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洛青玉又惊又怒。而洛震天却抬手阻止他，目光紧盯着面露愕然的洛乔昔，再次问道：“昔儿，回答爷爷。”
他问的很平静，甚至让洛乔昔觉得这是暴雨前的宁静。
洛乔昔缓缓走近了些，坚定道：“不是，他也是被拖累。”她并没有说谎，那时候墨倾池根本不知，被迫接受，再到命契结成。
话音刚落，洛震天剧烈咳起来，一旁洛青玉瞪了她眼，急忙上前，等雪凝丹喂下后，洛震天整个脸色才缓过来。
不过，他吐了口气后却道：“青玉你先出去。”
洛青玉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爷孙两人。
“你爹一直对你很愧疚，哪怕知道我没有将家主之位传于他，他也没有怨言。”
洛震天缓缓地说着，整个人比坐在轮椅上时，看起来更加苍白虚弱些，可他仍坚持说道：“洛家男儿生来就是为了家族，历来只有女子方可继任家主。可因为我，我的错，让洛家断送....直到你娘怀上你，洛家由衰转盛。”
洛乔昔注意到洛震天话语的颠三倒四，语气也很不对劲。
洛震天看向安静的洛乔昔，颇语重心长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将你送去灵山派？”
洛乔昔想了想，摇了摇头。原剧情洛家是配角，许多情节都没细述，至于洛震天没将孙女留在身边，亦没送到好友元君身边修炼，而在及笄之年送往灵山，甚至不惜重金威胁利诱。
难不成真图落花朝的天赋，认为对方是位良师？！
在她胡乱揣测时，洛震天似叹了口气，整个仿佛老了许多，他开口道：“或许是我曾经的罪过，由你承担了报应。”顿了顿，继续道：“你五岁那年，是元隐寺的方丈用圣物菩提灯救了你。”
“他说，若无契机，你绝活不过二十一岁，唯有落花朝命格方能保你。”
当时，洛震天就知道是因果来了。后来洛家听从方丈之言，将洛乔昔送去灵山派，可又舍不得屈居人下，故与落花朝主事达成协议，助灵山派成为仙盟下六宗之首，以及每年为灵山派弟子捐赠十万灵石。
与其性命相比，这些都不是问题。
所以在落花朝已有一名弟子，他还是让洛乔昔成为灵山派大师姐，之后听说那名弟子一直不肯回灵山派四处历练。
洛震天说这些事情时，洛乔昔表情虽平淡，但内心却掀起了滔天骇浪。
...只在华林寺出现那种灵魂共鸣，再次出现，甚至她脑海中闪过一幕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一面巨大的古镜。
洛乔昔突然脱口而出道：“爷爷，洛家见过一面龙雕古镜吗。”
这话不是她要说的！
洛乔昔脸色忽变。
但洛震天的反应比她还大。
他猛地抬眼，“....咳咳咳，你....”
洛乔昔诧异对方的激动，连忙上前帮他顺气，没等洛震天缓过来那口气，门被推开了，洛青玉如风般掠过，对身后道：“快将医师请来。”
随后洛乔昔被赶出房间，只看到人来来回回进出房间，她本来还想留下的，可洛青玉却道：“昔儿不要再刺激你爷爷了。”
洛乔昔张了张口，最终选择沉默。
入夜，隔窗望去，明月高挂，星辰在夜幕中绽放光芒，万物俱寂。
不久前洛震天醒来，不提之前事，反而让人好生招待墨倾池，以及让他们在府上歇息。洛乔昔觉得洛震天在隐瞒些什么，或许说她忽略了什么事。
就在她沉思时，床边的灵囊异芒闪动，不一会儿，狐小莲连同紫金壶一起滚了出来。
洛乔昔被打断，一回头，就看狐小莲捂着自己的头找不到方向。自狐小莲住进灵囊，怕对方出意外，她就给对方开了权限，可以任意打开她灵囊。
“怎么了？”洛乔昔捡起脚边的紫金壶。
而狐小莲回过神来，指着她手里的东西，道：“这东西从白天晃个不停，我碰了下就给震飞出来。”
这紫金壶是炼器，邪祟入壶后会经受烈火焚烧，若里头无东西，不可能动得这么厉害。
想起落花朝将紫金壶单独给她时的嘱咐，洛乔昔心念一动，指腹摩挲着壶身，奇怪是，紫金壶这会却停下躁动。
蓦然，窗外树影幢幢，月光映照在房屋上外墙上，在一片摇曳的墨影中，突兀出现一道身影。
洛乔昔眼神一顿，她探出身子朝前方屋檐，见一袭蓝白云袍十分显眼。
“小师弟，你睡不着吗？”
不消时，洛乔昔也跑到屋顶，坐在正脊那。
夜深人静，站在屋顶的墨倾池回过身来，两人目光不期而遇，他黑眸晦涩幽深，瞬间换洛乔昔愣怔。
她是不是无意间又做了什么错事，为何墨倾池看她的眼神怎么如此奇怪，诧然中又似有一丝．．落寞？！
“师姐你怎么...”
