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超市恢复营业的第二天，派出所那边也来了消息，说是家里的失窃案有了结果，老凌家那边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从凌紫葳家“拿”走的东西都摆在那里，到处都是人证物证，怎么也抵赖不了。
只哭喊着他们不是偷，只是从自家搬了点东西，怎么能算是偷，拒不承认。
不懂法，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跟着派出所警察同志一起过来的还有老凌家的老太太，跟老爷子是一辈儿的，算是老爷子堂兄弟的老妻，一把年纪了就躺在小超市门口又哭又闹。
“天杀的啊，没天理啊，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歹毒啊，为了一点点钱一点点东西，硬生生把家里的长辈全都送进牢里啊，没天理啊，老天爷你不长眼啊，你怎么就没收了这个死丫头啊！”
“克父克母家破人亡啊！这一脉都死绝了，没得克，就来克我们这些老凌家的人，你是要让老凌家都死绝了才安心啊！”
“这店是你的嘛！那是老凌留下的，是凌家的祖产啊！你为了霸占这店面，硬生生把叔叔婶婶都送进牢里了。”
“老婆子一把年纪了，都没处喊冤啊！这些警察同志也不讲道理啊，什么偷东西啊，拿自家的东西怎么也能算偷啊，这都是我们老凌家的祖产，被一个死丫头霸占了，还要被她陷害啊！”
老太太一头白发，躺着地上哭得肝肠寸断，指着凌紫葳哭诉的样子，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过以老太太的认知来说，她估计是真这么以为的。
从不认为老凌家作的那些有什么错，错得全都是不识好歹想要独占遗产的凌紫葳。
跟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们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反正怎么都是别人的不对。
凌紫葳也懒得跟她讲，径直拿了一把凳子，坐在门口，手里还捏了一把瓜子，表情淡然地看着老太太哭闹，完全无动于衷，倒是看戏看得很自在。
凌越本来还有些紧张，很想冲过去理论，看到凌紫葳这样子，他也突然就冷静下来，乐颠颠捧了一个苹果过来，小心翼翼地削了皮，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姐，吃水果，瓜子吃多了上火，口渴。”
姐弟俩这完全无所谓的态度，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更是议论纷纷，对着姐弟点指指点点。
先不说事情真相如何，眼看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躺在地上哭得这么艰难，这姐弟俩都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旁人也是看不下去的。
就连跟着来处理事情的警察同志，都面露不忍，犹豫着开口，“你们要不先服个软，先劝老太太别哭了，这么大年纪了，哭坏了身体怎么办？”
这次都用不着凌紫葳开口，凌越就已经怼了回去。
“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躺在别人门口哭一场，我们就要服软跟她认错。等她过几天再哭一通，我们是不是就要把这店面送给她免得她哭出什么问题？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旁边围观的人顿时有人仗义执言：“哎呀，不就是让你服个软，先劝劝老太太，哪儿有那么严重，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什么硬心肠，你们家这生意也做不长久的！”
“哦，你这么好心，我把老太太送你们家门口去，让她对着你们哭？反正你们心肠好，肯定舍不得老太太哭这么伤心的，想必你家也有点家财，分老太太一点也没问题的？”
“做梦哦！”那人脱口而出，顿时讪讪，“又不是我家亲戚，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这也不是我家亲戚，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就凭她在门口哭一场，我就要把家产分给她？做梦哦。”
“怎么就不是你家亲戚了？警察同志还在这里呢！难不成警察同志还能胡说？”
“警察同志说什么了吗？”
凌越理直气壮地瞪着旁边的警察同志，跟几天前看到警察同志还腿软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警察同志是来通知我们，之前我们家失窃的案子已经破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也说警察同志不会胡说，那也就是说，我们家确实失窃了，至于偷东西的人，都在牢里关着呢！你们觉得有问题，跟警察说啊，来跟我们这些受害者胡搅蛮缠做什么！”
原本听着有人为她说话，哭声都小了一点的老太太听到凌越这话，顿时“嗷”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凌越你这个小贱种，你是忘了自己怎么长大的！要不是村里一人一口饭把你养着，你能长这么大？吃百家饭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都是凌紫葳这个死丫头，把你带坏了，坏心肠，天煞孤星，你跟着她，就不怕她克死你哦！丧良心哦！”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是忘恩负义，坏心肠，丧良心，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可这里面没有你家的半颗米！你家小狗子抢了我多少次馒头扔地上，你要我数给你听吗？！”
