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烛龙看起来有些虚弱，不似她梦境中看到那神威模样，隐似垂死挣扎。
“你..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洛乔昔发现对方只有这缕残识，还正在消散。
龙眨了眨眼，毫不在意她眼中的震惊，他盯着洛乔昔左瞧瞧右看看，露出狐疑的目光道：“..你不怕孤？”
洛乔昔没有回答。明明之前这里是无垠冰川，怎会变成如今的烈焰焚地？上回出现差不多情况...难不成菩提灯又出现问题？？
也没看到那个本命墨倾池，洛乔昔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出事了，于是转过头看向那条龙，语气冷静道：“...我曾在呃..小师弟的幻境看过您。所以能告诉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看见他的本命？”
烛龙一听，微怔之后，突然裂开笑容，巨大的龙息伴随着笑声从他齿间迸发，洛乔昔蹙眉不解，这龙不会是发疯了吧？！
下一瞬，她听见烛龙开口道：“果真成功了。”
“娃儿，他所习功法本为压制龙之力，方才他心神动摇加上外力入侵，导致冰川下龙力失控，若不快点，将会直接侵蚀他的身体。”
烛龙本想撑着龙身起来，可到一半又颓然倒下。洛乔昔此时却疑惑，既然这龙王一直在墨倾池身边，也知道他周围的一切，为什么不肯见他一面呢。
洛乔昔没说话，但对方却轻易猜到她的想法。
“孤已死，仅剩这缕残识，”烛龙的声音恹恹的，他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无法再见他。”
此时远方似有什么东西崩塌，落入烈火中噼啪作响。
烛龙恍若未闻，目光在洛乔昔身上转了一圈。
“那孩子，”烛龙轻轻地开口，透过火焰，他似乎看见了当初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是三百年前龙之力计划仅剩的人族。”
此话一出，洛乔昔眼里闪过明显的震惊，“那..不可能。”
...墨倾池看起来不像是三百多岁的样子。
烛龙缓缓闭上眼，半响，他重新睁开时，龙爪当空紧握，空气仿佛被撕裂了般扭曲了下，虚空出现画面。
洛乔昔抬头一望，刚好看见一闪而过的狐小莲，顿时脑子骤疼，不过这回没疼太久，很快，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注视着这走马观灯般的画面，烛龙静默片刻，道：“这孩子的父母是龙祸之战牺牲的修士，被送来时还是小小的。”
“...据我了解，龙之力曾失败过，你们拿人体试验？”洛乔昔脸上出现明显的怒意，这或许就是三百年前的真相，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紧握。
为了苍生，所以就要牺牲他们吗...或许他们有他们的考量，但洛乔昔觉得那些失败人与墨倾池何其无辜。
“与你合作的人族...你们就对那群孩子没有一丝愧疚吗？”
洛乔昔声音从未有过的冷，或许是为了那个追逐着的小孩抱不平，墨倾池将这龙王当成自己的救赎，当头来却被人与龙族这么对待。
一人一龙静默对视。
少顷，烛龙突然龙头垂下，宛如风中残烛般虚弱地抵在地面，吓得洛乔昔后退几步了。她强忍着上前的冲动，问道：“如今龙族覆灭，龙之力不需要了，你留在此饱受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绝对没有因此便心软。
“...虽然孤没立场这么说，但那些试验者都是自愿的，龙之力在人身终究太勉强了，所有实验者到最后都发生了异变。。”
在洛乔昔犹豫要不要上前时，烛龙身体的火焰更甚，那火顺着鳞片缝隙钻入，但对方似没察觉。
烛龙缓了缓那阵眩晕后，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他有孤元血以及这缕残识压制。”
曾经他也犹豫，为何还要他们承担这些，可...若不做，他们连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甚至还有千千万万的人还要重复这种遭遇。整个三界都将毁于这场灾难。
烛龙叹了口气道：“如今只差最后一步。”
听到墨倾池暂时无事，洛乔昔是松了口气，见烛龙眼底的迟疑，她的心又被提了上来，急忙道：“那差什么？”
“两百年前孤的两位人族朋友曾说过，墨倾池体质特殊，龙之力易受情绪波动影响，故而我们合力将他情丝封在识海。”
烛龙回忆过往，神情有些许怀念，“本想交会他如何控制，但那些叛乱余孽突然有组织起来，人族溃不成军。叛乱的龙族以冥龙为首，到处抓人魔妖三族，强行将龙之力注入，制造更多暴走的魔龙。”
“洛卿以全部修为及生命，溯洄镜为契，将冥龙送到某个空间封印，三界暂得喘息。”
耳边响起洛卿这名字，洛乔昔心脏突然跃动了下。
她定了定神，道：“既然封印冥龙，又为何还要执行这计划。”
闻声烛龙陷入沉默，许久，他淡淡地道：“因为在溯洄镜中的未来，那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有人开启溯洄镜，将冥龙放了出来。冥龙有回溯过往的能力，将三百年前重现。”
洛乔昔此时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洛震天说过，龙祸之战溯洄镜用了两次，其中一次便是寻找胜算。
烛龙因为太过激动，剧烈咳嗽起来，似乎怕自己没交代完，他歇息片刻，又再次道：“未来有个叫阴阳阁的宗门，是我之前救过的人族，但他们不知为何却参与这件事。”
“二十年前出现一种能吞噬同化生灵的邪染，孤怀疑阴阳阁终于行动，故多番调查，却仍中了计，被发现后接连躲避却还是中计。”
“不过孤还是发现了...”
