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乔昔刚恢复意识，就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滴在脸上，鼻尖是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她睁开眼，就看到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在上方，当即忍不住道：“好丑喔...”
落妍可脸色一黑，猛地推开枕在膝上的她，道：“没死装什么尸体。”
“嘶...早知道你这么咒我，就不救了。”
这下差点让洛乔昔呼吸一滞，她坐起身顺气时，无意间瞥见天穹那抹熟悉高楼，能看得见凰台，那代表她们离得并不愿。
洛乔昔回头，准备叫上落妍可快点走，却发现对方面无血色，明明强使戟招是她，她顿了顿，问道：“还能走吗？”
“...从这里绕过去，北门附近有清眩派弟子把守。”落妍可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指着一个方向。
凰城结界魔兽无法踏足，魔修亦不敢轻举妄动。洛乔昔见她站着不动，想去搀扶，刚抬手，刺目的红闯进眼眸。
这时，扑通一声。
“喂？落妍可？你怎么了？”
洛乔昔大惊失色，连忙将落妍可扶起。
“伤口...好疼...”
落妍可神色恍惚，洛乔昔顺着视线下移，果然，金色腰带被鲜血濡湿大片。
她惊愕道：“之前受的伤？”
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洛乔昔想都没想强行催力往她体内。灵力相触时她竟恍惚了下，落妍可丹田灵力疏散，这种感觉她之前也经历过。
之前多少察觉出来，但没想到真的与她一样，这样的体质就算耗费心思，修为也是虚的，更别说结丹，清眩派不知付出多少代价，才让落妍可结丹。
过了会，落妍可脸色稍微好转，洛乔昔才拿出雪凝丸塞进她的嘴里，将虚弱昏迷的她背上，往北门走去。
路上，洛乔昔忍不住感慨，好像每次遇到事情，也不知该说她身体素质好，还是倒霉。她摇了下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背上的人，正好瞧见落妍可微睁眼盯着她。
洛乔昔怔了下，连忙问道：“感觉怎样？”
落妍可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背上的温度，令她莫名鼻尖有些酸涩。
她轻声唤道：“...娘。”
洛乔昔：“....”
先前被错认父亲，如今又被认成娘亲，她真有那么老么？？
“醒醒。”洛乔昔听她声音含糊，就知道还未完全清醒，于是抖了两下肩膀，“小心把你丢下。”
“...别颠。”
落妍可闭了闭眼，难受地皱了皱眉，洛乔昔瞧见她这般，没再抖，而是道：“那你倒是给我振作起来，到北门，还得指望你向那些师弟解释。”
想到清眩派三番两次的作风，真怕到场直接将她扭送清眩派。
落妍可忽然开口：“...都给你指路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明明在清眩派跟假秘境时，她还迁怒于这人，还跟对方师弟说她坏话。落妍可不明白，就像不明白师兄为何不相信她说的话。
洛乔昔正脸看向前方，漫不经心回道：“我容易迷路，有人带比较安心。”
这句话似真似假，落妍可不说话了，那些魔族盯上是自己，带上她百害而无一利。
半响，洛乔昔察觉脖颈被搂住，紧接着，落妍可闷闷的声音传来：“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原谅你师弟伤我的事。”
唔...她的意图有那么明显么？！
见她没否认，落妍可倒有些生气，干巴巴道：“我现在觉得你比那个墨倾池还讨厌。”
“要是大师兄...”铁定会先哄她的，想到这，她的声音忽然黯然，“..师尊跟其他师兄也疼我，但大师兄对我最好，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第一个想到我。”
可如今...她能感觉得到对方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
洛乔昔好不容易走到大道，谨慎看了看周遭，确认无危险，才敢朝城门奔去。
等她们来到北门后，洛乔昔颔首问道：“你不是说有弟子守着吗？”
落妍可摇摇头，无辜道：“..可能是有事被召回吧。”
算了，没人正好。洛乔昔将落妍可放了下来，见对方还傻站着不动，她不由说道：“你还不快回去。”
她还着急去寻小师弟呢。
“...我..”落妍可紧皱着眉头，忽然反问道：“那你呢？”
洛乔昔迟疑片刻，道：“我还有事。”
在她准备先行离开时，袖子被身后之人拽住。
洛乔昔侧过脸看去，只见落妍可小声且别扭道：“我可以跟你一道吗？”
“不行。”
洛乔昔想都没想便拒绝她，且不说她是清眩派的人，何况本身就对小师弟意见挺大的，怎么可能带着她去找。
“我不要回清眩派。”
眼见洛乔昔将她往城中推，落妍可情急之下整个人扒拉住她，像个无尾熊般挂在她身上。
洛乔昔松开手，“...你与你师兄吵架了？”
闻言，落妍可手中力道微顿。洛乔昔刚想甩开她的手，结果人又缠上来，半响，只听落妍可低声道：“大师兄...外面有人了。”
“.....”
