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她，替他修补了那颗残破不堪的心，告诉他世间处处是风景，为他煲汤熬药，做各种吃食，让他体会了人间烟火，甚至不求回报。

    他们彼此沉默不语，默默感受对方的心意。

    来到一座桥上，他们停了下来，因为蓝冰凝想在桥上看最美的烟火。这座桥叫做月亮湾，桥身如月，弯弯孑然。

    他揽住她的肩头，他们对视而笑。

    烟火在夜空中层层炸开，漫天光亮，照耀的如同白天明亮，花火倾落时，又如银河流下凡间的瀑布，璀璨而迷离。

    “河清海晏，三界皆安，世间再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多好呀。”她盯着烟火，言语诚然，带着憧憬和祈盼。

    他侧过身，为她的容颜恍惚了好久，最后吐出几个字：“其实观天灯的时候，我就想说，有时候对神许愿，不如换成魔。”

    她不解，凝望着他出神。

    “你想要的河清海晏，三界皆安，世间再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本座允了。”他回答的云淡风轻。

    她依然怔怔望着他出神，一时间不明白他说这话何意。

    他执起她的手，将她至于他的掌心：“自混沌初开水生万物后，三界征战便未曾停歇，纵使本座被囚禁于伏妖塔中三万年，神魔之间也时常战乱。如今在天族人眼中，本座重回雪狼山，无异于是放狼归山，恐怕他们也是人人自危，又不得不随时做好与魔族一战的准备。一善染心，万劫不朽，冰儿，我知道你柔嘉维则，又向往着无疆之休。今日，对着万千烟芒，我答应你，只要天族人不孤行已见挑起战斗，我北冥承，却不鲸吞蚕食，主动对天族发兵。”

    她终于听懂了他意思。曾经，他的志愿便是回归后一统三界，做这三界唯一之主，现如今，他意念尚在，却甘愿为她袖手天下，长蛰雪狼山。

    她扑进他怀中，泪流满面：“谢谢你，北冥承！”

    他低头亲吻上她的秀发：“永远不要离开我冰儿，我什么都可以不要，除了你。”

    这么好的狼王大人，她怎么舍得离开。她闷在他怀里，抽抽搭搭的：“不离开，死也不离开，我还要给你生好多个狼崽。”

    他哑然失笑：“好多是多少个？”

    她依然不肯抬头，只是伸出一只手掌：“最少五只。”

    他将她头从怀中捞出，忍不住在她嘴上啄了一下：“五只太多了，生崽很辛苦的，一只就够了，最好是个女孩子，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他一本正经的规划着他们的将来，远处的烟火声声不绝于耳。

    俩人继续往前走着，即使快要入夜，街上人只多不少，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远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的讲着神魔爱情故事，讲的正是那海惊帆和云月不容于世的爱情。

    魔族是没有海惊帆这个魔的，天族也没有云月这个神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流传了这样的故事。

    蓝冰凝被北冥承牵着手，在说书摊面前，兴致勃勃的听着故事。

    海惊帆是魔族的魔尊，而云月是天族战神，由原先的相杀，到中途的情愫暗生，到后期的相爱，最终为三界安定，云月牺牲自己，封禁魔尊海惊帆，留下这旷世绝恋的故事，供后人观赏。

    总觉得这个故事好眼熟，蓝冰凝相当好奇，忍不住问道：“先生，我自小便听过这个故事，但是一直很好奇，不管是云月还是海惊帆，他们从未出现于这个世间，为何会横生出这样的故事呢？”

    她的问题，也是围观群众想问的问题。

    “对呀对呀，天族上古女战神我就知道一个萤女，可从没听过云月，魔族的统治者我也就听过两个，一个叫木方，一个叫北冥承，可从没听过什么海惊帆呐。”

    “先生您给我们说道说道呗。”

    人群七嘴八舌，三界中最为安定的，应该就是人间了吧。

    说书先生捋了捋胡须，笑意盈盈道：“其实呀，很多流传广泛的故事，都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可是传的越久，故事也就变味了。但是这些流传的故事，大多都有原型架构，魔族海惊帆的原型，就是现任魔尊雪狼王，而云月的原型，则是已陨的神女，萤神。”