话到嘴边，这时墨倾池瞧见洛乔昔单薄的身子，他拿出件披风，原本是想要顺手披上的，但不知想到什么，到半路又塞到她手中，道：“夜里凉。”
洛乔昔看着手中披风，顿了顿将其披上。
这时，墨倾池也坐下，两人相隔一个人位置。
她没有开口，他亦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见墨倾池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洛乔昔不想气氛太尴尬，便主动找话题。
“那个..洛..我爷爷的话你别太在意。”
墨倾池不是那种在别人家里，会跑到屋顶看月这种失礼的事，这段时间相处，洛乔昔了解他只有在心绪烦闷时，才会找个地方安静地注视月光。
想到洛震天说他是孤儿的话，洛乔昔以为他心情不佳。
墨倾池默然一瞬，开口道：“无事。”
别呀，有什么话当面说开比较好。
洛乔昔扭头看向他，觉得自己该开导开导这位小师弟，于是她主动靠近些，道：“小师弟，什么事都藏在心底，不难受吗？”
墨倾池本来因她的靠近而小小僵硬了下，却听到洛乔昔担忧的话，不由愣住了。
洛乔昔注意到这点，继续道：“你心里有什么难过的事，可以跟我说说呀。”
小师弟的性子就是太过老成了，一点也不像其他人，她没遇过这种，有点难捉摸，但当个合适的倾听者还是可以的。
墨倾池迟疑了片刻，回道：“师姐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月色清冷，墨倾池侧脸轮廓分明，挺鼻薄唇，月色让他好似蒙上一层轻纱，完美得无可挑剔。神差鬼使中洛乔昔点下头。
“三百年前龙族祸乱，生灵涂炭，起因是有龙族认为他们天生就是主宰，应统领三界，而龙族之王与人族交好，被赶下台。”
墨倾池直视前方，淡淡的目光，透着一股清冷的疏离感。
他道：“之后祸龙危害世间，龙王与人族一同对抗，甚至提出龙之力计划。”
龙之力？！洛乔昔惊诧，华林城黄金棺内看到的秘术。
她攥着披风的手微微一紧。
很快，墨倾池继续道：“但并不顺利。”
那是当然，以人之躯承受龙神之力，这听起来挺荒诞，洛乔昔默默吐槽着。
但她还是问道：“后来呢？”
“一次次失败，人族心生狐疑，开始怀疑龙王是否真心相助，甚至有人提议将他抓起来，威胁那群反叛的龙族。”
洛乔昔无语。这确定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那群龙都反叛了，还会在乎自己的王死活么。
“．．你梦境里那红色的龙？”洛乔昔恍然，她那时看到对方与修士谈话，如今再结合墨倾池的话大概能揣测得出，当时他们躲在那座废弃的城镇，或许真被逼到走投无路。
屋顶陷入了死寂。
“嗯。”
良久，墨倾池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他抚养我长大，教会我很多事。” 墨倾池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间的情绪波动。
等等，那他为什么要将墨倾池抛下山崖，他自己又去哪了？她与落花朝历练时，听闻邪染的事，邪染因龙族陨落的怨恨滋生的，而罪魁祸首便是龙王。
彼时她因墨倾池被丢下山崖的事还骂过对方，但却未相信。
墨倾池克制心中某些翻涌的情绪，强作冷静道：“他消失后邪染便出现。凡生灵一旦接触都被同化，没有根除的办法，他们都说是他所为，韬光隐晦，就是为了这一朝。”
月色下，墨倾池唇角轻勾，望着远方凰台满是嘲讽以及凉薄冷意。
“龙王若想报复人族早就动手，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洛乔昔几乎没有犹豫说出口。太过牵强，毕竟龙族陨落是内斗引起的。虽然凌无鸠说过，墨倾池不受侵蚀，而落花朝更说他是唯一能改变邪染灾难的人。
