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说话间，孟振已经快步走下台阶，站在了韩侃面前。
“你身体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怎么还到处乱跑。”
之前接到韩侃电话的时候孟振就想吐槽了，身体什么情况，怎么还在外面乱跑。只可惜当时时机不允许，孟振只能暂时放过，可人家这会儿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韩侃拍拍轮椅扶手，笑得恣意：“我可没乱跑，说了受人之托，过来看看。”
说着，韩侃目光落在了孟振身后的凌紫葳身上。
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么有缘分，会因为这种原因再次见到这个小姑娘。
人贩子那出闹剧离豪华酒店太近，闹得酒店这边也能听到，更别说还有个男同学就跟火烧跑屁股一样冲回酒店里，呼朋引伴的嚷嚷着同学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仔细一听，才知道班里一个女同学裹进了不远处的麻烦里，他是回来喊帮手的。
这个男同学当然就是王辉，至于凌紫葳跟他交代的让他报警，他根本没想通为什么要报警，报警之后又要跟警察说些什么——没这个觉悟。
看着凌紫葳搅和进去，他还以为要打群架，赶紧跑回来喊人帮忙。
周老师听的一头黑线，酒店大门一关，拦住了群情激奋的同学们。
韩侃倒是听出不一样的东西，直接用酒店的电话机给孟振打电话示警。听到韩侃报警，王辉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顿时脸色就变了。
要不是周老师阻止，他还真能带着人冲出去。
人凌紫葳是他带出来的，还没见到同学们，要是就出点什么意外，他这一辈子都过不去。
后来还是韩侃多说了几句，不仅安慰担忧的周老师，也安抚了不知所措的同学们，然后应着周老师的要求，来派出所看看，确认凌紫葳真没出什么事。
然后韩侃就出现在了这里。
倒是孟振冷笑着，伸脚踹了踹轮椅的轮子，“逞强吧？今天又走路了？怎么，知道疼了？不疼也不会坐在轮椅上不起来吧？”
“这不是要来见你？我不乖乖坐在轮椅上，你不是要嚷嚷得天下人都知道？”
凌紫葳却是怔然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发热。
年轻时候的韩先生，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这时候的韩先生就已经行动不变了吗？
而且听孟振的意思，韩先生现在身体情况不好，虽然还能站立行走，只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压力。这会儿恐怕也是实在疼得受不了，才会坐在轮椅上。
可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你就老实点，谁让你到处乱跑，就算受人之托，想要确认她的安全，给我打个电话不行？之前都能打电话通知我，这会儿非要自己跑？想什么呢？现在看到了？她好好的！”
孟振瞥一眼凌紫葳，再没好气地瞪一眼韩侃。
凌紫葳已经收敛了心神，表情恢复正常，只是眼眶还有些润润的，让那双大眼睛更是水汪汪的。
“走了，送你们回去。”
大概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明明见到了韩侃，凌紫葳却不敢上前，也不敢搭话，只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特别是韩侃的腿——
凌紫葳自以为自己的关注很隐蔽，又怎么能躲开两个本就敏锐的人。
孟振和坐在副驾的韩侃交换一个眼神：怎么回事？
韩侃：我也不知道啊？
孟振：你们认识？
韩侃：不认识啊！
孟振：那她怎么这样看你？
韩侃：大概是小姑娘的好奇心？
谁知道呢！
车里的气氛太过尴尬，孟振轻咳一声找了个话题：“所以你现在什么情况？不是说要继续治疗。你家里就由着你这么到处跑？”
提起家里，韩侃就忍不住一声冷笑：“我家里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我跑出来耳根还清净些。至于治疗，当然要继续，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
“只是我这腿有些麻烦，家里那边想让我出国治疗，但是我了解过，即便出国做手术，也只有不到两成的希望。”
孟振狠狠吸了一口气，但依然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头。
他也是因伤退役，离开部队之前，韩侃还是意气风发的兵王，结果这才多久，就重伤在身。子弹伤了他的脊椎神经，如今看着还能偶尔走几步，只是疼痛难忍，再往后会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那你是什么想法？”
“有人跟我介绍，临城这边有个老中医，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技术，就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用中医针灸先试试看。就算不能痊愈，至少也不会再继续恶化。”
“老中医？那确实不错，找到了吗？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没找到。”
孟振：“……”