这时，四周响起噼啪声响，冰碎掉的声音，远远望去，冰面边缘突然涌现一片熔浆，正逐渐蔓延而来。
烛龙匆匆看了眼，加快语速道：“在被阴阳阁的人找到之前，孤将另一半龙之力藏在上古秘境中。在岩窟深处有一柄剑，将它注入心脏，方能让他彻底觉醒龙之力。”
“就这样？”洛乔昔有些着急，道：“这样就能阻止这里崩塌吗？”
然而，烛龙却沉默，在她即将失去耐心时，他口吻冷静道：“最后一件事。”
“什么？”洛乔昔蹙眉看向他，昔日龙威慑人，如今残败的龙王。
而这位龙王微微颔首，定定地凝视洛乔昔，道：“杀了孤。”
此杀非彼杀。
龙之力的失控是因他而起，烛龙的残识滞留至今完全是被体内的龙之力所困，唯有他的真正消失，墨倾池方能完全掌控这股力量。可就算如此，洛乔昔还是迟疑。
烛龙神情越发凝重，趁还没完全暴走，他屈身求助身前洛乔昔，“如果这股力量将我融合了，墨倾池或许会变成跟其他人一样，会失败也不一定。”
洛乔昔一怔。
“他会成为另一位冥龙。”烛龙面色沉重道出她心中念头。
洛乔昔立即道：“他不会。”
这一路走来的，她都看在眼里，在众人眼中墨倾池是可靠的，而在她眼中...她眼中的墨倾池究竟是怎样的。
洛乔昔忽然愣住了。
其实墨倾池内心十分缺乏安全感，但一旦有信赖的东西，会义无反顾地去信，见过他的笑容，明亮的眸子，她想象不到墨倾池会变成屠戮的魔龙。
洛乔昔指节缓缓弯曲，不远处红光漫天，她最终艰难道：“好。”
烛龙欣慰地笑了笑，不过这笑容在她看来有些心酸。
冰川之中，遮天红光，黑衣的人影躺在漂浮的巨冰上，猝然他双眼睁开，呆滞无神闪过一瞬惊喜。
这识海小小的波动，烛龙虚弱未察觉，洛乔昔更不知。
“你想如何做？”
烛龙见洛乔昔如此，突然道：“你的性格不像你父亲，倒像你母亲果断。”
闻言洛乔昔微愣，抿了抿唇，道：“我并不是真的洛乔昔...”
“看来你还没完全记起来，也难怪...”可她的话还未说完，烛龙便打断她，对方摇头道：“你母亲便是洛卿，你父亲名唤莲，你娘总说你爹是个不正经的妖僧。”
可能是回忆过往，烛龙的眼眸温和许多。
“..你是不是弄错了，就算我是洛乔昔，父亲也是洛青玉才是。”
烛龙疑惑地看着她，道：“洛青玉是谁？我只认得洛震天，当初就是他一直反对你娘跟你爹。”
这跟原剧情不太一样啊。
其实从她穿越后，总感觉事情向着别的方向发展了，她一直以为是她的穿越导致的蝴蝶效应。洛卿...是那个三番两次出现在她梦境的人吗？
洛乔昔此刻有史以来的慌，她急迫想找个问清楚，她究竟是谁，若她是洛乔昔，那原本的洛乔昔又是谁？
本来，她只想替洛乔昔活下去，如今有龙跟她说，她其实真实的身份是这个世界的人，叫她怎么能轻易接受。
烛龙见她眼色闪烁，先是不相信，后又变得不知所措，他正想说什么，身后浮冰突然摇晃了下。烛龙眼珠子一转，火焰中有道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
墨倾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