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冲陈皇后淡淡点了点头：“启禀皇后娘娘，嫔妾正是惠妃。”

    陈皇后微微一笑：“本宫这几日常常听皇上提起宫中有位惠妃妹妹心思玲珑、口齿伶俐，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

    惠妃初还笑笑，可转念间就品出不对来，她蹙了下眉，很想抬头刺陈皇后两句，但她忍了又忍，还是白了下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皇后娘娘真是谬赞了。”

    柳玥嗤笑一声：“惠妃妹妹不必如此谦逊。你的心思啊，可不是最玲珑不过了？今早来皇后宫中觐见时，遇见姐妹们既说玉照宫又说栖凤宫，这个好那个好的，怕不是觉得自己住的宫殿不好，趁着今日皇后娘娘大喜，想要皇后娘娘讨个恩典？不是本宫说妹妹，纵然皇上平时宠着你，分外娇惯，可今天是封后大典，你一个妾妃到底要体谅皇后娘娘，怎么能让娘娘立时三刻就操劳上了。皇上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

    惠妃闻言立刻瞪了柳玥一眼，随即忙起身朝陈皇后福了福：“皇后娘娘，俪贵妃素日来是格外爱与人玩笑的，且不说臣妾宫中一切安好，就是真的想挪宫而居，又怎能在今日就麻烦皇后娘娘呢？那岂不是真的失了妾妃之德，俪贵妃，咱们同为妾妃，你说呢？”

    柳玥淡淡掀了下眼皮：“本宫说什么？惠妃不都说了是玩笑嘛，怎么你还当真了，啊？”

    此言一出，就有些嫔妃拿帕子捂住了脸，双肩微微耸动，惠妃飞了几个眼刀子，到底一口气憋在心里，没法反驳。柳玥见她这副样子，更加得意地笑了笑，喝了口茶。

    二人的言行，陈皇后都一一记在心里。放眼望去，这宫中的妃嫔，俪贵妃最为尊贵，膝下有对龙凤胎，又极为得宠，是轻易不可撼动的存在。至于惠妃，虽然恩宠平平，但家世不可小觑，且身为四妃之首，也是宫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

    算上她自己，这宫中算是三足鼎立了。陈皇后笑笑，皇上还真是会给她出难题啊，既然封了她为皇后，又格外加恩自己的家族，可没想到宫中早早就封了贵妃和惠妃，和自己分庭抗礼。

    罢了，左不过和当年王府时一样，一日日都下去就是了。当年周皇后和宸贵妃连皇上都要退让三分，她认了，让出皇后之位。可今日，皇上的天下已定，她是板上钉钉的正室嫡妻，膝下更有嫡子，只要她守住后位好好经营，眼下任她什么宠妃、权妃，皆是过眼烟云。

    只是眼下看来，这俪贵妃果然如外面传的那般，宠冠六宫、权势显赫，言语间底气十足，怕是个硬茬儿，这惠妃嘛，是和俪贵妃针尖对麦芒，但到底落了下风。眼睛微微一转，陈皇后眼底便轻轻起了波澜。

    随后，陈皇后的宫人们便把给各宫妃嫔的礼呈了上来，每个妃嫔俱是按照位分赏了东珠。惠妃作为四妃之首是七颗，比柳玥少了两颗。她懒懒地看了一眼，便轻轻合上了盖子，中规中矩地朝陈皇后谢了恩。

    陈皇后并未立刻叫起，反而咦了声：“惠妃妹妹今日的头饰甚美，只是鬓间若是再插上一支珠钗就更好了。”说着，她便招呼宫女又拿了个锦盒来，打开一看是一支东珠做花，翡翠为叶的金钗。

    惠妃有些讶异地接过，随即轻勾唇角，得意地朝柳玥扬了扬眉，即刻谢过陈皇后便戴在了头上，果然熠熠生辉，更显华贵艳丽了。陈皇后又着意夸赞了两句，两人便亲近了许多。自始至终，陈皇后也没有再提起柳玥半句，见面礼都散完了，竟是惠拔得头筹，有些妃嫔看陈皇后、俪贵妃和惠妃的眼神就深了些。

    柳玥眼睛一眯，这陈皇后倒是有些意思，上来就开始顾此失彼，要故意抬举惠妃落自己的面子。她垂首笑了笑，斗吧，自然要斗起来才好。陈皇后这么做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她现在的确是妃嫔之首，试问哪个皇后不忌惮呢？

