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之事近期不便提

    金秀秀作出柔弱懵懂的声音回应:“奴家自幼许了娃娃亲。爹娘说再待三两年,便与奴行了及笄礼备嫁。”

    吴贵妃道:“哦?许的何人?”

    金秀秀故作娇羞:“爹娘说奴蠢笨攀不得高枝,漆匠彭家与奴金家门当户对,自是良配。”

    韦太后好奇:“这彭姓漆匠之子可是今日也在场?”

    彭成借机上前与金秀秀并行作揖道:“小民不才,甚愧承蒙岳家的错爱。”

    赵瑷听着彭成的话,显露出一番玩味表情,不过转瞬即逝。

    吴贵妃轻轻扬了下手,她身边的侍女给金秀秀递去了一个装着几个金币的葡萄缠枝纹荷包。

    金秀秀一时不知如何谢恩。

    旁边侍女还等着她行礼完好去回话,心中暗嫌她呆若木鸡。

    吴贵妃对侍女道:“罢了,礼不下庶民。”她又将头转向赵璩:“璩郎,既是这小娘子已定了人家,吾再拨你一个知书达礼的新女使便是。”

    赵璩自不是一个执着的人:“是,璩郎谢过吴孃孃。”

    见此话题已被翻篇,还俯着身行礼的彭成长吁一口气。

    此举映入赵瑷夫妇眼帘。

    韦太后见这面貌俊朗的漆匠后人依旧弓着背,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扫兴,挥手招来人去遣他们退下。

    四人走出了宫门,乘坐来时的牛车原路返回。

    彭希孟抚着胸口问:“我一直垂着头心慌慌,没敢细想听见的话。刚刚到底是甚么情况?”

    彭成瞪了他一眼,金秀秀也示意她别说话。

    这宫中接送的通幰牛车华丽十分,车门外自是配备了随侍。隔门有耳。

    宫内宴会继续,忽然一妃子话道:“福国公主今日怎的未来?如今官家也是圆满了,早前亲妹妹柔福帝姬从金国逃回,被封为福国公主。如今是大娘娘从金国平安而归……”

    话音未落,全场寂然。

    吴贵妃看向韦太后道:“吾自向柔福帝姬下过请帖,但她今日因身子不适未能赴宴。”

    韦太后压制住心中不快,用全场刚好能听见的轻柔语态说道:“这是哪位娘子,天真烂漫。老身倒也想邀你去那金国游历一番。”

    旁人鸦雀无声,那宫嫔连忙起席伏身:“大娘娘,妾没有旁的意思大娘娘!妾说话是无心的!”

    多年前因金兵南侵,官家独子元懿太子因各种复杂原因在建康去世。

    此时他的母妃潘贤妃冷眼横对这王娘子:“大娘娘何曾说过你?莫解释,越描摩越显得话有所指。来人啊,王娘子突然得了失心疯,将其送回殿阁看管起来。莫让她伤了人!”

    韦太后起身:“老身乏了。不似你们年轻人,坐大半天都不觉腰疼。吴贵妃,你带璩儿扶我下去歇息。普安郡王夫妇、潘贤妃你们也散了罢。剩下的人,既无人再扰你们雅兴,便在此尽情宴饮至宫门落栓前吧。”

    众人面面相觑:那岂不是要在此坐到大半夜?

    韦太后半路支开了吴国公赵璩,只带着吴贵妃回到慈宁殿。

    韦太后屏退大部分侍从,只留得自己二人的心腹,接着上座拍桌:“跪下!”

    吴贵妃低头下跪。

    韦太后勃然大怒:“柔福公主在金与我同食同宿,后嫁入以医药传家的徐家。她病故后的遗骸随我一同返回大宋安葬。当初掩丧不发,说是以先帝与邢皇后为重。如今行在莫非撞了鬼,又何来一个活着的柔福帝姬?”

    吴贵妃并不回话,面上却无几分惧色。

    韦太后挥袖:“罢了,与你说如此多做甚。来人,前去知会我儿,为母有要事相问。”

    未时三刻,午睡刚起的皇帝赵构得召不顾睡眼惺忪,匆匆赶来。

    走进慈宁殿,只见自己的爱妃正跪地做告罪状。

    赵构行礼:“大姐姐安,吴娘子如此跪着,是发生了何事惹得您生气了?”

    韦太后对着吴贵妃说:“罢了,你起来回话。把刚刚的事同官家说道说道。”

    韦太后的侍女上前相帮掺扶,吴贵妃给皇帝赵构行礼后入座。

    吴贵妃从容平缓地回话:“回官家的话。今日宴席上有人勾起大娘娘的伤心事,提起了柔福公主。”

    皇帝赵构心里猜到七八分,嘴里无奈说着:“无事提她做甚,不是下过令禁提了嘛。母亲啊,此事是这样的……”

    韦太后转向吴贵妃:“还是你来讲。不想听得些糊涂之人的狡辩状。”

    吴贵妃略思索便言:“此女于建炎四年四月,由大殿之内的内侍蒋尧辅,从接收招安还未封赏的一名叫韩世清的三湘将士手中接回。”

    韦太后抬眼:“哦?不曾查验就让她入了行在?”

