若是不注意,难免伤及到自身。”

    柳玥心里偷笑了声,哎,腹中有了金疙瘩就是好,今日她可得尽情地矫情一把:“原来皇上只看重嫔妾腹中的龙胎,是不是等孩子一出生,皇上就只疼孩子,不疼嫔妾了?”

    瑞帝眉眼一皱:“你多大的人了,说这样的胡话?”

    “皇上,您就说是不是嘛?是不是嘛?”

    瑞帝被缠得无法,轻叹了口气:“你今日怎么和孩子一般?”

    柳玥撅起嘴:“皇上长嫔妾十岁,嫔妾在您面前自然是孩子!”

    瑞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儿:“淘气鬼,不难过了?”

    柳玥顺势勾住瑞帝的脖子:“难过的,难过的,要皇上一直哄才行。”

    “好好好,朕一直哄你,可别哭了吧?”说着,瑞帝难得轻抚着柳玥的后背,很是温柔。

    柳玥吸了吸鼻翼,“皇上对嫔妾真好,嫔妾现在心绪稳定多了。有些话想对皇上说,您看行不行?”

    瑞帝拿着柳玥细嫩的小手吻在她的手背上:“你现在就是整个后宫的宝贝疙瘩,谁敢不听柔妃娘娘的话?”

    柳玥嗔了瑞帝一眼:“嫔妾不说了,皇上取笑嫔妾。”

    瑞帝笑着贴紧柳玥的后背,“朕不笑你了,娘娘请说吧。”

    柳玥轻哼了一声,随即撒着娇说道:“皇上,嫔妾有时候想想,这后宫嫔妃众多,可皇上只有一个。您是真龙天子,天下第一伟男子,真男儿,谁不是真心敬仰爱慕呢?故而若是一个嫔妃得宠久了,其他姐妹们心中难免有怨气。可堵不如疏,再过一个月就是嫔妾的册封礼了,这后宫中不乏资历深厚、品行贵重又善解人意的嫔妃。皇上不如趁机大封六宫,一来,让后宫姐妹和睦,二来也算为嫔妾腹中的孩子冲喜添福,您觉得呢?”

    瑞帝笑盈盈地看着柳玥,过了会儿才说道:“往日只知爱妃温柔又聪慧,最是体贴,让朕很是舒心。没想到,你还有治理后宫的才能,真是小看爱妃了。”

    柳玥撅了撅嘴,“皇上说什么呢?嫔妾可不敢当。嫔妾就是想能多陪着皇上,和皇上多过几天和乐日子就足够了,哪里会想治理后宫那么多。”

    瑞帝笑着点了点头:“好,朕又如何不知你对朕的心意呢?故而,你说什么朕便依你就是。说起来,这几年朝廷上纷争不断,朕忙于朝政,对后宫的妃嫔的确疏于照顾了。你提的大封六宫的主意甚好,朕会吩咐温如山下去好好的办。”

    柳玥这时甜甜一笑,轻轻摇了摇瑞帝的大手:“皇上真好,后宫姐妹们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嫔妾自然也能安心养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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