    就连瑞帝现在也是想着如何防她呢。可是这一旦斗起来，皇上的心意又有谁能再说得准呢？

    瑞帝接连宠幸了陈皇后三日，算是彻底稳住了她在后宫的地位。借着，陈皇后又大气地免了嫔妃们直至月底的请安。不见嫔妃的日子，她先是日日到两宫太后中问安，后又带人去了尚宫局和宫中各司各室，据说恩裳了不少东西。

    这下恩威并施，后宫众嫔妃们都对陈皇后的眼缘好了不少。

    三日后，瑞帝就在柳玥的宫中歇下不走了，午间小憩的时候，他盯着柳玥的头饰，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今日似乎格外喜欢戴珍珠。”

    柳玥淡淡掀了下眼皮，抚了抚鬓角，“那日封后大典，皇后娘娘赏了九颗东珠，臣妾看着甚好，便命人制了首饰戴，不好看嘛？臣妾见那日皇后娘娘还多赏给了惠妃一支珍珠钗，好看极了。”

    瑞帝一把揽过柳玥，心情甚好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儿：“玥儿便是散了发钗，也是清水出芙蓉，美得不可方物。更何况，你每日这副含酸拈醋的小女儿情态，一到夜里就紧紧缠着朕，可比往日娇俏了些。真是要把朕的魂儿都勾在这玉照宫，走不动了。”

    柳玥轻推了把瑞帝，脸红了红，“皇上就知道取笑臣妾，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呢？真是烦人。”

    瑞帝笑着刮了下柳玥娇红的脸颊：“嫌朕烦？那朕明日不来了，让俪贵妃好好疏解下心怀？”

    柳玥赶紧攀住瑞帝的脖子，“不要不要，皇上都说好了，要在玉照宫不走了，怎么转眼就变卦。可见，宫中的姐妹一多，皇上转眼就要把臣妾抛在脑后了。”

    瑞帝笑着嗔了她一眼：“胡说，你是朕心中至宝，又是荣亲王的生母，大景朝的有功之人，朕怎会冷落了你。”

    柳玥微微撅起嘴：“那就按皇上说的，这个月就在玉照宫，哪儿都不许去了。”

    瑞帝宠溺地笑了笑，“你就是赶朕，朕还赖着不走呢？小妮子，朕就喜欢你这吃醋的小模样儿，真是勾人的紧。”说着，他眼睛里欲色便深了深，随即捏美人的下巴就送到了嘴边。过了好一会儿，柳玥才软软地推开瑞帝：“皇上真坏，就知道欺负臣妾。皇上一直说臣妾吃醋吃醋的，臣妾哪里吃醋了吗？”

    瑞帝眯眼一笑：“玥儿，皇后是六宫之主，管理平衡后宫是她的职责所在。但玥儿，你是朕的心头至宝，无论如何，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明白嘛？”

    柳玥脸上一片情深动容，随即又吻住了瑞帝，意乱情迷间，听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她却格外清醒。瑞帝这话说得好，看着是偏向她，但实则也和她摆明了陈皇后在后宫的位置，六宫的主人，是谁不能轻易越过去的。

    瑞帝午休起后便去了宴清宫处理政务去了，不一会儿，温如山便来到了玉照宫，送来了一箱东珠首饰。

    “娘娘，皇上回去后就让奴才打开宝库寻了里面积年的东珠首饰出来，有好些还是前朝宫中的珍品呢。您看看喜不喜欢？皇上说若是您瞧不上眼，他便命人去宫外再寻好的东珠制新的。”

    柳玥笑笑，欣然手下，还让温如山带了碗珍珠丸子和花生酥酪给瑞帝。送走了温如山，她坐在暖榻上，绕有兴致地把玩着匣子里的东珠首饰，见个个做工精致，珠光莹莹，贵气十足，果然是珍品。

    春晴也好奇地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皇上就是宠爱娘娘，凭皇后有多少好宝贝不给咱们，皇上可大气着呢。不仅在咱们玉照宫中接连歇了五天，早中晚膳也是在咱们宫中用。奴婢倒要看看外面那些长舌妇还怎么捧着栖凤宫，编排咱们玉照宫。”

    “随他们去，计较这些做什么。左不过皇上也喜欢看本宫与陈皇后斗起来，他才好安心呢。”

    春芳淡淡一笑：“只是娘娘，说起来，陈皇后这几日倒不甚在意咱们玉照宫。”

    柳玥嗤笑一声：“那是因为她很聪明，知道恩宠抢不过本宫，便走起贤惠路线，天冷了，免了后宫嫔妃请安，收割人心。接着，又尽心侍奉两宫太后，让人看到她皇家儿媳的孝心，与此同时还彰显了她正宫嫡妻的身份，毕竟后宫妃嫔除了正二品妃位以上的主子，可不是谁都能时时见到两宫太后的，她能日日侍奉在侧，自然更是地位超然。再者，她用心寻访后宫各司各室，算是把皇后的威严渗透到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区区一个玉照宫，还不是也得在她的掌心熬日子？”

