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哭的。”
安静了会，戟灵忽然瞪向狐小莲，话却道：“若主人知道你如此轻易放弃才要哭呢。”
洛乔昔、狐小莲：“....”
说来也奇，身为器灵居然离紫风戟那么久，想想曾误会对方是怨灵，洛乔昔就觉得自己有够蠢的。
“这秘境能力很奇特，方才那道闪光应该就是这片土地之前的记忆。”狐小莲见她情绪稳定，想起将碎镜递给她。
记忆？地方都会留下痕迹。洛乔昔想到之前见到的画面，既不是烛龙的记忆，也不是她母亲洛卿的，会不会是溯洄镜本身残留记忆？
思此，她突然起身，道：“我还有些事没弄明白。”
身上的衣裳不能穿，幸亏她出门总会多备一套，洛乔昔匆匆换好衣服，准备前去要说法。
出来时，狐小莲立马跑到面前：“小主人好好看。”
浅蓝色海棠刺绣裳裙，银蓝腰封盈盈一握，往上细致乌黑的长发落于肩，五官明艳如画，耀如春华，在黄昏日下，浅色的眼眸如晶石般仿佛透着光。
为什么会选这套...大概是她忘不了梦里母亲那双眸子吧。
“你除了夸人还会干什么。”
戟灵白了一眼，扭过头往回走。等她们回到烛龙洞时，那位境主前辈还在。
对方审视的目光冲着洛乔昔来回，颇满意道：“看来你改变主意了。”
洛乔昔眨了眨眼，回道：“不。”
“难不成你还想去送死？”戟灵一听立马炸起来。洛乔昔及时解释道：“一码归一码，若母亲或父亲他们也会认同我的，况且你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那种嫌小命长的人吗？”
“少拿主人来说事。”戟灵瞥见她眼尾的红，最终忍了忍，哼了声便没再继续。
“既然你通过试炼便算成功，挑选你所需的法器或功法离开吧。”境主眯了眯眼，两指微动，侧边突然裂开条通道，眼前也出现许多金光四溢的多宝格。
眼前是修士梦寐以求的高修心法，以及可遇不可求的法器，洛乔昔却直接忽视，向空中虚像行礼：“我不要这些，可以换前辈几个问题吗？”
境主犹豫了下，道：“可以，但只有三个。”
洛乔昔立马道：“我母亲与前辈的交易是什么？”
除此她想不出这境主不好好守着秘境，却一度帮助自己作甚。
境主点了点头，“洛卿曾求我在适当时机将三处地方拢进秘境内。”
洛乔昔一副果真如此，又道：“可否有一处岩浆深渊？”
“没有。”
“那...”
“洛乔昔，你只剩一个问题了。”
境主是在刻意提醒她，洛乔昔思忖片刻，道：“命契解术。”
....以前她只当是自己倒霉，可如今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就像是有人提前知道她会与墨倾池缔结命契一样，谁会提前知道，她母亲、父亲、烛龙都知道她迟早回来。
可他们为何这么做，为什么说这命契若要解开，除非一者亡。
洛乔昔不明白，但知道自己所求什么的。境主沉默良久，久到她以为对方想反悔。
“我曾告诉过洛卿此契无解。”境主视线落在洛乔昔身上，淡淡道：“倒也不全然，若高修者亲手杀死低修者便可解。”
“不可能！”
戟灵激动上前，目光看向旁的狐小莲，又挪向洛乔昔身上，道：“主人说过这命契只要回来是小主人就没事。”
境主道：“原本是如此，可她提前回来了。”
洛乔昔抿了抿唇，道：“什么意思？”
“为了达到契合，魄体需要吞噬原来宿主的魂魄才可。”境主顿了顿，又道：“一旦被附身，自我意识绝无法自行驱除。”
戟灵突然反应过来道：“...主人要我接近一名墨倾池的少年，将菩提灯交给他，他是命契的另一人。”
洛乔昔顿时无语凝噎。
她能说，想打人么。
“...所以命契发动并非意外？”
洛乔昔呼吸微微急促，下意识攥紧拳头。
“你以为是谁在帮你压制冥龙的气息。”境主瞥了大受打击的戟灵一眼，道：“原本你们所做之事就有违天道，稍有不慎造成时空错乱。”
