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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清川堂的糕点铺是即墨镇的百年老字号,用独有的手工制作,里面所有的糕点皆不放一滴水,甜度也做了三种等级,微甜,中度甜和完美甜。无论何种甜度,都只是甜而不腻,香味浓郁,放入口中自然融化,但融化后的糕点竟能十分有嚼劲,因此清川堂的糕点远近闻名,引得其他镇市百姓纷纷前往购买,每日门庭若市,队伍从接头排到街尾,生意十分火爆。

    北冥承是没有想到,一家普通的糕点铺生意能火成这样,他望着长长的队伍,便直接冲上前去,丢出一锭金子,让老板直接给他包上一盒千层糕,却立即引得众人忿忿不平。

    “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还插队呢?”一位老大妈挎着篮子,双手叉腰,一副教说的模样。

    “就是,看上去也是个矜贵之人,怎么这么没有素质。”一老头跟着附和:“大家都排了好久的队,你凭什么不遵守?”

    清川堂盛名在外,不少达官贵人也时长出没,但如此惊为天人的男子,几个包装糕点的几个小姑娘还是头一次见到,不免羞红了脸,想着给点特权,却不敢惹后面长龙队伍,只能小声的提醒:“这位公子,还请往后排好队伍,不要耽误大家购买喔。”

    几乎是要气急败坏:“你说什么?你让本......让我排队?”他虽是目空一切的魔尊,但想到是在人间,这群没有法力的凡人也不值得他动用武力,可想到自己要与这群无能的凡人一起排上几个时辰,心中怒火也是止不住的。

    一个小孩子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脸认真的说道:“哥哥,不能插队。先生说,要做个有素质的人喔。”

    他低下头,见到说话的孩子,则是一脸嫌弃,那孩子约莫四五岁的年纪,鼻孔里还带着两条黏腻的鼻涕,他用手背一擦,也不清理一下,又继续拉着北冥承说教:“大人常说要小孩子懂事,但是大人怎么自己都不懂事呢?”

    他嫌弃的扯回自己的衣袖,这小屁孩竟让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别碰我,脏死了。”

    几个路过的年轻女子,瞧见了俊美无双的男子,羞红着脸跑开了,边走边回头望他,还不断的窃窃私语,神情甚是激动。

    北冥承有些烦躁,他一个堂堂魔尊,何必要在这受人类的气,这糕点不买也罢。他转身,拂袖即将离去,却被一个中年男子拉住了。

    “这位兄台看上去,不像是爱吃甜食的人呀。”中年男子眼中含着得意,自以为看穿了一切。

    北冥承盯着被他拽的衣袖一眼,抬眸:“你有事吗?松手!”

    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屠尽这里所有人。

    中年男子呵呵笑了起来:“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让我猜猜,你这糕点,是给别人买的。”

    他冷哼了一声。

    果然如此:“那让你买糕点之人,是你娘子?”

    那一句娘子炸的北冥承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男子啧啧了两声:“瞧瞧,你们年轻人就是嘴硬,尤其是新婚小俩口,一吵架一拌嘴,隔几天不说话是常事,都是过来人,我懂。”

    你懂个屁,北冥承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怕他忍不住会掐死那男人。

    男人浑然没有注意他的勃怒,继续说着:“小伙子,听老哥一句劝,这女孩子家,不能凶,你得哄着,不管做了啥,咱们男子要大气点,别整的娘叽叽的,给自个儿娘子看笑话。”

    大胆:“你竟敢说我娘?”

    真是个不怕死的凡夫俗子。

    中年男子连忙摆手:“当然不是说你了,小老弟,我那是劝你不要年轻气盛,像个姑娘家一样闹脾气,咱大老爷们,跟钻一个被窝的老婆有啥好计较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脾气不太好,定是惹了娘子不快,但是又拉不下脸去哄她,就想着给他买点甜食,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是不是?”

    去他的台阶,不过这中年大叔虽然讨厌,可他说着说着,竟然堂堂的雪狼王多少产生了点共鸣,他故意清了清嗓子,佯装不在意的问了一句:“你有何高见?”

