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雾涟奉命下山调查邪染源，途中意外救了只小红狐。
直到他来到华林城，听闻城西也有座哭崋山，想起密卷记载便前去，结果碰上被邪染侵蚀的怪物，险些丧命时，红狐化作女子将他救出，为此她被感染不得不断尾，毕生无法再精进。
之后华林城数月相处，两人渐渐熟悉，便在此处置办了一所院落，对方化形不久，名字亦是雾涟所取。
期间有空雾涟就来华林城见她，他自小的教导也非那种顽固思想，她身上的纯真与善良吸引着他，但雾涟不敢透露心意，始终想要等一个时机。
可最终等来，却是他亲眼看见她被逼自爆妖丹的一幕....
空旷之地，楚子宴施用秘术，探查雾涟记忆后，众人陷入了沉默。
雾涟清醒过来，看向与众人沉默的媚娘时，语气平淡道：“若早知道，那时候就不该顾念她旧情将你放走。”
媚娘一愣，“什么旧情？”
“她死后，唯你替她盖上那件披巾，虽然那时候她已经不需要了。”
雾涟回忆当初，眼中逐渐黯淡下去。而身后楚子宴却沉声道：“可你亦无权残害他人性命。”
闻言，雾涟抬头不解道：“难道我错了吗？若魔妖两族知道，你觉得他们会比我仁慈吗？多说无益，看在平日的情谊，大师兄我只求一死。”
“...是她自己求我们杀了她。”媚娘突然说道。
话甫落，全场瞬间将目光挪向泪光闪动的媚娘身上，包括雾涟。
“你胡说！”
半响，雾涟发狠挣开楚子宴的压制冲过来，被墨倾池打中双膝，倒地后的他仍死死盯着媚娘，面容可怖，“我听到你们说妖没有一个好东西。”
媚娘身边几位女子听着雾涟的话，仿佛听见什么天方夜谭的话，忿然道：“她伤人在先。”
媚娘道：“你没看见地上残肢吗？那日她上街突然身体不舒服，有名孩童上前关心她，却被她死死咬住，若不是众人，那名孩童恐怕早死了。”
但雾涟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若真如此为什么当初我问他们时，个个顾言其他，闪烁其词。”雾涟冷笑起来：“她死了，你们居然还肆意诬蔑她。”
雾涟此时有些偏激，媚娘孤立无援，她救助看向其他人，但那九名女子都纷纷摇头后退，很明显不想参与进来。
“那时候可有什么异样？我说那名狐妖姑娘。”
这时洛乔昔突然开口。媚娘想了想，恍然道：“有，她很痛苦，还捂背...还..”
洛乔昔问道：“还什么？”
“还说‘感染了'，之后就一直喊人杀了她。”
媚娘一口气说完。回忆当初，她仍感到一阵颤意，女子状似癫狂，狐脸偶尔浮现冲着众人露出獠牙的模样，但她死后的眼神，却无端地令她动容，所以在对方化原形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替她盖了衣服。
此时楚子宴突然明白过来：“洛姑娘想说的是，那位狐妖姑娘被邪染侵蚀了。”
“...不，不可能..”雾涟整张脸失去血色。
墓室怪物，或许当初那位狐妖也无法幸免，后来控制不住才发现。
不过洛乔昔很敬佩对方，在最后仍能保持清醒。
墨倾池看过去，洛乔昔面容平静，明亮的眼睛沉下几分，似乎在替对方悲伤。他顿了顿，身体朝她歪了歪，借此想给对方安慰。
不知何时，他不经意间总会关注着她，狡黠的笑容，偶尔的逞强，艳丽的面容那般鲜明。
楚子宴失望道：“你当初为何不第一时间通知清眩派？若你不先入为主，真相或许不会掩埋这么久。”
雾涟神情恍惚，似乎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洛乔昔走上前，蹲下身，平静与雾涟对视继续说道：“你没有选择立刻复仇，等到半年前才策划这一切，为什么？”她的声音很轻，洋洋盈耳，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贵自周身流露，虽温和，却让人无法抗拒。
雾涟茫然抬头，明艳如画的眉眼恍若当初小狐妖，只不过眼前人却多了几分英气。
“...墓室外的法阵需要修复，”雾涟似放弃般，脸上多了丝讽刺的笑意，说道：“从清眩派偷看催眠秘术后，我便在等机会。”
“你进过墓室知道夺生大阵，那你有遇到其他什么东西？”
若法阵需要长时间修复，那至少存在数十年以上，难不成之前就有人做这种事了？！洛乔昔不由蹙了蹙眉。
雾涟摇了摇头，之后转头看向身后的楚子宴，道：“我唯一失算是大师兄会负责此事，若这些人没来寻宝，以法阵开启后形成的结界，或许就没人发现....”