    赵构陪着笑:“大姐姐,非也非也。那韩世清是修过书与吾提议要将此女送入行宫,但吾亦警惕,令所有人前往徽州配合老内侍冯益、侍女吴心儿查验。他们说面貌是像的。”

    吴贵妃见人奉上茶来,赶忙上前端给韦太后:“大姐姐,先喝点茶败败火。有事我们慢慢理来便是,急不得。”

    韦太后接过茶水,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于是官家便信了?”

    赵构略得意:“当然不是,父皇给吾添了不少姊妹,吾哪里认得全!吾自然当面盘问过。”

    韦太后不由得面上笑意多了几分:“哦?快给老身讲讲,是什么话?叫老身的大郎白得回个手足骨肉?”

    赵构这才看出韦太后眼里是真正射出了将欲杀人的光,不安地答:“一见面,那娘子便道出吾的小名,说她自出身于王小娘娘,小名叫环环,大名叫多富,行十九被错记成二十。而后又说出几个在朝之人的名字。”

    韦太后问:“这些事,可是全天下就这小娘一人所知?”

    吴贵妃提醒:“陛下,柔福公主虽曾不得宠、不得名,但于殿内侍奉的人头数还是按着礼数并无缺少。”

    韦太后饮了口茶,终感觉到有些清心:“吴贵妃,你可以知道些什么?”

    吴贵妃恭敬回禀:“大娘娘,皇家贵女享家族之荣宠,无需亲自庶务。多富妹妹自小应穿戴束脚,脚型以细长为美。”

    赵构暴怒:“吴氏,你自第一次见面起便不喜柔福!现便与吾刻意做对!她遭金人从大宋驱赶至从金国,又从金国逃回至三湘,长途跋涉行走,脚板如何不变形呢?”

    韦太后起身绕走赵构一周,仍是笑言:“官家,吾乘硬板车马行至金国,柔福等一行人亦是如此。回程时车马需行近二月的路途,如今这个“帝姬”,又是如何徒步归国却未“落地成饥”饿死呢?”

    赵构听得发愣:“可是秦桧秦太师一家,在柔福之后也从金国逃出取道涟水军南下,成功抵达临安。”

    朝臣之事后宫自不好评价。

    吴贵妃只道:“内侍皆惧陛下思亲情重,因此于此女只敢言“像”而不敢否。多富妹妹没福气未能得办及笄礼,但出行时年值十七,身量已定。她自小在宫内穿瘦长的纤鞋,纵使几月步行也不至于使脚骨改变脚板变宽。”

    赵构讪讪地说:“可吾已昭告天下,又将她许给先太后高氏子侄永州防御使高世纪荣。天子之言岂如儿戏被推翻?”

    韦太后神态疏离开始驱客:“陛下,如若置国仇家恨不顾,一而再再二三混淆大宋根基命脉所在。我愿终身闭关清修向岳相公父子告罪,我们母子此生无需再见。来人,送陛下与贵妃!”

    赵构想相劝:“母后……”

    吴贵妃行礼后将他扶出慈宁殿,随后遣人与赵璩、赵瑷传信:“二位宗室子既出皇家,太后因柔福帝姬与福国公主身份一事心情不畅快,也请他们二人略表孝心,分别做个论断与官家分分忧愁罢。”

    赵构略安慰地抚抚吴贵妃的手:“爱妃,思虑严谨、处事妥当的还得是你。”

    吴国公赵璩得了贵妃口信,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既不识柔福此人,也对皇家前耻不感兴趣。

    他怕听得多了心中愤慨,又因年幼无法上阵杀敌,白白地消耗自己气一场。

    有这力气,还不如找吴嬢嬢讨两个机灵聪慧的宫娥娘子作伴。

    于是打定主意待需向长辈回话时,他就直言自己不知道。

    普安郡王赵瑷得了信,也因不熟识长辈故事而苦恼。但这种宗室内部问题又不合适叫他的夫子帮做回答的谋划。

    更不用说这许是上辈们想考教他与赵璩两兄弟呢?

    他同夫人郭氏道:“吴贵妃第一次与我出题,甚至困顿。我既无积众朋揽清客,但此次倒想出府寻一人。”

    郭氏好奇地问:“郎君想寻得谁?”

    赵瑷如实作答:“就是那彭家漆匠之子彭成。上回在通玄观与他一叙,发现他虽无出仕之心,但才思敏捷,与我同样的年纪却更通熟经书儒学。”

    郭氏笑着说:“那纳妾一事,近期不便再提了。郡王倒真是个心胸广阔的。早些回来,我与你留饭。”

    赵瑷面不在意:“不过一寻常商户女,眼界倒高的连吴国公都瞧不上,还敢在大娘娘吴嬢嬢前撒谎。”

    郭氏笑笑未接话,协助赵瑷换上便装、备了车马,又嘱咐了两个最妥帖的近侍要保证郡王的安全,目送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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