    大叔更是得意了:“那你可问对人了,小老弟你要记住,对自家的娘子,严格谨记两点:一、娘子永远是对的。”

    “那她要是做错了呢?”好神奇,他竟然主动询问。

    “这第二点嘛......”大叔开始卖起了关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如果她有错误,请参考第一条。”

    反正说来说去,对方都是对的呗。

    可怕的是他竟然觉得言之有理,还忍不住的点点头。

    大叔见自己方式有效果,洋洋得意的捋了捋嘴巴上稀薄的胡须:“孺子可教,大哥我再教你一招绝杀。”

    “什么?”他似乎觉得这个大叔很靠谱,竟然愿意让他同这个凡人废了好一番话。

    大叔看了看这一排长龙队伍,笑了:“咱们在外面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回了家,那该示弱示弱,该卖惨卖惨,你看这糕点铺队伍长不长,照这样下去,轮到你的时候,得四五个时辰,这可是个好机会。”

    “展开说说。”

    “哎,你这小伙子,刚还夸你聪明的,怎么这都不懂呢,你想想看,你排了四五个时辰的队伍,就为了给娘子买一包小甜食,这要让她知道,还不得给你心疼坏了,到时候再大的怒气都没了,这样,你们不就又和好如初、浓情似水了!”

    这大叔怕不是月老转世来历劫的吧,对爱情解析的如此透彻,关键竟让他觉得此言有理,真是疯了。

    北冥承傲然斜睨着他,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气势:“本......我并没想让她知道,再说了,就这点小事说出来,目的性也太强了。”

    大叔真是要被他气死:“胡说,那是你不懂语言艺术,你可换个委婉的说辞把你的心意给体现出来。”

    “怎么个委婉法?”

    “等你家娘子吃的开心的时候,你就假装很不在意的说一句:看来这家点心铺的确不错,那么多人排队,就只等了四五个时辰就买到了。瞧,既体现了你对她的心意,又能让她知晓你的辛苦,这不是一箭双雕的事情么,说不定最后还能送你一个大香吻。”

    北冥承对这大叔的脑回路给绕的七晕八素,他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往后走去。

    “小老弟,这就走啦?”大叔沮丧极了,本想多事凑合人家小夫妻和好,浪费了半天口水一点用都没。

    “我去排队!”

    随着声音传入大叔的耳朵,随之而来是一锭金子砸进他的怀里。

    “算你的茶水费。”毕竟说了那么多,他堂堂雪狼王不会占一个普通百姓的便宜。

    那大叔眼睛直了,口中不住的自言自语:“贵人啊贵人啊,我家那婆娘天天说我跟和事佬一样多管闲事,管不出一口饭,这不就管出来了”

    北冥承活了万年,还从未经历过这种为了吃而排队等候之事,饶是以前跟寂孤花前月下情到最浓,因两人不贪口腹之欲,几乎没怎么尝过人间美食。此时他即使排队,也是阔步昂首,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默默的走到最后。只是他在快接近队伍尾巴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人。

    “北冥应戎!”

    被抓包的北冥应戎有些尴尬,“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草率了,早知道背着他一点就好。

    北冥承忽然有些愤愤不平,他们都是雪狼山顶端的人物,却为了这俩姐妹,来这人间清川堂找罪受。

    见他脸色不善,北冥应戎小声说道:“要不,大哥你先回去,我将你的那份一并买了?”

    他大手一摆:“不必,本座自己排队。”

    然后他就看见,他的好大哥昂首挺胸,走到长龙的最后,认命的排起了长队。

    夜色正浓,屋外繁星点点,皓月当空,预示着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蓝冰凝给门口花坛的两株花草浇完水,提着水桶走进屋里。放下水桶后,她擦拭了一下手中的水渍,望着桌上的小食盒,一时间有些慌神。

    北冥承去了即墨镇,只言片语也没有给她留下。她重回他的寝殿,将小食盒拿了出来,做了一堆美食,填满了小食盒。可现在她盯着小食盒,却犯了难。

    也是,她算什么,在他眼里从来没有她的存在,她只不过仗着救过北冥承有功,在雪狼山得到了一点优待而已。她不是彩蝶和楚鹤,他们机警活泼,伶俐天真,无论在天族还是魔族,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欢喜。而她不善言辞,总是畏首畏尾,永远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连同族人都瞧不上,遑论一向不可一世的雪狼王。