洛乔昔一顿，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境主继续道：“不过说他会杀你，却不是空口无凭。”
“当初封印情丝，就是怕他屠龙者的意志也会随着苏醒。到时，无论是冥龙魄体还是体内有它气息的你，都无法幸免。”境主的语气很平静。
“那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戟灵忽然急切开口。
境主虚像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算了再送你个问题，想活命就看你们找不找得冥龙魄体。”
说到底就是与时间赛跑，看是冥龙先发现她，还是他们先找到魄体，再次封印或杀死。想必后者才是当初的想法，上过一次当后，冥龙魄体还会轻易现身么。
无论是被小师弟杀死，还是被夺身，她都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若命运如此，那她便与命抗争到底。洛乔昔暗下决心。
“对了，之前被秘境卷进来的东西，似乎掺杂了魔域气息，你自个小心点。”
境主说完便消失了。洛乔昔不再逗留，立马投身通道，不同之前壁画廊，离开的通道空旷许多，沿着脚下星光浮动的道路走，很快她便找到现世出口。
身后的戟灵跟狐小莲却不见了，洛乔昔正以为被落下时，腰间灵囊传来狐小莲的声音。
“小紫在紫金壶内消耗俱甚，先回戟中休养，她让我告诉小主人你一声。”
狐小莲刚说完，发间紫玉簪突然闪了闪，似乎在抗议什么。洛乔昔摸了下簪子，笑道：“好。”
出口并不在之前的地方，看着眼前陌生的林木，洛乔昔想着先找墨倾池，还是先回仙盟告知冥龙之事。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刀剑声，吓得她连忙躲进暗处。
“墨倾池。”崇山派弟子一手暴击甩过去：“替元隐寺两位高僧偿命来。”
猝不及防，见到熟悉的身影，一众弟子面露狰狞地追逼墨倾池。
这究竟发生何事？洛乔昔错愕不及，目光梭巡一圈后，并未发现方明他们，以及清眩派的熟人。
而墨倾池明显受伤不轻，不然单单这些人怎可将他逼入此等境界。洛乔昔隐匿了气息，蹲在灌木后准备现身，却听到清眩派弟子拦截前路：“两位高僧好心想帮你驱除魔气，你却下此重手，还打伤落师姐。”
此话一出，洛乔昔再次愣在原地。
墨倾池没有拔剑，剑鞘刺入地面撑住身体，喘息道：“不是我。他将真气倒灌我体内，害我真气暴走，我并未下死手...”
“狡辩。”有人站出来，他冷声道：“那你身上的龙鳞又是怎么回事？而落妍可也从未接触你，她发现异样你才想灭口。说，你与龙族到底是何关系！”
洛乔昔心上一紧。
难怪楚子宴不在...不如趁此机会将墨倾池救出再说。
但贸然行动或许将洛家、灵山派卷入。洛乔昔想了想，拿出遮颜的面巾直接蒙起来。
那边墨倾池似乎不知如何解释，“我那时...”
可那些人并不想多听，直接举剑袭去。就在此时，几张符箓飘散天空，吸引众人注意力同时，突然爆开，霎时烟雾将四周吞没，一时间分不清人影。
“不好，快抓住他。”
“快起剑阵，不能让人逃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倏地冲入烟雾中。
洛乔昔找到半跪在地的墨倾池，趁机一把抓住他，低声道：“跟我走。”
墨倾池一愣。
等烟雾散开，众人看着消失的墨倾池，气急败坏道：“先回仙盟禀报此事，再行缉捕令。”
*
洛乔昔熟悉的地方只有洛家，于是一路搀扶墨倾池小路回到洛家。
洛青玉似乎刚准备出门，就撞见他们，以为他们在秘境受伤，立马安排人住进后院。墨倾池伤势比她想象要重，将他安置后，洛乔昔便想找洛青玉。
可她一离开床边，墨倾池就拽住她。
“...师姐。”他挣扎起来，道：“你没事..”
