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是真的想跑呢

    李俣阖着眼苦笑,不愧是他中意的女子。

    金秀秀带回了两位姐姐和金阿慧家的女使婆子。

    金阿娇最为年长,见李俣昏昏沉沉的样子,母性泛滥,即刻忙着去寻巾帕端热水。

    李俣的小厮若有所失地退了出去。

    金秀秀和二姐姐金阿慧搬了凳几坐下漫谈。

    金阿慧见里头塌上的人一动不动,带着自己家的妈妈跟上向前去仔细查探了一下,这才回来同妹妹放心地说话。

    不过她依旧是轻轻声,说的话只隐隐约约地飘到李俣耳里:“……可有说归期?今日他未出现……不如……婚事暂且作罢。”

    金阿娇正好捧着个漆盆而来,她们二人立马噤声。

    金阿娇绞了帕子递给金秀秀:“四妹妹,你去与这个李家弟弟额上热敷一下,叫他醒醒酒。”

    静卧着的李俣有些开心,想不到金家的姐姐分外的暖人心。

    金阿慧挥着手催促:“去,去呀。我们和他又不熟。”

    见众人在侧,金秀秀也无需担忧名声,接了热帕叠放在李俣额头。

    他的眼皮不禁微微抖动。

    金秀秀看见,知他醒了,却并没有说什么。

    她回头坐下,与姐姐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娘子间的趣事。

    金阿慧打趣:“大姐姐,今日怎的那赵大人没来吃酒?莫不是,他贵人事多,忘了咱们这家人?”

    金阿娇涨红脸:“他来不来,关我们何事?”

    金阿慧吓唬大姐姐:“他既在外传出了风声,要同我们家议亲,今日却不肯亲来。莫不是瞧不上眼还要拿捏我们家一下?我方才同三妹妹说了,这婚事啊,我看要劝爹娘开口拒了吧。”

    金阿娇连连解释:“非也。他平日里领着出入军器的差事,今日来的都是些商人,他自是应避开些防使人传了闲话。他本说要推了外出的公事亲来,是我回帖给拒了。他给三弟三弟妹备了礼,前两日早早地就送来过了。”

    金秀秀倚靠着长姐:“二姐姐,莫再逗弄大姐姐了。那赵大人,对长姊可上心了,一直三天两头地差人来送物件。”

    李俣听到此时才知晓,原来方才说的并不是彭成与金秀秀。他有些憋闷,急火攻心,不小心呛咳了一声。

    金秀秀这才装作记起这个客人:“哎呀,瞧我这个没长心的,竟忘了取下冷掉的帕子。”

    她前去伸手拿下李俣额头的巾布:“李衙内,现下可是清醒些了?人还舒服么?”

    李俣闭眼点了两下头,而后又装作无知地问:“我的小厮去哪儿了?如何好麻烦秀秀妹妹照料我。”

    他愿意是想套近乎,谁曾想金秀秀真不是个客气的。她说:“李衙内,你的小厮先行回去传你留宿于此的信了,委我们一众姐妹在此伴你。现下你已清醒,我们也就无需留在此处了。”

    李俣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还有些不适,胸口有些憋闷想吐,还需麻烦妹妹照看我一下子。”

    金秀秀安慰他:“那我的两个姐姐坐这等你的小厮回来,他应该也是快了。既你不适,我现下去厨房给你煮些解酒汤,叫你明日不会因宿醉头痛。”

    李俣无奈,看着她离开。

    泉州府里的彭成,正坐在正厅的门槛上眺望天空。

    洗漱完但毫无困意的陈荃来寻他说话:“我说你看什么呢?今夜别说星星,连月亮的影都瞧不见。”

    彭成对他笑笑:“我家小妹今日成婚,我这个做兄长的,却不能为她送嫁。心中很是遗憾。”

    陈荃这个大老粗不免取笑他:“嗨,我当什么事呢。妹妹嫁人不还是你妹妹?又不是你心上人嫁人,矫情个什么劲?感觉遗憾,还不如往后用心地经营好铺子,等添了外甥外甥女儿,多封几封大红包。”

    彭成开怀:“是,天下本无事,何必自扰之。陈兄你说的对。”

    陈荃却陷入疑惑:“如今铺子的生意也算是上了正轨了,接单出工都不短缺人手。不过也是奇怪,这般大的泉州城,治漆做器的人也不少,怎的名气没有附近的福州府大呢?”

    彭成也感到奇怪:“是哦,怎的打出的招牌,都是福州温州漆器?”

    三日回门时,见女儿抹了桂花香油,将发式梳成妇人模样,彭母一时感觉新奇可爱,一直慈爱地望着女儿与女婿。

    婚后头一次见面,父女之间倒是相处颇为尴尬,彭父只顾和金洵聊天:“女婿在家呆上几日?功课可还跟的上?”