    春晴恨恨地啐了一口：“一来就给咱们脸色看，这位陈皇后是要拿咱们玉照宫开刀嘛？”

    柳玥淡然地把手里的珠钗都放到了匣子里：“开刀就开刀呗，只要她不做得过分，那么两宫之间维持如此也挺好。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摸清瑞帝的心，因为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陈皇后，恰恰是咱们执掌前朝后宫的皇上大人呐。”

    栖凤宫中，陈皇后正在请惠妃饮茶，惠妃好一顿夸赞陈皇后宫中的茶，又连带着说起皇上对她的三日宠幸，“皇后娘娘，到底您才是正宫嫡妻，皇上就是看重您，接连宠幸三日，可是这宫中少有的。嫔妾们虽然艳羡，但都服气，您如此宽仁待下，又治理后宫有方，姐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呢。哪像有些人，尽管身在高位，也是撑不起来，近惹人非议的。”

    陈皇后浅浅啜了口茶，似是：“惠妃说笑了，妹妹个个花容月貌，皇上自然是喜欢才纳进宫中，又怎能不疼你们呢？好好守着本分，尽心侍奉皇上，自然有你们的好日子呢。”

    惠妃撇了撇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啊，臣妾们不熬着也不行，毕竟皇上自从去了玉照宫后就再也没出来，咱们就是心中再有什么，也得忍着。这还是皇后娘娘您来了，往常啊，只要有俪贵妃的地方，咱们姐妹就没地儿站呢。”

    陈皇后微眯了眯眼，若是以前只是听闻俪贵妃受宠，这几天她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惠妃尽管在挑拨是非让她和俪贵妃闹起来，但退一步讲，若不是前几日是她初初册封皇后，那连着三日的恩宠还是另说呢。

    这几日俪贵妃虽然没有主动找上门儿来，但她这样受宠也的确叫人心里隐隐不安。陈皇后瞥了眼惠妃，容貌也不差，家世身份更是贵重，可心思到底还是太浅薄了些。大概是年轻的缘故，年轻好啊，有无线的可能。

    既然现在自己送上门儿来，就别怪她无情了，毕竟相比起身份低微的俪贵妃，眼前的人若是再怀下孩子，可真不好对付。

    “惠妃妹妹说笑了，你这样的容貌家室，皇上又怎能不心疼呢？这几日闲来无事便多来本宫宫中坐坐吧，皇上这几日经常来看二皇子，看到你在想必也喜欢。”

    惠妃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泛着喜意，又有些扭捏道：“真的，皇后娘娘？”

    陈皇后笑盈盈地冲惠妃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本宫虚长妹妹几岁，见到妹妹就想起家中的亲妹来，真是亲切呢。”

    惠妃一听，脸上的笑便荡漾开了，随后，二人相谈甚欢，她拿着陈皇后赏的一包东西欢欢喜喜地走了。

    惠妃刚踏出正殿的大门，秋月就蹙起了眉头：“娘娘，您也太抬举惠妃了，她那样浅薄的人怎能给那样大的脸面呢？”

    陈皇后淡淡一笑：“不然呢？给俪贵妃？也得看人家要不要。”

    秋月啐了一口：“就俪贵妃那个妖妖调调的样子也配。她那样低的出身，就算再得宠，也不过如此罢了，怎能与娘娘相比。这后宫中的人都说她得宠，可皇上不还是最看重娘娘，册封了您为中宫之主嘛？”

    陈皇后轻哼一声：“这后宫之中，从不缺少宠妃。宠妃再怎么厉害，再扶持一个宠妃也就罢了。只是，俪贵妃有了一对龙凤胎，这就麻烦了，咱们倒是不能不小心应对。可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俪贵妃出身太低，饶是她受尽宠爱也不过是个贵妃罢了。故而，眼下咱们应该把心思放在惠妃身上，她父亲可是当朝丞相，若是诞下皇子，那就真不好收拾了。”

    秋月一愣，随即眸色深了深：“娘娘的意思是？”

    陈皇后勾唇一笑：“左右，她这几日不是要来本宫宫中，靠本宫得到皇上的宠爱嘛？那可不能白来，茶啊糕点儿，甚至是炉子里的熏香啊，你都要准备好，咱们可得好好招待这位天之骄女呢。”

    秋月眼神闪过一丝狠戾，微微福了福身，“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