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这童谣简直与柴空青先前梦中所闻如出一辙!

    柴空青一瞬间大脑空白,不知如何反应。

    还是小圆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对上女孩担忧又疑惑的眼神。

    她收拾好情绪,假作镇定地追问:“圆娘怎么会喜欢这种童谣?”

    “词句过于悲伤了。”

    柴空青故作为难地评判道。

    “因为村子里只有这一首……是从小唱到大的。”

    小圆娘有些失落地回答道。

    “你们这儿是有山神大人的传说吗?”

    圆娘点点头,“村子里一向有山神娶亲的习俗。”

    “再过半个月又到山神大人来接新娘子的时候啦!只可惜大姐姐你们那时候应该已经走了……”

    小圆娘语气低落,心里念叨着,往年山神娶亲可热闹了,她真想让大姐姐多待一会儿,好好见识一下那场面。

    若是柴空青知道小圆娘心中所想,怕是要暗中腹诽,她可不敢在这里多待。

    柴空青只是拍拍她的小脑袋,提醒道:“谢谢圆娘一片好意,快回去吧,过会儿天黑了还不到家,德叔该着急了。”

    陈圆娘看了眼天际间已消散的薄暮,点点头,把箩筐里的饭食一把塞进柴空青怀里,容不得她拒绝。

    正当柴空青抱着饭盒哭笑不得时,走到院落外的陈圆娘突然回头问她:“大姐姐……”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

    “你知道那个大块头叫什么吗?”

    大块头?

    柴空青不解其意。

    小圆娘着急得脸都红了,她在空中胡乱比划一番。

    柴空青终于明白了,她笑眯眯地说道:“啊,你是说阿玉啊。”

    陈圆娘不搭话,只是红着脸点头,默不作声地走远了。

    送走了陈圆娘,柴空青独自抱着手中冒热气的饭盒在原地怔愣发呆。

    她原以为那只是她的臆想。

    如今梦境中的种种细节皆与现实对上,让人不寒而栗。

    村庄所有的诡异,似乎都指向那个盛大的山神娶亲。

    柴空青恨恨地一跺脚,要不是为了攻略任务,要不是池列星执意要留在此处,她早就溜了。

    “吱呀。”

    身后传来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

    柴空青回过头一瞧,与池列星那双清凌凌的星眸对上。

    他撇过眼,平静道:“那花是阿芙蓉。”

    柴空青露出恶趣味的笑容,“怎么?堂堂昆仑派授业大弟子,居然还有听人墙角的兴趣。”

    池列星抿了抿嘴,没有理会她的揶揄。

    他将木门彻底推开,犹豫了些许,道:“进来说话。”

    柴空青顺坡下驴,脚步轻快地走进他的屋子,嘴上却不饶人。

    “诶哟,池师兄这是有什么好事要与我共享啊,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她故作羞涩地捂住脸,实则在默默偷笑,“我实在不好意思。”

    “休得胡言。”

    青年肃着脸,轻轻呵斥了她一句。

    二人在屋内坐下,门窗一关,燃起点点烛火,便是一方小小天地。

    池列星从怀中摸出一样物件,摆在手心给她看。

    柴空青凑近一瞧,暗红色的花朵连根带叶地被人为折断,有些萎靡地舒展着花瓣,与青年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正是村外那大肆种植的不知名的花。

    “这便是阿芙蓉,”池列星道:“这是禁花。”

    柴空青收了脸上不正经的笑容,“禁花是何意?”

    池列星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不想错过她脸上丝毫的微表情,然而柴空青表情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按北梁法理,不得私下擅自种植此花。”

    北梁正是九州的掌权王朝。

    “因为阿芙蓉,是□□的原材料。”

    他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沉重。

    柴空青反应过来,那不就是现世里历史书上被扫荡清查百余年至今未消的东西吗?

    “他们,他们竟胆大如此?”

    她不敢置信的反问道。

    “这事也与你玄女宗脱不了干系。”

    “柴少主,你要作何解释?”

    池列星目光如利刃,仿佛要直直戳进她心底。

    “我对此事虽毫不知情,但若真是我门人所为,”

    说着她突然停住话头,再开口时已是言语凌冽。

    “我定肃清门风,介时会请众盟友门派作见证。”

    见她态度如此,池列星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庆幸。

    还好……看来她与这种腌臜事无关。

    确认了对方立场,池列星这才从衣袖中拿出另一物,放在桌面上。

    柴空青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蓝底银边的云锦,质地柔软,边缘呈撕裂状。

    正是昆仑派弟子制服一角。

    “这是我趁村人不备摘花时,在村中后山山脚处发现的。”

    池列星道。

    “我想,这村子同近来我门弟子失踪一事,脱不开干系。”

    他一锤定音,柴空青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于是也摊牌。

    她从发间取下一根银钗,是个六角宫灯状的样式,做工精美,在烛火下闪烁着灼灼华光。

    在池列星的注视下,她打开那小宫灯的顶端,其中盛着褐色不知名的液体,她用食指沾了些,抹在手背上。

    一抹蓝色突然出现在她手上。

    “不过是我宗弟子留存痕迹的一点小技巧罢了。”

    少女看出了他的讶异,略带着骄傲地说。

    现世里的化学反应而已。

    柴空青在心里偷笑。

    “不如合作吧?”她主动向他提出邀请,“我宗弟子的失踪看来也与这儿相关。”

    见青年颔首,柴空青自然满意,既争取到了二人相处的机会,又找到了解决原主父母委托与她的失踪案的线索,果真乃一石二鸟之计。

    池列星自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他思索片刻,提议道:“不如今晚子时,我与柴师妹前往后山探查一番,烦请少门主和江云替我二人继续搜集村中情报。”

    这话突然就打乱了柴空青心中预想,她眉头一皱,甚是疑惑,突然看见池列星闪烁不定的目光,突然福至心灵,于是揶揄地反问道:“怎么,大事当头,池师兄还要因旧事对我心有隔阂吗?”

