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

    早上周珥陪温鑫跳高,这是运动会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项目了,温鑫拿了第四名,与得奖差了一步之遥,周珥为了安慰她下午帮她一块摆摊,结果自己班的人不爽,骂她吃里扒外,周珥赶紧又回自己班当后勤,努力给自己班多挣点钱。

    今天晚上有高三学长学姐们自己组织的话剧表演,走读生都可以留下来看,九点之前离校就行。

    话剧六点半开始,周珥四个人为了能抢个好位置六点不到就去大礼堂等着了,结果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前排的位置基本占完。

    “他们都是没吃晚饭就跑来了吧”蒋羽一边说一边往后排找位置。

    “这里”温鑫招手。

    还好没有很后面,位置在中间的过道旁,正对舞台。

    周珥快速看了下几个人的顺序,然后蹲下假装系鞋带,等他们往前走。温鑫先一步往里坐,然后是蒋羽,再是傅时。

    周珥暗搓搓地激动,她要坐傅时旁边!她要挨着傅时!她要悄悄牵傅时的手!但是她表面很淡定,“快往前走,后面来人了。”

    为了表现出着急的样子,她双手放在傅时背后轻轻推着他,傅时回头看,周珥对他笑了下然后手上用了点力推着他往前走,“快走快走。”

    这样一个小小的肢体接触让周珥万分激动,她在心里呐喊“啊啊啊,好想把手环过去,环住他的腰!”

    她这么想着就有些忍不住把手放在了傅时腰的两侧,傅时下意识低头看,看到两边细长的手指,他有些错愕回头看她,周珥心虚,赶紧掐了下他腰侧的肉,傅时怕痒,这一掐他差点跳起来。

    周珥看着他笑,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台上的景早已布置好,灯光暗了下来,表演开始了。

    这个话剧表演的是电影《如果.爱》里面的一些片段,是以歌舞剧的形式呈现的。

    台上灯光一亮,音乐响了起来,一位穿西装戴礼帽的男士慢慢往台前走,一边走一遍唱了起来。

    “时间已经到了,

    场景已经搭了,摄影棚也亮了,

    大门也打开了......”

    两边表演的人涌上来,他们一边跳舞一边唱歌。

    “拍,过去从前,

    拍,爱恨交缠,

    拍,重重恩怨,

    悲欢离合戏一场,

    短,不过一瞬,

    长,不过永远,

    留在天上人间......”

    这是电影的开头。

    周珥曾经看过这部电影,是陈可辛导演,周迅,金城武和张学友主演的,影片已经很老了。

    这个故事主要讲的是想当大明星的孙纳为了抓住大机会抛弃了一直和她相互鼓励扶携的男友林见东,跟了可以给她戏的导演聂文。十年后,已经是大明星的孙纳遇到了也做了演员的林见东并且要合作一部戏,之后三个人的情感纠葛开始了。

    故事对于周珥来说已经是个很老套的故事了,但重新看一遍剧场版的,看他们演绎的那几个经典片段,还是会为男女主感到遗憾和难过。

    电影的细节周珥其实不太记得多少,只对一句台词印象很深,但是哪一幕她也忘了。

    林见东的内心话:“你还好吗?外面下很大的雪。”

    上一世在周珥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个冬天,宁城罕见的下了大雪,她悄悄回来过一次,谁都没有告诉,回了三中假装老师进了学校。正是午饭时间,来来回回的人很多,没人注意她,她就这样把学校每一个地方都走了一遍,还碰到了以前的班主任,但是她躲开了。

    她读书那几年宁城基本没下过雪,即使有也是很小的,偏偏那一年下了大雪,偏偏那一年蒋羽告诉她傅时要结婚了。她看着外面的雪想:这个时间傅时应该是已婚了吧,蒋羽都没告诉她喜酒的时间。

    “如果今年结束前可以见到你,我一定会问你你还好吗”她自言自语。

    周珥转头看坐在她旁边的傅时,他正认真的看剧。

    就好像做梦一样,上一次看这部电影时她想着傅时,这次看话剧傅时就坐她旁边。

    周珥戳了他一下说:“傅时,你掐我一下。”

    傅时:“......怎么了突然?”

    周珥:“我刚看睡着了,现在迷迷糊糊的,你掐我一下我看看我醒透没。”

    傅时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臂。

    周珥:“你用点力。”

    傅时又稍微带点力捏了她一下。

    周珥:“你用力了吗?怎么没感觉。”

    傅时:“很用力了。”

    周珥:“啊,难道我还在做梦?”

    突然蒋羽隔着傅时从前面伸出手来很用力地拧了一下周珥手臂,周珥痛得整个人缩起来,“你干嘛?”

    蒋羽:“我叫醒你啊。”

    周珥:“你确定你这是叫醒而不是谋杀?”

    傅时握住她的手臂揉了揉,“还好吧?”