“你错了。”
楚子宴失望地看着这个与他修行多年的师弟，道：“师尊早怀疑哭崋山有古怪，前来华林城也是担心此事与邪染有关。”
“..那师尊让你同我一道..”雾涟声音微颤，有些难以置信，“他老人家怀疑我？”
洛乔昔起身看向楚子宴，这邪染侵蚀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连清眩派的掌门元君都如此警惕。
但见楚子宴摇头，“师尊说你心魔渐生，又知道你一直很在意华林城，所以才让我借此开导你。”
却没想...他才是铸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雾涟此刻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愣愣地看着地面。
黎明的光打破黑暗的阴霾，淡淡的光线透过云层，照耀在这座千疮百孔的华林城。
城中众修士协助楚子宴将法阵毁去，随着阳光总算拂开人们内心的阴霾，城中这些人确中类似催眠之法，改变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华林城的女子皆是神女分神，他们所做需要将分神归还神女，才会免受衰老的诅咒。
而他们衰老的真相，据楚子宴调查，是夺生阵被改了些夺取他们的寿命作为能源。除了风月楼阁与他们救出的人，其他人...很多都在雾涟试验中死去了。
这件事，楚子宴说会禀报仙盟各宗，他美誉在外，众修士也愿意相信他，各自道别后便回宗门。
华林城外，清眩派的弟子到来，准备押送雾涟回去。此前，洛乔昔曾与墨倾池偷偷回去过，可那墓室建造本就久远，加上雾涟这么一闹，除非将整座上翻过来，否则那间墓室估计很难重现天日。
但一想到黄金棺中记载那些禁术，洛乔昔又突然觉得被埋了也好。
正当她沉思间，楚子宴转身朝她走来，脸上竟露出迟疑之色，须臾，他道：“多谢两位相助。”
“客气，”洛乔昔抬手回礼，“自保而已。”
楚子宴持剑作揖，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开口：“洛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洛乔昔有些疑惑。
她看向身边的墨倾池，再看了看楚子宴，点头走远一些。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仿佛在两人身上交织成一幅画，站在不远处墨倾池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洛姑娘..楚某有个冒昧的问题。”楚子宴定定地凝视眼前的洛乔昔，“灵山派有几位洛家的弟子？”
洛乔昔看着有些不自在的楚子宴，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怔住了。
忽来清风轻抚衣袂，楚子宴沉默片刻，他唇角露出几分熟捻的笑意：“多年不见，当初躲在洛家主身后的小姑娘如今亭亭玉立，险些认不出来了。”
果然被认出来。
洛乔昔有些尴尬。亏她还一直安慰自己，在见识过对方认路的本事后，她不是没想过，但转念一想，两人只在年幼见过几面，楚子宴再神也不能这么快认出吧。
楚子宴道：“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没什么事我先会清眩派了。”
洛乔昔没多想，点了点头。
这时，楚子宴忽然凑近，俯身在她耳边道：“期待我们仙盟再见。”
远处墨倾池乖乖站在原地，直到看见楚子宴突然靠近洛乔昔，并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师姐怔愣他才管不住腿过去。
他刚到，楚子宴就转身离去，见洛乔昔还未回神，他淡漠出声：“师姐。”
被唤的人蓦地一震，急忙转过身来，似乎因他的出现而吓了一条。
见此，墨倾池垂眸问道：“方才，他说了什么让师姐为难吗？”
心底免不了又是一阵异样的酸涩。
洛乔昔没想到墨倾池会过来，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于是老实道：“
“倒也没有。”她没注意墨倾池黑眸中的情绪波动，想着或许对方等不及想要离开，毕竟他们耽搁了些时日，沈离那边应该已经到凰台了。
然而在她擦肩而过时，墨倾池一把攥住她。
“我们..”墨倾池顿了半响，他低哑开口：“要走了吗？”
原本还以为小师弟有事，听到这话，便想也没想地点头。
灵舟被毁，两人只能御剑出发，穿过云丛，墨倾池凝视着洛乔昔的背影，眸中懊悔转瞬即逝。
洛乔昔不太喜欢御剑，有种晕车的感觉，飞了半天她就得歇下，于是选择一处开阔的山头，两人稍作休顿。
“还有多久能到凰台？”
洛乔昔找了块石头正坐下。墨倾池则负手站在高处，目光盯着远方天际看，一动不动的。
她想了想，于是没话找话聊，聊着聊着就到了发现命契上。
“此行并不全无收获，至少发现命契下修为共享这能力...呃。”
洛乔昔真的是在认真聊天，却又想起墨倾池好歹是元婴，她占了别人便宜卖乖，莫名地有些心虚。
“法阵时，师姐可有发现能力契机？”
洛奇正准备说点什么弥补，墨倾池突然抛出这个问题，他转身看向她，神色平静：“或者说两次共同点？”
洛乔昔：“....”
脑中一闪而过那时情景，似乎无意识喊了小师弟，之后便感受到墨倾池的灵力...难不成？！蓦地有股燥热涌上她脸颊。
洛乔昔瞬间如遭雷击，手中作为飞行的灵剑被她捏紧。
那霎间，她不知如何说起，只能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清楚——”
她僵硬地避开墨倾池的目光，可仍能察觉到那沉潭般眸子留在自己身上。这要她怎么说，说她想他能力就发动，这不得被小师弟唾弃死。
最坏的情况还会被怀疑贼心不死。
洛乔昔苦恼着，正准备说休息好离开吧，就被身旁的人给挡了正着，墨倾池凑近问道：“师姐你脸红了？”
....小师弟，有些话不说开咱们还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