    算了,她注定就是沧海一粟,也不敢奢求。

    “冰儿。”

    久违的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浑身一颤,她以为是做梦般的不可置信,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不是母亲,却甚似母亲的人:“水姨。”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而后扑进赫连水的怀里:“水姨,我好想你。”

    眼眶含泪,下一刻就掉了下来。

    赫连水声音也哽咽了,仔细端详着她:“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蓝冰凝连连摇头。

    俩人久别重逢,心底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赫连水心疼不已:“乖冰儿,走,水姨带你回去。”

    蓝冰凝这才发现身旁的冉珏,她微微震惊:“冉将军。”

    冉珏对她点点头,算是礼貌回应。他看了一眼屋外,催促到:“赫连将军,我们快走吧,若那几个魔物回来,怕是诸多麻烦。”

    这就要走了吧,蓝冰凝差点说出不字,话到嘴巴,硬是憋了下去。

    蓝冰凝,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过就是雪狼山一个可有可无不值一提的小冰块,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你,雪狼山不是你的家,如今被北冥承如此羞辱,你还有什么脸留在这儿。

    想到这,她也不再挣扎,神魔不两立,他们注定不会有交集,就此离去也好。

    赫连水欲带她离去时,她却开口道:“水姨,还有楚鹤和彩蝶。”

    赫连水:“......”

    赫连水这辈子没有如此生气过。

    彩蝶在她面前,低着头,平时像小霸王似的她,此刻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简直是胡闹,你给我留信,说是去了天山,没想到你竟狗胆包天,带着楚鹤私闯雪狼山,你们可知这雪狼山是什么地方?那些魔物心狠手辣,你们法力如此废物,稍有不慎就会丢命,你自己就算了,楚鹤是天帝之子,是储君,若有个闪失,你担待的起吗?”

    彩蝶被骂的不敢吭声,只能将求救的希望寄托于冉珏:“冉珏哥哥。”

    冉珏虽一向刚正不阿,但在天族中与彩蝶楚鹤较为相熟,这两个孩子性格单纯活泼讨喜,有问题咨询他时,他一向是乐意授教的,在他心里一直如弟妹一般疼爱,可这一次实在是胆大妄为,冉珏也觉得是该好好教训教训:“彩蝶,赫连将军说的对,你胆子太大了,此番回到天界,我定会禀告天帝,让你们好好闭门思过,作为处罚。”

    “你......”彩蝶垮下了脸,本以为找了个救星,哪曾想是道催命符,好气喔。

    楚鹤也是大气不敢出,任凭被赫连水数落。

    蓝冰凝自责不已:“水姨,都是我的错,他们是因为我才闯进雪狼山的,请你不要责备他们,若天帝有追究,让冰儿一力承担好了。”

    她的话却是提醒了冉珏,他毫不客气厉声责备:“蓝仙子误闯伏妖塔本就有过,本将军自会上报天帝,具体处罚等天帝落实,你可知那伏妖塔是什么地方,那北冥承又是何人,你知不知道,这次闯的祸,稍有不慎就会将三界置于水火。”

    蓝冰凝难过的低下头,她当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只是被这样赤裸裸的揭开,心里不免诸多愧疚和难受。

    彩蝶不服气的替蓝冰凝辩解:“我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冉珏哥哥你干嘛这么凶,再说了,我姐也是你的未婚妻,你自己没有做到保护未婚妻、保护天族的责任,反而来指责她,亏你还是天族战神呢。”

    “你。”他的话触怒了冉珏:“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眼见两人就要杠起来,赫连水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别吵了,时间紧急,我们赶紧离开。”

    不等两人开口,她一手拉着蓝冰凝,一手拉着彩蝶,往屋外走去。

    只是一脚刚踏出门槛,一把剑便横亘于她胸前。

    抬起头,纳入她眼中的是一袭红衣。

    “蜀芙蓉!”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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