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凌紫葳可没冤枉凌家大姑，她身上的伤是真的，并且也确实是被凌家大姑弄的。

    也就是凌家大姑动手没轻没重，而她对凌紫葳也没怎么客气，在她看来不过是轻轻招呼了凌紫葳两下，怎么也不可能受伤。而且不过是几块青紫而已，谁不会磕磕碰碰的，怎么就算受伤了。

    大家也不想相信的，甚至也觉得这几块小小的淤青根本不算啥，可是她哭了诶，这么漂亮的姑娘哭得她们心巴都软了。

    更别说，凌大美是什么人，她们都很清楚，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都挤到这里来看热闹了。

    “哎呀哎呀，都不是什么大事，误会啦误会啦！”为首最热情的陶婶子已经弯腰将还想耍赖的凌大美扶了起来，“大美你是长辈，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咱们粗手粗脚的轻重还不知道呀，不小心弄疼了孩子，也很正常嘛！”

    “我不是……”

    可陶婶子本来就是个话篓子，声音又大，完全没给凌大美说话的机会，“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啦，好啦，别耽误时间啦，芳芳还在外面等着呢，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什么？”凌紫葳抹了眼泪，一脸柔弱地看着手里的小包袱，“是这个吗？这是大姑刚刚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你不知道？”一个神奇的念头蹿进了陶婶子的脑子里，顿时头口而出，“葳葳丫头不会不知道吧？”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哎哟这都是些什么事哦！”陶婶子拍了拍身边的凌大美，“大美你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你没跟葳葳丫头说。葳葳丫头你也别着急，你大姑肯定是最近太忙才忘了，都约好啦，今天芳芳就带着你们出去打工，有芳芳在，你们出去也别怕，你看这东西都收拾好了，也差不多该出发了，就别耽误时间啦！一会儿就错过班车啦！”

    “班车？”凌紫葳后退一步，避开了陶婶子伸过来的手，只可惜空间太小，也就是这一步，她就抵在了木板床上，“什么班车？什么打工？”

    “咦，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

    凌家大姑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一把挤开陶婶子，“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从刚刚开始就跟鬼上身一样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打你了！谁知道你这是哪儿碰青了，还想赖在我头上！还有，什么你不知道！早就跟你说好了今天出门打工，这都到跟前了，你跟我装什么糊涂！”

    凌大美太过气势凌人，那凶狠的样子像是要一口把凌紫葳吞掉一般，可此刻凌紫葳身后就是那木板床，根本退无可退，凌紫葳干脆抱头往下一蹲，“大姑你别打我，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没有要去打工，我真没有，我还要读书的，真的，我还要读书的！”

    喊出这句话之后，凌紫葳自己都恍惚了一瞬间。

    上辈子因为爷爷去世，她神思不属，高考成绩并不理想，直接落榜，这才在老凌家那些人特别是凌家大姑的连番忽悠下真的背着简陋的包袱跟着她们口中的芳芳姐出去打工。

    可她真实的想法呢？

    “我没说我要去打工，我还要读书的，我想复读，我想考大学！”

    说到后面，凌紫葳自己都信了，语气变得更加坚定。

    只是在旁人的耳中，这个柔软的小姑娘，声音怯怯的，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心疼。

    紧接着凌家大姑就被众人齐心协力拉了出去，就像是她要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样，将她和凌紫葳隔离开来。凌紫葳也被另外一个婶子扶出了柴房。

    是的，她刚刚栖身的地方不过是凌大美家一个堆满杂物的柴房而已。

    凌大美家的院子其实并不大，此刻挤了不少人，凌紫葳一出来，嘈杂的院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凌紫葳站在久违的阳光下，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到这些婶子们并不算小声的讨论：

    “嘶，这丫头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人家是从小就这么好看，十里八乡就没见过这么娇嫩的丫头。”

    “看人家那白白嫩嫩的样子，跟乡下丫头就是不一样。”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姑娘也挺白的。”

    “你家姑娘是挺白呀，可那跟紫葳丫头也差太远了。不能比，一比就不能看。”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怎么就不能看了！”

    “……”

    本来人多嘴杂，说着说着这就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让一直等在门外的凌芳很不耐烦。

    “你们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

    凌芳这两年在外面挣了钱，带着家里人也修了小楼房，在村子里可硬气了。特别是这次她带了村子里好几个姑娘一起外出打工，说是要带村里人发财，更是受到村里人的追捧。她当然也享受这种被众人关注的光环，只是这样吵闹的场景也太刺耳，她很是受不了。

