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到底是有多悲哀，仿佛谁都能欺负她？
“校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想着息事宁人，把这件事归于意外，没有人为这样的错误付出代价，或者只是推出一两个替罪羊，那么只会助长坏人的气焰。”
“如今是我，我好运气的躲过了，那么将来又会是谁？”
“更甚至，在这之前，又有多少人是受害者？”
“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除了有恃无恐之外，看起来也很有经验。”
“校长，你就没想过，他们已经伤害过很多人，再将来，还会伤害其他人吗？”
校长沉默了。
凌紫葳说的，他何尝不懂。
想到学校里的孩子们辛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高考的时候考了个好成绩，却在这时候被人偷走未来的人生，校长就心头剧痛。
“校长！”
眼看着校长脸色剧变，唇色发青摇摇欲坠，凌紫葳赶紧上前一步扶着已经不再年轻的校长，“你别着急，深呼吸，药呢？药在哪儿？”
校长这样子看起来就有心脏病，手边应该有常备药。
扶着校长坐下之后，凌紫葳就从校长的抽屉里翻出了速效救心丸。
吃了药之后，校长的脸上慢慢缓过来，但是看起来还很吓人。
“校长，你别着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校长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笑道，“我只是没想到，平常的你看起来内向又柔软，在这事情上居然会这么坚定又倔强，我是欣慰的。”
孩子嘛，年少十分总是冲动的。
倔强总比柔弱要好一点，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容易吃亏。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轻易就放过的，但是你不一样，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拿回属于你的成绩，去读大学，懂吗？”
凌紫葳懂。
如今成绩已经出来，各大院校的录取都已经进行得差不多，录取通知书都在路上了，在这个时候发现成绩出了错，要解决得可不只是修改成绩那么简单。
即便拿到自己的成绩，可是录取通知书还不一定能到她手里。
对方能做出这些事，必然有极大的能量和自己的依仗，再从中作梗让凌紫葳错失录取通知书，错失读大学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凌紫葳当然明白校长的苦心，就是担心她太冲动，被当做出头鸟。
离开学校之后，脑子有些混乱的凌紫葳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学校这一趟还有个主要目的是想问问凌越读书的事，具体要怎么操作，结果这一刺激，就给忘记了。
这会儿再转头回去似乎也不合适，算了，下次再来。
结果刚回到小超市门口，就看到旁边一个年轻人探头探脑不知道在看什么，缩手缩脚不知道想做什么。
凌紫葳进店问于宝成：“那个人你看到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在那边晃了一段时间了，也没进来，就在门口张望，也不知道是在找谁，还是等谁。”于宝成若有所思地看着凌紫葳：“也许是来找你的？”
“他刚刚看到我了，没说话，应该不是来找我的。”目光在店里转了一圈，“凌越呢？”
“楼上学习呢，看起来还挺用功的。”
用功是挺用功的，就是没什么效果，头发都抓秃了，课本也没学上几页。
“你给他辅导了？”
“之前学过的还没忘记，就稍微给他讲了一下。”
凌紫葳只觉得自己的膝盖被扎疼了，她之前学过的可都差不多还给老师了。
“凌越基础很差，恐怕要从头开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你可别心慈手软。”
“嗯？”于宝成一脸懵逼。
他不过是顺手指点了一下，可没打算要一直教下去啊！
“我以为你会给凌越安排补习老师？”
“我还在寻思，这之前就麻烦你了。”
于宝成：“……”
“对了，别忘记问他要补课费。”
“啊？这就不必了吧？”
“应该要的可别客气，别惯坏了他。”
而且只有花钱了，才能让凌越心疼，让他知道珍惜。
这学不好好上，他就亏大了。
于宝成一脸麻木：“哦……”
也就在此时，在门外转了好久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在门口探出了头：“请问……”
凌紫葳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脸——有些眼熟。
或者说，很是眼熟。
“请问，这里有一位凌连声，凌老先生吗？”
凌紫葳一愣。
凌连声，正是爷爷的名字。
于宝成看着凌紫葳面色变化，十分有眼色地退到了一边。因为别有居心被送过来的于宝成当然也被普及过凌家这边的基本情况，凌紫葳爷爷的名字，他也是听说过的。
“凌连声，是我爷爷。”
“诶！凌老先生真住在这里吗？我没找错地方呀！我在门口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到人，我又不敢肯定……”
潘衍一。
凌紫葳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