“你瞎咧咧啥！谁扔你馒头了！”
“至于忘恩负义，我看是你们忘记了，村里的路是谁修的，村里的小学是谁给的钱，村里的作坊又是谁建起来的，你家儿子儿媳妇的工作，又是谁安排的！都是爷爷做的！你们啃着爷爷的骨血，拿着他给的好处，还要欺负他唯一的孙女！你们才是丧了良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你！你……”
老太太这会儿也不哭了，被凌越这么一说，面子上顿时挂不住，而且看她心虚气短气急败坏仿佛下一刻就要撅过去的样子，就知道凌越说的都是真的。
凌紫葳还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欺负过凌越。
这新仇旧恨，是该算一算了。
凌紫葳扔掉手里的瓜子壳，拍了拍手，就像是一个讯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从一开始她就没说一句话，但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太太姓李，嫁到老凌家也有五六十年了。所以老太太肯定知道，我爷爷当年是为什么离开老家，独自一人在外打拼的吧？”
万万没想到凌紫葳会提起这个，老太太恍惚了一瞬间，才想起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就跟死人一般，毫无人色。
“要我说，我爷爷从来没忘记过，并且留着所有的证据，李老太太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这会儿，老太太是真得抑制不住恐惧，疯狂的颤抖着，仿佛憋着一口气，不敢晕过去，就怕她晕过去之后，凌紫葳说出什么她无法接受的话来。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爷爷又怎么可能把东西留给你们，留给老凌家这些……败类？”
“你！”终究，老太太还是年纪太大，承受不住这强烈的刺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凌紫葳面无表情：“哦豁。”
“警察同志，人是你带来的，都晕了，还是送医院吧，老人家年纪大了，出点意外就不好了。”
好心办了坏事的小警察满脸通红。
“警察同志总不会想要道德绑架我，让我帮忙吧，先别说我这里除了弱女子就是小孩子，眼前这位，跟我们家可是有仇的。我没落井下石就算了，别指望我能帮忙。”
说句不好听的，她是真巴不得这位气出点毛病来，也算是报应了。
送走警察同志和依然“昏迷”的老太太之后，小超市也直接关了门。
于宝成很是担忧：“凌小姐，这事，要怎么解决？”
他深知这种混不讲理的无赖惹上之后会有什么麻烦，特别是这种哭闹不休，又一把年纪的，就连警察都不好下手。
要是天天都有人来这么闹腾，那这小超市的生意可真就不好做了。
“很好解决。”
既然对面破罐子破摔，她不介意让对方碎得再彻底一点。
“敢伸手，就打断手，敢伸腿，就打断腿，打怕了，就解决了。”
于宝成：“……”
“凌小姐，别用你这张脸说这样的话。”
“嗯？”
“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就连语气都软绵绵的，听着就像是玩笑话。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那倒没有。”
不过相处一两天，于宝成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柔弱纤细，其实是个说一不二又执拗的主儿。
旁边凌越则是跃跃欲试：“打！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姐，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甚至杜林，也捏着拳头默默点头。
于宝成突然觉得头疼，捏着鼻梁叹了一口气。
想到桑延先生交代他，除了用自己的本事帮忙凌紫葳管理店面之外，更是要他帮忙盯着，有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通知华家，不能有半点怠慢。
于宝成觉得有必要跟桑延先生说一声。
仿佛知道于宝成在想什么，凌紫葳突然出声：“于宝成。”
“在。”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没有！”
“别想着这点事就去麻烦华家。救老先生不过是我随手而为，但是华家的人情我也分得清楚轻重，这么珍贵的东西，留在关键时刻比较好。不然再多的情分，也能消磨没了。”
这点小事，还不至于麻烦华家。
虽然现在华家可能因为救了老爷子的恩情对她另眼相看，私底下想要护着她帮她，但这恩情也是有限的，时间久了，大概也就变味了。
“好，我知道了……”
“以后可别随意打小报告，不然扣你工资。”
于宝成：“……”
在店里说悄悄话的几人，并不知道小超市的卷帘门外，正站了一行人，为首的正是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的华佳，得了老爷子的嘱托，让她来请凌紫葳说话。
却没想到，能在门外听到这样一番话，让华佳更是高看了凌紫葳一眼。
倒是华家老四华丽有不同的看法，“这个小姑娘，说的好像不贪心，其实才最贪心的。”
“我觉得这小姑娘倒是所图不小啊！大姐，你这次恐怕是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