    凌芳抬眼就看到站在破败柴房门口的凌紫葳，瞳孔猛地一缩。按照她的性格，是很见不惯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出去之后必然会引起更多的关注，那么分在她身上的关注和资源就会变少，这样的结局她是不乐意见的。

    可是在跟她男朋友通电话抱怨的时候，男朋友听到她说的，就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这样漂亮的货色，送出去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呢！她男朋友最近正是关键时期，正好用凌紫葳这样的漂亮女孩来打通关系。

    要不是如此，凌芳才不耐烦带上凌紫葳这样的威胁。

    “好了，时间不早了，还要坐车呢，还在吵吵什么！”

    顿时有人跟凌芳说了凌紫葳和凌家大姑的争执，最重要的就是凌紫葳刚刚亲口说了，她不去打工，她还要读书。

    凌芳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原本因为精致的妆容显得很漂亮的脸蛋格外扭曲。

    “凌紫葳，你真不去？”在她看来，她愿意带着凌紫葳出去打工挣钱，是给凌紫葳脸了，可凌紫葳临到头反悔，那就是不给她脸，“可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跟我出去打工的。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出去，但你要清楚，在外面找工作并不简单，你没有这个门路，出去端盘子也不一定有人要你。”

    凌芳这话不算是危言耸听，如今虽然到处都是机遇，但同样到处都是下岗工人，一份工作太多人争抢，没点本事没点门路，根本抢不上。

    不过这话对凌紫葳不适用，她本身高中文凭，又长得漂亮，去哪儿都会有人要。

    可这一点，凌芳不会让凌紫葳知道。

    “可别被什么人忽悠了，还有你想读书，读书不要钱啊？你有钱读书吗？你就保证你再高考，就能考上大学了？”

    凌紫葳弯了弯唇，说实话现在让她再回去读高中，再复读参加高考，真不一定能考出什么成绩来。当年在高中的时候她的成绩确实名列前茅，考上重点大学不在话下，可再怎么她也丢开书本离开学校二十多年，再回去读书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

    但是，最能忽悠人的不就是眼前的凌芳，和身后的凌大美吗！

    “试试就知道了。”

    反正怎么也不可能跟着凌芳走的。

    “试什么试！”凌大美又冲了过来，指着凌紫葳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好歹？读书，你知道现在复读一年多少钱吗？你有钱吗？还有读一年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这一年你吃什么穿什么，都不要钱的？这钱谁给你？你不会想着还要赖在家里让我们养吧？你是18岁，不是8岁，没长脑子吗？”

    凌紫葳眯眼笑了笑，当年她不就是没长脑子吗。

    “大姑这话说的有意思，复读一年也不过几百块，就算加上资料和补习的费用也不到一千块，而我一个人，吃穿简单点一个月也就几十块钱，怎么就不能养活自己了。”

    “笑话，你张嘴就是一千块，一个月几十块，一年那也是好几百，你哪儿来的钱！”

    这下，凌紫葳直接笑出了声，“大姑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家有店面有房子，甚至还有存款，我怎么就没钱了？”

    凌大美听到存款两个字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她就知道，那死老头子肯定还留了不少钱，可惜这些天过去，她们什么都没找到。

    “你哪儿来的店面房子？还有存款？家里的东西，哪有留给姑娘的，家里这么多大爷们，哪儿轮到你？”

    “哦~”凌紫葳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着凌大美，“大姑这话说得真是大义凛然，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女的。你这么为家里着想，那些东西有你的份吗？”

    “你个死丫头怎么说话呢！”

    凌紫葳退开一步躲开了凌大美的巴掌，心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柔软了，让人觉得谁都可以爬过来欺负她——似乎她上辈子确实挺软弱的。

    “啧，大姑还是理智点，这会儿去通知人还来得及。不管是店面还是房子，如今都在我的名下，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都是违法的，你不信问问芳芳姐，她见多识广的，我可没骗你。”

    “违，违法？”凌大美眼珠子转了转，她可没听凌建军说起这个，不由得心虚，“哼，你可别想吓人，什么违法，这都是自家人的事，警察来了也管不了。”

    凌紫葳无奈地摇摇头，跟法盲说这些就是没意义，“那你就试试吧！”

    毕竟试试就逝世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