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鬼疫的傩戏面具

    这对“退婚夫妇”到达驿站。

    掌事的差人冲着金秀秀招呼:“金家夫人安,这些时日的生意定是很兴旺吧。”

    他又冲着扮作跟班、双手提着茶局随在其后的彭成挤了挤眉眼。

    金秀秀爽朗地笑笑:“嗨,我这也不过是替大人们跑跑腿罢了。这不今日,又要向主家夫人送对账目了么。”

    她又摸出半吊钱递与差人:“好官人,我们铺子的红妆生意随是看着热闹,可皆是薄利多销。这不主家吩咐我们要开拓贵人雅士之间的大漆茶具生意,叫我日日穿梭奔波于茶商之间去博些雅气的财来。今日民女实在是失礼,倒要劳大人们亲去买几盏茶吃吃。”

    驿站的差人自然地收下孝敬,偷着光瞧了瞧里头的信纸确实映出了一二于账数有关的字,便打下定能保信完好传送到的包票。

    然后他又接下一个彭成递送上来的说是送往临安城中的金家漆器铺做物样的大漆茶具。这个大漆茶具上捆了一些防止磕碰的粗麻绳,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回去路上,金秀秀在前,彭成在两步之遥的身后。

    二人不复在明州时的并肩,谨守着“士家遭厌弃的大娘子”和“随从伙计”的身份。

    回到漆器铺中时,吴家娘子十分兴奋:“东家,彭少东家,你们终于回来啦!”

    吴家郎同他们二人行了一揖。

    金秀秀对彭成说:“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好好回去洗漱歇息一番。我暂留下理校一下生意,晚点回来。”

    吴家郎心中暗暗为彭成感到不愤,却又道不清自己这种不快之感的缘由。

    但他却很快瞧见彭成本人高高兴兴地准备转身出门,还不忘道了句:“晚上吃饭前若是没要事别叫我。这几日在外睡不惯,是该补补觉了。”

    金秀秀冲他笑了笑:“嗯。”随后就与吴家娘子对起生意来。

    吴家娘子激动地说:“东家,我们这铺子选址好靠着水路运输十分方便,专门营售配套好的嫁妆点子也好,如今名气略有些做起来了。你不在的几日,我还碰见金地的人特地慕名前来落单的人呢。”

    她翻看着店中的簿子,终指着其中一处说:“就是这里,这是济南府辛家人落的单。来的家人说其主人见开封府上的温州漆器铺多闭店或易主,特遣其寻到本州来。他要采买些故土的漆器为好友之女做添妆。顺便再给他家的长孙稍带点南面的玩具和开蒙的文房用具。”

    金秀秀接过这流水账,只见上头注着:漆砚盒作登高远眺图,题字“赠吾孙弃疾”①。

    她随口说道:“这家祖父好生爱重孙儿,对他颇寄众望。”

    吴家娘子笑回:“可不是嘛。那家人说府上的郎君去的早,留下的孙子是由其家主夫妇好不容易地拉扯到了四岁。自是将教子的情感,都会寄托于孙子身上。”

    金秀秀嘱咐:“小孩子用,砚身需避开常规的石、铜、陶瓷才是。做只方轻巧灵便些的竹砚吧,就算失手打翻了也不要紧。”

    说完她又在柜台上支起了个镜匣,重新拢了拢齐散乱的发,提了提神看起店来。

    开店容易,但多少商业倒在守成之上。除了不可避免的外出,她都要坚持管铺才是。

    申时时,吴家娘子向金秀秀告退:“东家,今日不知你们二位回来,我们大家本准备晚上简单吃点咸菜咸肉面。现下趁还早,我去市集上买上些新鲜的菜吧。”

    金秀秀忙拉住她:“不必不必。你们怎的我们一不在,就吃的这样粗陋?正是青菜大量上市的时节,咸菜多食无益,可要常吃些新鲜的才好。待晚些,今日叫上大伙一同去酒楼炒上几个好菜。”

    吴家郎刚好接回散学归来的金念。他听见此话乐得一蹦三尺高:“好耶!我可好久没有吃到大酒楼的吃食了!”

    金秀秀拿起长姊的姿态来:“趁着日头尚光,你进来坐这,把功课做了先。晚上我要好好地考教你一番。”

    金念立马拉怂了他的脑袋,提着他的漆书匣乖乖地行到了里面。

    ……

    郭氏收到侍女送来温州的来信时,赵瑷正闲在她的身边逗弄长子玩。

    郭氏将信递给赵瑷:“郎君,将愉儿交给我吧。”

    赵瑷冲着怀里的孩子扮鬼脸,引得他“咯咯”地笑:“你拆了看看,有要事说与我便是。”

    郭氏展开信纸,逐字逐句地为他读了起来。

    赵瑷听得渐皱眉:“口说无凭。他们所说的证物呢?”

    郭氏解释:“传文书的速度总是会比传物快。并且为了防止遭受查抄,他们将那包羊绒连同一件漆器寄往城中的漆匠金家,说是叫金家娘子收到后送过来。”

    赵瑷点点头:“如此甚好。借以金地传出的杀子丑闻,倒可以好生揭露一下秦贼所伪造的‘金地强不可摧’的和议假貌。只希望能快些收到证物。”

    “金家人,金家人,有货物到!”两日后,金母收点了温州寄来的捆的严严实实的物件。

    她行去铺子里头找金父:“你可是知晓,有没有甚么销往外地被退回来的漆货?”

