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世锦赛越来越近，池展州最近都快住在池子里了，他的项目是100米自由泳，最近的练习里最好的成绩和之前的47.81相比快了0.3秒左右，李教练这几天脸上堆着笑，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这个项目的亚洲纪录被刷新到了46.98也就是去年七月刚比完的亚运会上，日本选手松上智润创造的，那场比赛池展州因为身体原因并未参加，他太好强比赛前加强训练肌肉拉伤，那段时间走路都费劲。

    池展州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平复着呼吸，盯着大屏上自己的成绩，看不出心情的好坏，李教练知道他心气高，目标也高，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看来恢复的不错，本来还打算继续给你开小灶熬点什么汤补补的。”

    池展州知道李教练在和他开玩笑，笑了笑，坐在凳子上休息，这个项目的世界纪录是46.85去年世锦赛刚刚被巴西选手刷新。他没想过要去创造世界纪录，但是他也想有突破，代表亚洲人的突破，在那些呼喊不行的声音里做有力的回击。

    万凝秋趁着休息还是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不上是不欢而散，但也依旧不能理解，一份安稳体面的工作是爸妈对她的期望，可现在只能落空成失望。

    长出了一口气，她看了看日历，比赛在七天后，不出意外的话池展州他们会提前走几天，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池展州故意躲着，有段日子没看到了。她不太能明白池展州的态度，说不上厌恶但也绝对算不上欢迎。想不明白，万凝秋打算接着出去转悠，五点上班她还有一个小时呢。

    刚出宿舍楼就听见不远处吵闹的声音，员工宿舍和运动员住的地方离得不远，隔着一条不太宽的马路，万凝秋只抬起头撇了一眼，就发现了池展州，他身后的估计是同队的，笑着边说边往宿舍走。

    万凝秋站着没动，突然想起高中，他好像也是这样簇拥着，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可气的是，那一堆人里你一眼看过去第一个注意到的也只是他。

    说起来他们见的第一面算不上美好，反倒有点滑稽，万凝秋是擦边考上的青山一中，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全家都开心，毕竟是个重点高中，可开心也就刚刚维持到第一次测验结束，她考的一塌糊涂，英语和数学更是不能看，她爸害怕越拖越跟不上，从朋友那打听了个课外辅导班报了名，万凝秋虽然不想去但也不敢吭声。

    辅导班的地方和她家离得远，她通常选择坐公交来回，可是那天老师多讲了一道题，万凝秋出来已经错过了末班车，她无奈望天，之后只能选择搭地铁到最近的一站走回去，路上和爸妈简单说明了情况，从地铁站出来就低着头走路，没多久她觉得不对劲，回头就看见一个黑影，手上还拎着包好像还在滴滴答答漏着什么不明液体。

    只一瞬间，万凝秋脑海里就涌现出来很多《今日说法》上讲述的分尸案的片段，她想着故意放慢脚步把那人让到前面去，然后报警，可惜那人走到离她只有一米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还蹦出一个字“靠。”

    万凝秋听见心想完了，他要杀我了，转头举着手机大喊，

    “我报警了！”

    接着她就看见一个男生正蹲在地上拧着水瓶，而且这男生还很面熟，是开学仪式上的学生代表以及青山一中新的校草，池展州。

    万凝秋无语凝噎，收回了胳膊，小声的说了声抱歉，扭头就走，多一秒钟都不想待，可惜池展州偏不给她这个机会，重新盖好杯盖，跟着人家身后喊，

    “哎，同学别走啊，你是不是误会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万凝秋听着那人的笑声真想一砖头扔过去，果然青春期的男生非常烦人，更加快了脚步。

    可她的小短腿捯饬的再快也被人家几步追上，池展州掀了帽子嬉皮笑脸的说，

    “同学，我可不是坏人，哪有这么帅的坏蛋是不是？”

    ……

    “哎，你警惕性真高，胆子也很大啊！还敢和歹徒叫板。”

    ……

    “怎么不说话了啊”池展州看了眼万凝秋的校服突然惊喜，“嘿，咱们同校，你认识我吧，看你样子估计和我一级的，我就是主席台发言那个。”

    万凝秋终于赏他一个眼神，很冷静的像看傻子的眼神，但显然池展州没有意会到，以为人家真不认识自己还在废话，

    “就那句话，我不相信你没听到，”他停下来，清了清嗓“我们要做自己的英雄，做社会的瓦砾，向上走，将意气风发的模样展示给世界看！”

    “噗嗤，”万凝秋没忍住笑了，主要是池展州故意加的动作太搞笑，

    “好家伙，终于听见声了，怎么样想起来了吧！”

    万凝秋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知道就好，怎么不走了？”