    金洵模样沉稳了不少,恭敬回复:“回泰山的话,我已从判监官处乞了九日的假,还有六日就要回去了。”

    彭父一改前日的亲和,现下对着金洵严肃了许多:“也好。少年儿郎应当以学业为重,既已成家,心更需多费在立业上才是。”

    金洵颔首:“小婿自知天资平庸,才学难比肩内兄,但定会努力为妻儿搏得一份功名。”

    他生性憨直,并未察觉自己失言。

    彭母圆着场:“天气还未转暖,菜怕凉。先不叙话了,趁热吃菜。”

    四人沉默着用完了饭食。

    经历了五六小杯酒下肚,彭父这才略松泛了些:“娘子,你去把儿子的信取来。”

    彭母起身找来了彭成寄回的信。

    彭父打开信封,拿出交子递给女儿:“这是你兄长与你做的添妆。钱务引虽不甚多,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彭希孟接过一看,倒吸一口气:“好几贯钱呢!哥哥出门在外,身边如何不留些体己?这钱,我不能要。”

    彭父出手压制住女儿的推拒:“收着吧。你兄长出行之时,并未带走家中钱财。这些,应也是他自己挣下的。”

    金洵不解:“内兄不是回乡养病么,怎还花心力去营运商业之事?”

    彭母道:“说来话长。往后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女婿你。”

    金洵乖顺:“嗯。”

    彭父又将信件递与彭希孟:“这是你兄长的信,你带回家去,和秀秀侄女一起看看吧。或许信中,有些什么需传达给郡王的讯息。”

    “是。”彭希孟接过。

    彭母拍着女儿的手:“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头几日是最要紧的,先适应了婚后的生活,再多回家伴我们小住也不迟。”

    金洵都做好了留宿彭家的准备:“可是……”

    回家不过几步路,秉着重视新妇的原则,金家依旧为此回门日雇了马车,叫金洵装载了许多伴手礼,行着相隔的另一条街道,绕上一圈。

    告别父母,彭希孟上车坐定后,金洵这才恍然大悟:“娘子,莫不是兄长没病,而是外出去替普安郡王办事?”

    彭希孟不否认。她说:“这是我们自家的秘密,莫与外人去道,图惹祸端。”

    金洵转念一想:“我妹妹,难不成也参与其中?一直知情?”

    “秀秀聪慧,凡事商议自需她参与其中。”彭希孟道完这句,突然觉得也应顾及到在旁男人的心情:“郎君,我们并非有意瞒你,而是都觉得你自有学业要忙,知这些零碎事对你并无助益。”

    “你……你真是!”金洵皱眉甩袖。

    彭希孟有些紧张。

    “太叫人心疼了。”金洵搂过她:“你只是一寻常小娘子,却被牵扯到杂乱事之中。你也为兄长、秀秀忧心了吧。”

    他轻吻上她:“抱歉,我不能给你多的助力。”

    彭希孟惊喜一笑,耿直回吻:“你已是足够好,我是真心认定你。”

    煞风景的是,路途太近马车太快,很快车就止住步。

    彭希孟用力挣脱开金洵,匆匆抹了下嘴拢了拢了发,先行跳下车奔去找金秀秀。

    金洵宠溺地笑笑,他是真不介意。

    金秀秀正在正厅中看书,见到来人分外惊讶:“三嫂嫂,你怎么回来了?”

    彭希孟不禁扑上去和她笑闹:“你还是叫我名字吧。三嫂三嫂地叫我不自在,怕不是那日敬茶时给你包的改口费太多了。”

    金秀秀放下《漆经》,笑着躲着她的来击:“是母亲姐姐们教我,莫因你年岁小便不敬重你,直呼你名。”

    彭希孟停止玩闹,摸出封信:“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个。哥哥有来信,我父亲叫我将与你一起查看。”

    她展开信纸,与女弟一起看了起来。

    金秀秀甚感安慰:“你哥哥依着先前之言,真开始治漆行商了。拿的出给你的添妆不影响铺子的运营周转,说明营生应已稳稳得利,步上正轨了。郡王夫妇得知此消息,定会开心。”

    彭希孟嘟哝着:“哥哥真是,尽想着我做什么。自己一年到头在外,竟不知买些东西哄哄心上人,倒真不怕自己的娘子跑了。”

    金秀秀忽然认真地望向她:“若我是真的想跑呢?”

    彭希孟不甚在意,以为她在说笑:“这是何意?”

    金秀秀解释:“你也知道,我们五弟在城中日日叫流言所扰,都不敢去学堂。我想带着他去温州住上一阵子。”

    彭希孟也很气愤:“也好。那些嘴碎的人,如今畏着议和党不敢讲征战之事,传些文人风月事也就算了,如今竟还靠编排个小孩造了话本传讲。”

    金秀秀继续道:“然后我也想在温州留上几年行商,靠着二姐姐家的水上渠道,做一番自己的事业来。我的亲事颇为波折,三番两次之下我已倦了只被世人视作待嫁女。我想,用金秀秀的名,扬一扬家业,叫世人看看,儿子能做事我也可以。我若同你家提出退亲,你可会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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