    周珥把袖子推上去,被拧的那块肉很明显的红了,周珥瞬间眼睛冒火,伸着手就要过去掐他,傅时好笑地拦住她,结果看到周珥红着眼眶用很委屈很难过的眼神看着他,一瞬间心好像被锤了下一样闷痛。

    话剧结束后蒋羽跟在周珥后面连声道歉:“美女?公主?仙女总行了吧,哎哟别生气了。”

    周珥扭过头哼了声不理他,然后挽住旁边的温鑫。

    蒋羽尴尬地看向傅时,使眼色小声说:“咳,帮忙!”

    傅时看了眼周珥然后揉了揉鼻子,对蒋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蒋羽无法只好戳了下温鑫后背,等温鑫回头他双手合十无声道:“拜托拜托!”

    温鑫叹了口气说:“你掐周珥干嘛?”

    蒋羽:“她说她没睡醒让傅时掐她,傅时没掐醒,我帮帮他。”

    温鑫:“......那你真是作死。”

    出了校门他们陪温鑫坐上公交后拦了辆出租车回去,周珥坐前面,他们俩坐后面。

    其实周珥没生气,蒋羽拧的那一下有点痛但完全能接受,她只是觉得那一瞬间的痛感好像真的把她的梦叫醒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难过和委屈,她在那个大雪天走遍了学校每个角落都没找到傅时,没有任何他的痕迹,也没有一个像他的身影,只有记忆中的短短三年,但就这样她还不能每天回忆,因为她没资格。

    她就像魔怔了一样,在看到傅时实实在在的坐在她旁边,很难分清究竟哪一个画面才是梦,如果有傅时的是梦,那千万不要再醒过来了。

    蒋羽的那一下给她痛醒了,但傅时没消失,一看到他,所有的委屈难过全都涌上鼻子眼睛。

    她没办法解释自己的失态,就让蒋羽背个锅吧。

    下车后傅时和蒋羽陪周珥走到她小区门口,蒋羽还在喋喋不休地道歉,周珥回头看着他,然后两手一起用力拧他的手臂,蒋羽痛得嗷嗷直叫:“啊!!!错了错了。”

    周珥松手:“好了打平了。”

    她又看向傅时,露出笑脸说:“傅时,快回去吧,明天见!”

    傅时:“好,晚上好好休息,拜拜。”

    蒋羽在一旁对周珥翻了个白眼,“重色轻友。”

    周珥回了个白眼然后往小区走。

    回去的路上蒋羽问:“兄弟,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傅时:“什么?”

    蒋羽:“别装,你知道我说什么。”

    傅时叹了口气:“不知道,万一说了连做朋友都尴尬了。”

    蒋羽:“怎么可能,不是我说,现在是连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周珥也喜欢你,那你也喜欢她就早点告诉她啊。”

    傅时:“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她好像是喜欢我,有时候又觉得她看我的样子不像是喜欢我。我往前一步的时候她就后退,我后退的时候她又朝我走,那我又该怎么做?”

    蒋羽:“我觉得是你想得太多了,要不这样,你试试她。”

    傅时:“怎么试?”

    蒋羽不怀好意地笑了下。

    嘉年华结束的很快,又恢复到之前忙碌的日子。

    傅时的竞赛在十二月上旬,他现在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做大量的练习。

    他们班参加竞赛的有五个人,其中有个女生是他们数学课代表叫胡可心,周珥每次经过他们班都会看到傅时站在她旁边弯腰听她讲题。刚开始周珥没什么感觉,后来发现他俩待一块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放学周珥特地等傅时,结果傅时说要跟这位胡可心同学研究题。这样周珥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有些失落。

    但她能理解,前途要紧,傅时是为了竞赛拿到好名次,他们互相帮助是很对的。

    渐渐的,周珥发现他们大课间一起讲题,中午一起吃饭,午休一起讲题,放学一起讲题,怎么五个人竞赛只有他们俩人需要互相讲题呢?

    周珥有些不是滋味,她问蒋羽:“你知道胡可心吗?”

    蒋羽:“知道啊。”

    周珥:“她数学是不是很差啊,怎么时时刻刻在问傅时题?这样还参加竞赛干嘛。”

    蒋羽:“......姐姐,是傅时在向她请教,她数学比傅时还好一点。”

    周珥惊讶:“还有比傅时数学还好的?”

    蒋羽:“你还不允许有人比他厉害啊。”

    周珥:“那傅时请教的频率也太高了吧,我看他恨不得长在那位胡同学身上当个连体人。”

    蒋羽无语道:“你在酸什么?”

    周珥:“谁酸了,我只是觉得傅时这样很反常,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主动过。”

    蒋羽:“嗯也是,很难得见他对谁主动,除非是喜欢。”

    周珥:“什么意思?你说他喜欢胡可心?”

    蒋羽撇撇嘴:“那谁知道,不过你知道有种吸引力叫势均力敌吗?他们俩数学不分伯仲,每天都在互相挑战,容易上头。”

    周珥感觉心凉了一瞬,是这样吗?有人跟他的喜好一样,有人在他擅长的领域能挑战一二甚至比他还厉害,他们会的周珥不会,他们有共同语言,周珥只会跟他聊口水话。

    蒋羽:“没事,人忙着竞赛呢,等竞赛完了你再找他呗,连我都很久没跟他说话了。”

    周珥心想,等竞赛完了他俩都顶峰拥抱了,自己只能在山脚仰望祝福......