    “我到了！”万凝秋指了指他身后的小区大门，

    “噢噢，那你快回家吧，警惕性要继续保持！”

    喊完之后还不忘竖个大拇指，万凝秋也回他一个大拇指，进了大门。

    一直到第二天去学校，万凝秋在操场上准备上体育课的时候刚好遇到池展州他们打完篮球回教室，两个人短暂的目光对视，池展州冲她笑的灿烂，她只好也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回应。

    果不其然，等池展州走出操场门，万凝秋的周围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各种问她是不是认识校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她快要分裂了，内心怒骂了罪魁祸首一千遍。

    万凝秋收掉回忆，又往刚才的方向看了眼，这次只剩下池展州也在看着她，刚在思考要不要走过去打招呼，池展州就先她一步走了过来。

    高中和现在的身影慢慢重叠，万凝秋想这个人可能再也不会笑着对自己比大拇指了。

    其实池展州从她跨出门的那一秒就已经看见了，这几天一直在加训，教练也是很贴心的帮他打好饭放在一旁，搞得他没什么机会去食堂。

    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池展州想自己真是控制不住想靠近，插着兜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最近工作还顺利吧？”他问，

    万凝秋点点头，目光扫过他的手臂看见了一块淤青，没说话心里却在盘算明天要去买药。

    池展州挠着自己不长的头发找话说，

    “我过几天要去比赛，就是世锦赛在新西兰，你知……”

    他没把话说完，明知道她大概率是不会关注自己的事，却还是没忍住，好在剩下的半句及时维持住了他的骄傲。

    “我知道。”万凝秋说完这句话眼神就从对面人的身上飘向了别处，“前几天刷手机看到的新闻推送。”

    嘴上说的一本正经，内心却在敲锣打鼓，要是池展州再靠近一点就能听见心虚的声音，只可惜当时他没有意识到，一天推送的上百个新闻里，若非有意怎么记得住毫不相干的内容。

    两个人没了话却都没走开，怪异的平衡被林川洋打破了，他刚从教练那回来，准备通知大家三天后出发的事，走近了才确认了大老远看见的人就是池展州，

    “嘿，展帅哥，还不回宿舍和谁聊呢？”他笑着喊，

    池展州皱着眉头没理他，可又不知道还能和万凝秋说什么，只好道了别，转身要走前，万凝秋叫住他，

    “你，明天中午什么时候休息？”

    “可能，十一点半吧。”

    万凝秋哦了一声，朝他摆了摆手，那她明天十一点就得把药送到地方。

    回了宿舍，林川洋没放过八卦的机会，锁着人脖子拷问，

    “怎么回事啊？那姑娘谁啊？”

    池展州挣扎开，躺倒在床上，

    “谁也不是，别瞎想了。”

    林川洋撇撇嘴，“行吧，不想说就不说，老李说三天后出发，我看你这次状态不错。”

    池展州盯着天花板发呆没理他，回过神来都不知道林川洋什么时候走的。

    摸过床头上那片镂空的植物标本，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莫名其妙，别扭的每个地方都不舒服，明明想绕着路走，但偏偏又不受控的靠近，自己就像只淋了雨的小狗，却还是因为某个人的出现而疯狂的摇动尾巴。

    万凝秋徘徊在药店，抉择着不同种类的药品之间的优劣，那个时候池展洲每次训练都能给自己挂点彩，但往往你指着那些伤口问他原因，他都一脸无辜的说不知道，然后接一句运动嘛，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然后从自己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各种喷的，贴的药嬉皮笑脸的求帮助。只可惜这家药店没有他常用的那种，万凝秋凭着一份价钱一分货的直觉，拿了最贵的去结账。

    池展洲掐着人少的点去食堂，目标明确的取餐盘去了六号窗口，刘瑜阳眼尖的换了位置，把万凝秋推上前，她还是照常的问，

    “你好，吃点什么？”

    池展洲看了看菜随手指了几个，万凝秋接过餐盘给他打的满满当当，单手都有点拿不住，颤巍巍的递过去，池展洲盯着她打完饭，看着那一大盘笑出声，接过去份量也不轻，这是觉得他有多饿啊！

    刘瑜阳也在后面笑着拍了拍万凝秋的肩膀说，

    “朋友，你这之前是给大胃王打饭的吧？”

    万凝秋丢人的低下头，没敢看池展洲，等到眼前的身影离开，她才松了口气但是耳尖的红色却依旧没褪下去。

    下班回了宿舍，她才想起来自己要让刘瑜阳帮忙打听游泳队的训练时间来着，她发了微信就去洗漱了，等她回来就看到刘瑜阳的无奈摊手表情包，说她也打听不来，让万凝秋自己去问，这哪是打听不来，揣着明白装糊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