十几年后的潘衍一，脸上有着太多沧桑，眼神沉静却透着一种死寂，虽然很好说话，实际上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跟眼前这个有些话痨和社恐的矛盾在身上的年轻人，似乎就不是一个人。
“我爷爷已经去世了。”
“啊……嗝儿！”潘衍一把自己噎得打个了嗝儿，“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凌紫葳点点头，“进来说话吧，你是找我爷爷有什么事吗？”
不过上辈子相处那么多年，凌紫葳还真不知道潘衍一居然认识自己爷爷。
“我是受家里长辈嘱托，来登门拜访，没想到……没想到……”
潘衍一社交方面不是很擅长，跟在潘老先生身边长大，除了照顾爷爷，就是埋头学习，跟外面打交道的时候，一紧张就忍不住话有些密。
“没关系。”
小超市已经进入正轨，于宝成甚至还在门口角落里收拾出一片小小的空间，放了桌椅板凳，能方便人休息。
“请坐。”
“不不不，就不了，这事我还要回去跟家里长辈请示一下……”
奉爷爷命令来探望凌老先生，主要还是先探探路，但是爷爷没教他，凌老先生已经不在世上他该怎么处理。
“对了，这是我爷爷让送过来的拜礼，我还要赶下午的车回去，我就先告辞了。”
基本上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给凌紫葳，潘衍一转身就跑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凌紫葳弯了弯唇角，但是没笑出来。
从潘衍一身上，她更深刻的认知到，眼前的这些人跟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些人，恐怕真的不一样。
这中间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差距，根本不能用一言一语来弥补。
韩侃不是她认识的韩先生。
潘衍一也不是她熟悉的老潘了。
就连杜林，也不再是那个杵在韩先生身后那个不爱笑的柱子。
凌紫葳捂着脸，自嘲的笑了。
于宝成端着水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凌紫葳一个人站在门口的角落里，笑得奇奇怪怪。
玻璃橱窗的光影落在她身上带着不确定的破碎感。
“人呢？”
刚刚还在说话，怎么他就去倒杯水的功夫，人就没了？
“跑了。”
不是走了，是跑了。
想到刚刚那个年轻人的表现，于宝成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人是来找凌老爷子的，于宝成也不多问，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独留凌紫葳站在破碎的阳光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却没想到，凌紫葳呆立了一会儿，就用柜台上的话机打了好几通电话出去，完全没有背着于宝成的意思。
听的于宝成是眉头疯狂乱跳。
也不知道凌紫葳什么时候从哪里拿到了周老师老家的电话，直接给周老师的父母打了电话，告知她生病的事。
转头又给孟振大队长留言，说是魏华平回来了，可以打草惊蛇。
最后一个电话居然是打给一位记者，说是有新闻打算卖给临城日报，那个记者好像叫什么周一阳？
于宝成：知道太多他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挂掉电话的凌紫葳抬头就看到于宝成一脸纠结，顿时笑道：“你那一幅下一刻就会被我毁尸灭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于宝成窘然，有时候凌紫葳说话太直接，让他颇有些招架不住。
“葳葳姐，这些事，真的是我可以听的？”
凌紫葳看着柜台上的电话，“也不是什么不能知道的。”
这点事，以于宝成耳聪目明和对她的关注程度，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直接告诉他，省了他的事儿。
至于其他的人，都在离得远的地方，也许能听到几个字，没有太大的关系。
于宝成被凌紫葳的坦然噎了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说的帮忙，可不仅是他自己帮忙，还有他背后的华家，想必也很愿意帮助凌紫葳。
凌紫葳笑了笑，“暂时不用，你能帮我守好这家小店，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哦，还有，给凌越补习的时候，多上点心？”
于宝成：最后一句大可不比提的。
“对了，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于宝成说的是放在桌子上的几个小盒子，都是刚刚潘衍一带过来的“拜礼”。凌紫葳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扔下“拜礼”就跑的，她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打开一看，全是保管十分妥帖的中药。
“这……”
“收起来吧。”
凌紫葳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些“拜礼”算不上特别珍贵，却送得十分熨帖，只能说对方很有心，让人收下这份礼物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而另外一边，潘衍一终于回到三山村，见到潘老爷子的那一刻，他才冷静下。
啊啊啊啊，他到底干了什么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