心里堵的这口气大概是下不去了。
“别瞪了，好好开车，我这小命金贵着呢！”
“呵！”
后排的凌紫葳却陷入了沉思。
老中医。
这件事，上辈子她是听韩先生提起过的。
虽然没有具体的时间线，可她也知道，韩先生在伤势恶化之前，确实想办法找过一个老中医，想要进行中医调理，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手术。
但韩先生当时并没有找到那位老中医，经过其他手段调理之后，后期的手术虽然不算失败，但也算不上成功。即便后面韩先生很努力的保养和锻炼，也只能勉强站立行走，大部分的时间还是需要借助轮椅。
韩先生也是十多年前才找到老中医的后人，请了对方为自己治疗保养，勉强让身体没有继续恶化。
凌紫葳抿了抿唇，二十多年后她帮不到韩先生，可她现在是不是能帮上点忙？
那位老中医的后人她也是见过的，甚至还跟对方有不错的交情，甚至还缠着对方学了不少，就是为了方便平时照顾韩先生的时候能帮上忙。
潘衍一。
韩先生所说的老中医，就是潘衍一的爷爷，中医国手潘木笔。
潘衍一说过，他爷爷潘老先生在过去十年动荡的时候吃了不少苦，身体早就垮了。平反之后一直在家修养，也没能挽回老爷子的生命。
而潘衍一从小跟在潘老先生身边，得过老爷子的悉心教导，本身又极具天赋，一身医术也不落老爷子的威名。
就是，韩先生找到潘衍一的时候，太晚了一点。能保住韩先生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就已经是潘衍一医术超群创造的奇迹了。
那如果，能早一点遇到潘老先生，早一点遇到潘衍一？
比如就现在？正是韩先生治疗的关键时刻。
凌紫葳陷入沉思，她记得，潘衍一曾经跟她提过，他小时候跟着老爷子，确实一直住在临城附近。在临城附近哪个地方来着？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一定能记起来！
“真没找到？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线索？”
“也只是听说在临城有人见过像是老中医的人，我就过来碰碰运气。对方其实也不确定，我也四处打听过，没有人见过。”
“那也没必要你亲自跑这一趟，这不是瞎胡闹嘛！”
依孟振的看法，以韩侃现在的身体情况，就应该老实躺在床上好好修养，结果这人还一天到晚到处跑，到处管闲事。
车在小超市门口停下，时间已晚，小超市还是灯火通明。
凌越端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撑着下巴可怜巴巴望着路口的方向，在车灯闪过的同时，他的眼睛也同时亮起，连蹦带跳地扑了过去。
“姐！”
而那边，凌紫葳刚下车，手还把着车门，低头看着车里的两个人。
“你们说的老中医，是姓潘吗？”
韩侃瞳孔猛地一缩，落在凌紫葳身上的目光带着点狠意。
他很清楚，刚刚自己在和孟振聊天的过程中，根本没有提起过老中医的名字，所以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凌紫葳被韩侃的眼神吓了一跳。
说实话，上辈子跟韩先生相处那么长的时间，还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在她记忆中的韩先生，大气温和，又充满智慧，总是用他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带着点无奈地教她，遇到什么样的事情该怎么样处理。
是她的人生导师，也是她的救赎。
眼前这样的韩先生，实在太陌生了一点。
孟振也不确定地看着韩侃，虽然确实没听韩侃提起过老中医的名字，但是看韩侃这表情，就觉得凌紫葳估计是说中了。
“你知道？你见过这样的老中医？”
韩侃没开口，孟振也就替他问出了口。
凌紫葳摇摇头，“我没见过，但是我应该听说过。”顺便指着刚刚跑过来的凌越，“他应该比我更清楚。”
凌越一脸懵逼：“啊？”
“隔壁三河村，有个老大夫，你听说过吗？”
凌越顿时恍然大悟，“啊，你说那个跟神仙老仙爷爷一样的老大夫？我不仅听说过我还见过呢！不过，姐，什么隔壁三河村啊，离得那么远，上百里路了，算什么隔壁。”
“是哦，上百里路，你居然也见过？”
“额。”凌越心虚地摸摸脖子，“当时不就好奇是什么样的神仙爷爷，能被吹得那么神奇，就跟着跑过去看了看嘛！”
“呵。”
“不过还真神奇，当时我就是去凑热闹，还真看到那个老爷爷，拿着那么粗的针，把一个疼得在地上打滚的人，生生给扎好了。”
凌越把当时的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听得人也是热血沸腾，心生向往，仿佛身临其境看到老先生亲手救人创造奇迹。
韩侃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沉声问道：“三河村？”
“是的，三河村。神仙爷爷确实姓潘，听说是外地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就选中在那边住下，一住就是十多年。”
“他现在还在那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见到他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凌紫葳把凌越拉到一边，笑容很是核善地挼一把少年刺手的发顶，“那我们来好好讨论一下，你在三年前，是怎么做到自己跑了上百里，去看热闹的？”
凌越：“啊，姐！这就不必了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