    怎么会这样呢?这位胡可心同学是哪位啊?周珥绞尽脑汁回想,实在想不出有关胡同学的记忆,前世没听说过她跟傅时有什么交集啊。不过高中后期周珥因为抑郁症的原因注意力也没在傅时身上,说不定是漏掉了些什么消息。难道他们其实很早互相喜欢了?不对,她在校期间是没听说过傅时谈恋爱的。

    周珥越想越纠结,甚至想到,难道傅时那时的结婚对象是胡可心?天哪,自己都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去追傅时,人现在都快被撬走了。本来想着循序渐进,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怎么着也该等到高考结束啊,现在人家一句势均力敌,他们积极向上的校园爱情就快开始了。怎么回事啊,什么年纪啊就开始早恋,亏自己还小心翼翼的,想着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周珥越想越气,危机感也随之而来,她没法坚持“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了,因为别人会在不合适的时间把合适她的事截胡。她想去找傅时,去主动占领领土,但又很怕打扰到他,赛前忌讳分心。

    就这样忧心了几天,周珥都上火了,嘴角起了个泡,见到蒋羽都是一脸哀怨。

    蒋羽:“周珥同学,你在瞎担忧什么啊,你有问题直接去问他啊。”

    周珥:“你懂什么吗,懂事的人是不会耽误别人的。”

    蒋羽:“不该你懂事的时候瞎懂事。”

    周五放学周珥跑到隔壁班门口,傅时和胡同学果然又在势均力敌的互助。周珥站在窗边大声说:“温鑫,一起去吃甜品吗?”

    温鑫,傅时还有胡同学都抬头望过来,周珥看了眼傅时问:“你去吃吗?”

    傅时正要开口周珥又说:“哦对,你要做题。”

    周珥又大声说:“蒋羽请我吃,他去取车了,温鑫你快点。”

    这时那位胡同学开口了,她柔柔地说:“傅时你想去吃吗?要不我们一块?”

    傅时在考虑,周珥心被悬着,想着带着这位胡同学一起也没事,结果傅时摇摇头对胡同学说:“有点来不及,你想吃等竞赛结束我再请你吧。”

    周珥感觉自己被门拍了脸,她对温鑫说:“我跟蒋羽在校门口等你”,说完转头就走。

    什么叫“你想吃等竞赛结束我请你”?我想吃怎么不见你来陪我?

    “势均力敌的吸引力这么大吗?”周珥沮丧地说。

    温鑫挖了一勺蛋糕喂到周珥嘴边,“自言自语什么呢?你不是说蒋羽请你吃吗,怎么出校都没看到他?”

    周珥:“我瞎说的,他去上美术课了,我今天请假了,这两天没好好练琴我怕回课要被说。”

    温鑫:“你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看你嘴角还长了个火泡,愁什么呢?”

    周珥:“我问你哦,你们班胡可心数学真的很好吗?比傅时还好?”

    温鑫点点头:“你没关注过吗?从入学她的任何一次数学测验都是年级第一。”

    周珥确实没关注过,她数学不好,不会主动关心这项。

    周珥:“她跟傅时每天都黏在一起啊?”

    温鑫:“你吃醋了?”

    周珥咬着吸管闷闷开口:“没有,好奇。”

    温鑫:“这很正常啊,人都会向比自己厉害的人看齐啊。”

    周珥:“......需要二十四小时都在一块吗?你们班主任不怀疑他们早恋吗?”

    温鑫:“他很看好两个学霸互助。”

    周珥:“他们都快成连体婴儿了都没人怀疑吗?”

    温鑫:“......周珥同学,没人怀疑,只有你怀疑。”

    周珥:“那万一他们真的谈恋爱呢?”

    温鑫:“就算真的你能怎么办呢,你们只是朋友。”

    傅时收拾好书包,把椅子推进课桌对胡可心说:“老师发的那些题很多都超纲,有几道好像都不是高中内容,你真的很厉害。”

    胡可心笑笑:“嗨呀感兴趣呗,有几道题大学才会学,确实超纲了,不过我很早刷题就遇到过类似的,你也很厉害啊。”

    傅时:“万年老二而已,这段时间谢谢了。”

    胡可心:“哈哈哈谢什么,我还要谢你呢,老师让我们五个成立小组让我给你们讲一些题他们都不理我也就你还当真了天天问我没让我尴尬。对了,刚那个女生是你原来班的吗?我看她好像不高兴了。”

    傅时低眸道:“嗯,可能有些误会。”

    “那你......”

    “先回去吧很晚了。”

    胡可心先离开,傅时去取车了。

    天已经黑透,整个校园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了。他推着单车走到校门,看到门口蹲着一个人,他走近看,竟然是周珥。

    她大概是蹲久了腿麻,有些颤颤巍巍站起来。

    周珥苦笑着说:“你怎么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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