    蓝冰凝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难怪听故事的时候，她总觉得这两人很熟悉，果然……

    北冥承全程一言未发，却忽然成了故事中人，着实无语，又想起当初斛律柳和蓝冰凝所跳的惊帆云月曲，竟然是为了纪念他和萤女之间莫须有的情感故事，真是可笑：“简直一派胡言，北冥承和萤女之前有过无数次的战斗，而萤女为了禁锢北冥承，更是自戕原神，他们俩是宿世之敌，怎么可能会相爱？”

    老者被他一顿输出，并未生气，而是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故事之所以是故事，那便是游离于真实之外，徘徊在虚无之中的。人间之所以有各种乐趣，就是因为大家都能集思广益，天马行空。传闻那北冥承相貌俊美无铸，萤女也有倾覆三界之姿，主要这两人外貌和实力都相当，因此世人便将他们本身宿敌的恨，改成了永世宿命的爱，这可不就是故事的精髓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北冥承有些气急败坏，他可是跟萤女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不过如今她也没有这么恨萤女就是了，毕竟那一颗元神碎片，现在就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也是因为那块碎片，才有了这三界最为纯洁无瑕的蓝冰凝。

    人群中，有个男士长长的叹了口气：“哎，要我说啊，这三界中，最惨的就是我们人类了，神魔都是长命百千万岁，咱们人间长命百岁的就不得了嘞。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话本，是已咱们人间为主，争斗了一辈子的男女，产生的宿世姻缘呢。”

    蓝冰凝也跟着附和：“对呀对呀，有没有这样的话本呀。比如八十岁的一对男女，情感历程刻骨铭心的，先生给我们说说呗。”

    那说书的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呵呵了两声：“你俩没事吧？我告诉你们，这话本中的那女主人公，可以是八百岁，可以是八千岁，甚至是八万岁，但决不能是八十岁。”

    “这是为何？”蓝冰凝与那男子异口同声。

    人群中一个少女跳了出来，积极的给他们解释着：“看你们俩平日就不怎么看话本吧，八百岁，八千岁或者八万岁的，那都不是人，要么魔要么神。但是不管是神还是魔，这个岁数虽然有些已经白发苍苍，但肯定有一部分也是年纪轻轻，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倾国倾城。这种长相的，在话本里做主人公，才更容易让咱们观众产生共情吧。而八十岁的神魔，可能还是嗷嗷待哺的娃呢，所以做不了话本主人公。八十岁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她指了指人群中一个满头白发，牙齿都掉光的老者：“你们看，这就是人间的八十岁，一家要是有五位八十岁的老者，合在一起可能都凑不出一上排牙齿，所以你们觉得，这样的形象，适合当话本主人公吗？”

    众人整齐的摇头。

    没想到看个话本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蓝冰凝真是涨见识了。

    只是她一想到，惊帆云月曲是海惊帆和云月为原型所创立的故事，整个人又开始闷闷不乐了。

    北冥承知晓他的心意，于人群中将她拉走，细心安抚道：“别生气，那只是故事，我不可能爱上除你之外的女子，别伤心，昂。”

    蓝冰凝有些落寞，她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没有生气，就是觉得有些遗憾，如果我要是能够像萤女一样厉害，这样站在你身边，是不是就更加匹配了。”

    “若你跟她一样厉害，那不就是第二个萤女了吗，那便是我北冥承的宿敌之一，我们又怎么能在一起呢？”他不给她瞎想的机会。

    爱情就是这样，让人患得患失：“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跟萤女都活着，她没有自戕，你也没有被困，你们实力相当，会不会也像话本中的海惊帆和云月，从相杀到相爱呢？”

    太扯淡了，他不该带她过来听话本故事的，他扳过她的身子，盯着她的眼眸，认真而专情的对她起誓：“冰儿，你给我听好了，我北冥承经历了种种苦难，皆是为了能够遇见你。我跟萤女之间不存在任何可能，因为事情已经发生，那些不存在的事情就是不存在，这天地间，没有那么多如果，知道吗？我说过，要你做我的妻子，做我的王后，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懂吗？”

    他的话，像一记定心丸，让她沉闷的心开阔了许多，是呀，没发生的就是没发生，为何要钻牛角尖，去想那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呢。

    她点点头，也更深了，晚风吹的她发丝轻舞，北冥承有些心驰神往，他在她耳畔轻声低语：“冰儿，我想要你，我们回去好吗？”

    她羞赧不已，却乖巧的点头：“好啊。”

    “身体能吃得消吗？”

    “是你的话，就能。”

    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北冥承心想：冰儿终究被他带坏了。

    正当两人转身，准备离去时，一声姐姐，叫她定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