    青年反倒立马义正言辞地回答她:“我岂是那种因小失大的狭隘之人?少门主多虑了!”

    “哦?那为何不邀请我与你同去呢?”柴空青语带玩味,“我宗的追踪之法是我研制的,我同你去是最适合的。”

    池列星挑了挑眉,他向来是个端方肃正的剑客君子,鲜少做出这般略显轻佻肆意的表情,好似突然跳出四四方方的框架规则活过来的人物,看得一贯熟悉他的柴空青一愣。

    他嗤笑着,字句刺人:“恕我直言,此行危险难测,只有柴师妹的武功能让我放心。”

    “至于少门主……”他语意未尽,轻轻摇头,柴空青却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分明是瞧不上她的武功!

    玄女宗二小姐向来是门中武功第一人,与池列星同是负责传授弟子武功的授业大师姐(兄),而众所周知,少门主痴痴傻傻十余年,是个不通武功只知炼药看医方的废人。

    柴空青顿时火气冲天,但不经意间瞥见青年左手紧握在腰间的剑柄上,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又冷静下来。

    她仔细观察他,他面上仍是那副轻佻刻薄的浪荡模样,可身体紧绷,正襟危坐,很是不自然,再加上他那个她十分熟悉的小动作,她几乎确定了。

    她又气又笑。

    他在撒谎。

    因是从前日日相伴的爱侣,她对他了如指掌。

    柴空青神情复杂地端详着眼前这个青年,她没想到他面对她时竟如此别扭。

    过去的事对他来说,真的很难放下吗?

    “少门主还要再问吗?”他被盯得有些慌了神,但又不得不维持住面上的神色,强撑着问了一句。

    柴空青心中好笑,也不想戳破他:“我自然无异议,就这么定下吧。”

    他若是知道她看穿了他的伪装,怕是又要难过了,说不定又会躲她躲得远远的。

    他向来是个面子薄的,她知道。

    池列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学师傅对他内功心法挑刺的模样还挺像的嘛。

    把柴空青都唬过去了。

    她从前可经常看穿他,他在她面前总是装不好样子……

    发现自己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过去,池列星猛然间回神,暗啐了自己一口。

    二人商定后,柴空青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临走时,她犹豫半响,终究还是把放在院落外的箩筐提了进来。

    “村里的东西还是不要入口,但这个……”她拿出一个竹制饭盒,想起了圆娘,“你收着,就当已经吃过了,不要被他们看见。”

    池列星不说话,也不动作,她有些没底气,暗中猜测他会不会在笑她过于心软,怕他看轻她,欲开口解释时,青年轻声答应了。

    他接过饭盒,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柴空青意料中的嘲笑。

    柴空青在他平静如水的态度之下,突觉自己很狼狈,明明两人没有多余的话。

    他总是那么了解她,不会过多询问自己那些有违常理的行为。

    这种默契在情热之际,是甜入骨的蜜糖;如今爱意消退时,就成了一面被摔的支离破碎的镜子。

    她从镜面的碎片里,看见自己现在面目全非,别有目的接近他的古怪模样。

    然而这样的动摇对柴空青来说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从惆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柴空青面色如常地朝他露出礼貌热情的笑容,挥挥手,潇洒地提着箩筐回到隔壁自己的屋子。

    ……

    “陈秋兰!”

    她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不由得向身后栽倒。

    骤然的失重感让柴空青猛然惊醒,她下意识向前靠去,手肘也被人拉了一把,这才没掉下去。

    她睁开眼,晃了晃自己睡得糊涂的脑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黑瘦瘦,却五官稚嫩的少年脸庞。

    那少年人紧皱着眉,又把她往前拉了拉,待她在木凳上稳定住了身形,这才一脸责备地说道:“不是让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吗?”

    柴空青满被问懵了,许是刚睡醒大脑还不够清醒,下意识问道:“你是谁?”

    少年人先是愣住了,在柴空青还没回过神之际,她看见了奇怪又可怕的一幕。

    眼前人原本稚嫩又端正的五官突然以常人难以做到的程度扭曲起来,似笑非笑,似嗔似怨,她在他脸上一瞬间看到了千百种常见的情绪表达。

    这诡异的画面刺激得柴空青立刻回神,浑身汗毛竖立,她想转身拔腿就跑,可双脚却如坠千斤,无法移动。

    她最为恐惧之时,却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这时,柴空青听到“自己”开口说话了:“陈江离你少污蔑人!我才没有碰你那些丑东西呢!”

    这声音稚气活泼,一听就是个小姑娘,音色不像柴空青自己的。

    话音刚落,柴空青定睛一看,面前的少年郎脸上的神色突然恢复正常了,并且略带嗔怪。

    就好像方才无事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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