“你先养伤。”洛乔昔封住他几大要穴，见紊乱的气息稍稳，才语重心长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其他事等会再说。”
墨倾池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他盘腿开始疗伤，洛乔昔总算松了口气。
墨倾池身上多处伤，明显是剑气所致，能伤他的人只有楚子宴，但此时并不好多问。
本以为说服洛青玉很困难，却不想对方听到她要隐瞒墨倾池时，只是蹙了蹙眉：“果然出事了。”
听到这话，洛乔昔第一反应是外边也出事了？！
果不其然。
“先是弟子遇害，后你们入境凰台遭袭，锁魔笔下落不明，你爷爷正因此赶去清眩派呢。”洛青玉叹了口气，继续道：“平安回来就好，好在这龙鳞衣，不然你出事为父无颜见你母亲。”
原来这金缕衣是用龙鳞....洛乔昔张了张口，突然话语被卡在嗓子眼。
洛青玉不知怎么了，突然聊起以前的事：“你母亲怀你时就很喜欢去上香，那日若是我跟去，也不会让她...”
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起来，他缓了缓，摆手道：“幸亏最后找到你，没辜负你娘。”
沉默半响，洛乔昔忽然道：“...当年是怎么找到我的？或者说怎么确定我就是。”
她明明是洛卿的孩子，就算躯体被封，也不可能算准洛青玉夫人去哪上香掉包吧。
洛青玉却道：“傻孩子，你以为我们是如何找到你，当然是溯洄镜显灵，只有洛家血脉滴血在镜才会得到溯洄镜的认可。”
许久，洛乔昔哑声道：“...万一出错呢。”
“那时候整个寺院就你个刚出生的婴儿。”然而洛青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
闻言，洛乔昔垂下眼睫，平静道：“如果我说我不是你女...”
正当她要说出真相时，脑海中划过洛家被灭门的画面。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她话音戛然而止，整个陷入恍惚。
洛青玉疑惑道：“怎么？你这孩子肯定劳累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等你爷爷回来再说。”
这时，前院来报。
晃了两下脑袋，洛乔昔总算缓过神来，一听到洛震天回来，她立马表示有要事，于是也跟着出去。
谁知道会碰见清眩派的人，那一刻洛乔昔下意识想要缩回去。
“躲回来做什么？”
洛震天一眼便发现她，立马推动轮椅过来，上下打量许久后才松口气，道：“听清眩派回来弟子说，你失踪了？”
洛乔昔看了眼那些弟子，冷静道：“嗯，被秘籍卷进去，等睁眼就发现在凰城外。”
还不知墨倾池与元隐寺究竟怎么回事，还是先观望一下吧。
洛乔昔表现很平静，清眩派的弟子似乎也没想深究，而是上前行礼道：“洛家主，若有事就出门吩咐一声就行。”
洛震天点点头，一行人才离开。
洛乔昔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没说话，洛青玉便替她问出口：“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洛震天白眉倒竖，哼道：“魔域毁约，趁各大主力不在宗门，袭击各宗捉走许多弟子，就连清眩派的锁魔笔也失踪，他们还威胁上三宗交出魔域之主。”
洛乔昔奇道：“魔君不在魔域？”
洛震天怒道：“谁知道是不是想以这种拙劣借口闹事。”
洛乔昔话锋一转，道：“那这些弟子是怎么回事？”
“元君怕洛家也遭袭，派人保护。”洛震天顿了顿，突然转头看向她，问道：“你那个师弟呢？”
洛乔昔与洛青玉对视一眼，却见对方似有要开口的打算，于是拉住对方。
一看这态度，洛震天忽拍扶手，斥道：“你以为能瞒多久，你们一回来老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