    金父疑惑:“没有啊?”

    他跟着金母回到家中拆开包裹,才看见是一个带锁的大漆茶局。

    众人找了一圈,没发现钥匙。

    金父往锁头一看,发现并无雕凿出纹路,从院中地上随意拾了根薄竹窄刮刀插进去一旋,锁就松开栓落了地。

    他打开柜门,抽出里头本该放置便携茶具的抽屉,瞧见里面的信与物后就开始招呼旁的亲人:“走走走,回屋里头去。”

    几人进到饭厅远离了院中的雇工们,金父这才摇摇头:“这个秀秀,不知道又要出什么鬼主意。”

    金母知自己的郎君做生意有力,但于读写上并无多的耐心。于是她叫了长女:“阿娇,你拆信瞧瞧,你妹妹在老家可还安好?突送这番物什回来又是何意?”

    金阿娇规矩地照着吩咐拆信应道:“四妹妹在信中报了平安,又向大家问安。然后叫三弟妹将羊毛连帕尽快送入普安郡王府中,亲手交给咸宁郡夫人。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内容。”

    金父偷瞄了彭希孟一眼,复而做出勃然大怒的样子朝着无人方向呵斥到:“胡闹!她以为她是谁?怎敢差遣长嫂?待她回京中来,看我不好好训上她一番!”

    彭希孟忙摆手:“爹,没事的爹。我和秀秀一起长大,我还比她小些呢。如今她喊我嫂嫂,倒是她更吃亏了些。”

    金母不好意思:“孟姐儿,你别理她。这些麻烦事,理应由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来做。”

    他们放佛感知到了女儿被卷入一些繁杂事情中,虽是心疼,可也不忍叫金洵的新妇再被无辜带累。

    彭希孟却反过来安慰他们:“我和秀秀一起接触过普安郡王夫妇几次,他们二人是再宽和不过的了。听闻他们生了孩儿,还未有幸去探访过,今日得此机会,倒要劳父母亲给我备上一些孩童的戏耍物件,以充人情。”

    金阿娇闻言,立马说道:“桂林的木刻人面因穷极工巧,坊间如今竞价至万钱。父亲正好令家里雇工们仿制漆出了几个。拿上一个傩戏面具去探小儿,驱赶疫病求健康的寓意也是上好的。”

    彭希孟点了点头:“大姐姐安排,自是最妥帖的。希孟谢过大姐姐了。”

    闻到此言,金家父母便不再干涉了。

    金阿娇为彭希孟包装好傩戏面具。期间彭希孟想了想,还是拿了张油纸将帕子与羊毛裹好压扁,踹入胸口。

    她一人坐着家里的骡马车前往普安郡王府。

    到了门口,因是张面熟的脸孔,礼数也算周全给塞了比上次来时多些的茶钱,侧门的婆子很顺利地将她放了进门。

    彭希孟很快被带入了咸宁郡夫人的正院内。

    郭氏正在喂儿子吃糊,并未停手但也热情地招呼:“金家娘子来了。”

    彭希孟落落大方地同郭氏行礼:“夫人好。今日来时我还在想,不知有无缘分见上贵公子一面。还真得偿所愿了。”

    郭氏慈爱地笑望着儿子,又转头对她也笑笑。

    彭希孟大了胆子行向前:“这是给小郎君的耍玩之物。”

    她展开了包装匣子继续说道:“但是小郎君年岁还小,不知看见是否会喜欢。”

    郭氏一看,这里头装的是一个漆黑脸面的捉鬼大神钟馗的面具:桐油调□□点出了分明的黑白眼珠,鼻子脸蛋都上了泥金,胡子部分又被漆画成戏剧性的丝丝红色。

    她将碗勺递给侍女,亲手接过她手中的漆匣:“傩戏面具!城中正时兴这个,以静江府出产的为佳。手里头的这个,倒又似有些不一样。”

    彭希孟连连夸赞:“夫人见多识广,此物确实不是广西来的物件。是我们家漆铺仿拟亲做的。”

    郭氏端起姿态:“有意思,不过孩子还太小,见了怕是会害怕。卷丹,你带着人都下去吧,都去伴小郎君去府院中走走消消食,过会睡觉也能稳妥些。叫我也得空听听民间的趣事。”

    卷丹向乳母轻招了招手,所有人一起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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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推荐大家听一首叫做《补天裂》的歌,歌词叫人泪目。

    “休笑我命在朝暮之间

    也敢只手补天裂

    岂不见我名弃疾,肝胆如铁

    独呼“杀敌”时泣血

    谁人他日若祭我,料来此身已在中原。 ”

    这首歌描述的是受滞留金地爱国祖父抚养成人的辛弃疾在成人后(21岁)起义回归大宋,但少年有为的他最终壮志未酬而卒,未能看到家国一统的一天。

    他是华夏英魂的代表之一,他未见到的一统大业,终有得传其精神的后人去践行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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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天裂》是大型唯美国风音乐企划忘川风华录出品的,由litterzy作曲,云宏编曲,冉语优作词,虚拟歌手海伊、星尘Minus演唱的原创古风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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