但也有说不通的点....洛乔昔很认真分析，过了许久，发现身边安静过分，她疑惑抬头望去，蓦地就撞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她眨了眨眼，“怎么不继续说了？”
墨倾池直勾勾地凝视她，眼底恍似此时天上的星辰，又似破涛汹涌的海潮。对上洛乔昔视线，他慌忙挪开道：“师姐相信他没有做这种事？”
“呃...对啊，有什么不对吗？”怕勾起他的伤心事，洛乔昔有些谨慎。
墨倾池乖乖地摇了摇头，“其他人都不信，哪怕师尊都没有全然相信。”
洛乔昔不知如何安慰他，难怪墨倾池虽是人族身份，但若曝光他的养父是龙王，带给他的只会是无穷无尽额灾难吧。
少顷，洛乔昔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相信你养父是吗？”
原剧中墨倾池被龙王在八岁丢下那样险峻的山谷，如今看他本人却毫无怨怼。
墨倾池没有怀疑，直接道：“嗯，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呢？你明明被丢下的那个...洛乔昔震惊于墨倾池话里的坚定，下意识将心里话问出。
听到为什么时，墨倾池没有立刻答复，沉默了良久，就到洛乔昔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
“我被丢下时也曾绝望....可当我在谷内找到储存的食物时，我又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让那些人以为我死了。”
洛乔昔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难怪墨倾池能在谷底生活两年，但她心里仍有疑惑，于是问道：“你们遭追杀被迫分离，那些人无法下去是因瘴气，那他呢？”
她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当时那些人可看见你脸？”
若那两次灵山派入侵是那些人，墨倾池肯定是被发现了,洛乔昔心想这次大会墨倾池更应该低调才是，万不可让他卷入洛家之事中。
“没有。”墨倾池顿了顿，道：“当时养父将我的脸改变，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有什么办法锁定气息。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见墨倾池晦暗不明的神色，洛乔昔回应道：“这事师姐挺你，心中既有疑，那就去找，无论结果如何，只求问心无愧。”
每个人都有努力背后的意义，不就是能拥有选择权么。
墨倾池不相信待他如亲生的龙王报复而操弄邪染，选择了努力修炼，查明真相洗清冤名。
而她为了能改变剧情，自己决定命运，选择面对努力得到力量，保护自己。
某种意义上，她能理解墨倾池。
墨倾池怔然一会，眼底的阴霾仿佛被挥散，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肯定地告诉他：他不是白费力气。
就算因恩情收养的师尊与师叔，他们对此事始终保持缄默的态度，此时墨倾池心脏仿佛被一股暖流包围起来。
他记不清师姐帮他多少，只知多得他快要还不清了。
墨倾池目光炙热坦诚，比空中皓月都要皎洁明亮，却也闪烁着令人心悸向往的曙光，看得洛乔昔内心慌慌的，生怕他说出让自己接不住的话题。
然而下一刻，墨倾池却道：“师姐我帮你把你婚约退了吧。”
他目光如炬，清冷的眸子浮动着波光，仿佛涌现着无数情丝，无尽的温柔将她包裹住，
洛乔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