洛乔昔愣了下，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此等爆炸性信息。不过这也并非稀奇的事，很多修仙者怕这一生路长，都会找个道侣共同修炼。
但她讶异的点，在于居然不是落妍可？！
“他从未那样大声跟我说话，为了那个人居然还要罚我禁闭...”说着，落妍可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
片刻，她发现洛乔昔没动静，抬头问道“若墨倾池也这样做，你会不会也很难过。”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洛乔昔问住了。
落妍可目光紧盯她，试图想让她共情，继续问道：“若墨倾池有喜欢的人，你不会难过吗？”
“或者说他有事瞒你，骗你，你不会生气吗？”
洛乔昔想了想，道：“不知道。倘若他有喜欢人，除了祝福还能怎样？”
话是这样说，可为何当自己说完后，她心底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你怎么这样？喜欢的人都喜欢上别人了，你都不在意吗？”落妍可沉默片刻，迟疑道：“听说你之前死皮赖脸追过他..可我总感觉不太一样，你真的喜欢他吗？”
院长说过，真的感情经得起时间磋磨，无论多久都会保持初心。洛乔昔不想与她在这问题瞎扯下去。
正当她欲溜走时，城内突然一抹信号弹腾空，落妍可见状惊诧道：“清眩派信号？那方向...好像是洛府？”
闻言，洛乔昔心头忽然一突。
*
黑黢黢的空间，墨倾池闭目打坐，双手之间，一截龙骨泛着血光。
一段段过往血腥场面重现脑中，那种剔骨剜肉的痛楚，此时墨倾池同感深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真气一震，他倒向洞壁。
梦中，他发现自己提着剑。
他茫然扫视四周，有很多人围在下面，但那些人都没有脸。蓦地一道身影扑了过来，他本能抬起剑。
下一刻，只听见剑刃刺入肉/体的声响。
然而，他却感到一阵恐惧，从脚底宛如鬼魅般往上爬，可手上的力道仿佛有什么带动他，一直往前，直到连着剑柄的手被握住。
墨倾池缓缓抬起头，瞳孔骤缩。
一袭海棠花的蓝裳轻盈如飞，她盯着他，张口便是：“小师弟...为什么？”
那一瞬间，墨倾池觉得整个天似乎崩塌般，呆呆看着近在咫尺满身鲜血的人。
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师姐在这，为什么他会对她动手？
不，这是幻境，虚假的，绝对不是真的。
可弥漫空气中的腥味，仿佛枷锁般牢牢捆住他，几近窒息。
少顷，墨倾池猛地惊醒过来，眼前还是那冰冷的洞穴，他眸子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心脏剧烈跳动声在无尽的黑暗中异常明显，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将天泯剑刺入洛乔昔的心脏那一幕。
“交给我，你就不用担心伤害她了。”
猝然，黑暗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墨倾池下意识握紧身旁的剑，抬眸道：“你是谁？”
这声音很久之前，他在识海中听过，或许便是师姐所说的那个“他”。
“把身体给我。”
墨倾池冷声道：“做梦。”
然而下一刻，阵风轻抚，他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身体一顿，缓缓低眸看去，有什么在耳边炸开。
震惊之余的，他盯着满是血迹的双手。
那一瞬间，梦境与现实交错，令他呼吸不由一滞。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