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唁

    丞相府门前白绫高挂,门口一众下人全身缟素,只是不见一个前来吊唁的官员。

    丞相和镇远大将军被软禁府中审查,40万西北军鞭长莫及,皇城军缴械,以往有来往的官员们生怕连累到自己,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前来吊唁。

    府门口以及整个丞相府所在的街道依然有重兵把守。即使有心前来者,也必是阻碍重重。

    阮凝雪似是想到父亲也是公忠体国,算无遗策,临死前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不禁感慨,悲从中来,忍不住嘘唏哽咽。

    身旁的凌傲看着她瘦弱憔悴的身影,苍白的脸色和满面的泪痕,隐隐的有几分不安。

    “陛下驾到!”

    天子仪仗缓缓停在相府门口,重重把守的兵卒将领、以及丞相府的下人们纷纷跪倒。

    凌傲一身素服,在丞相府门前下了御撵,高大挺拔的身躯威仪实足。回手不失礼仪地去搀扶御撵上的阮凝雪。

    阮凝雪蒙莫着红肿的双眼,手没有递上来,连看也没有看凌傲一眼。

    凌傲有几分尴尬,御撵旁的冰儿机灵,忙伸双手去扶,这才让浑身颤抖的阮凝雪下了御撵。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身着重孝的阮威快步迎到府门口。双膝跪地叩首道:“罪臣阮威,拜见陛下。”

    凌傲看了一眼阮威,见重孝加身的他,一脸颓然和憔悴,胡子好像几天都没有刮了。早没有了当日朝堂之上的嚣张无理,忍不住有几分错愕。

    “将军请起。”凌傲一挥手,道:“头前带路。”

    阮威恭声道是,缓缓起身,身形闪向一侧,伸手让凌傲先行。看了看阮凝雪,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怜惜。

    凌傲踏上台阶,又回首看了看阮凝雪,俊朗的目光当中,闪着几分疼惜。但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没有伸手去搀扶她,而是示意她身边的冰儿好生搀扶。

    阮凝雪依着身旁的冰儿,垂着红肿的眼,修长的睫毛似乎正合心意地挡着视线。她不想再与凌傲对视。

    似乎想摒弃任何来自这个人男人的信息。以免自己的心再度泛起毫无意义的涟漪。

    可凌傲却总是不经意的想多看她一眼。

    一行人来到了丞相府正堂,正堂早已被布置成灵堂。灵堂上方白绫垂挂,下书斗大的"奠"字,左右两边高挂挽联。

    一副通体漆黑的楠木寿棺横于供案之后。

    几根香烛,几条白翻祭幛,一盏长明灯凄冷地闪烁缭绕。

    除了十几个家仆跪在地上一边烧着纸钱,一边低声啜泣着,不见任何一个外人。

    阮凝雪一声“父亲”叫得撕心裂肺,挣脱冰儿的搀扶,扑到棺材上放声痛哭。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哭声,惹得众人哽咽不止。

    望着阮凝雪不住颤抖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的身体,凌傲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揪着。

    阮凝雪望向阮威乞求道:“哥哥,让我看一眼父亲。”

    阮威道:“已然盖棺,你不要再惊动他老人家。”

    凌傲望向阮威,眼中闪烁一丝疑虑,劝道:“将军看孤的面上,就如了皇后所愿吧。”

    阮威垂首道:“即然皇上求情,臣自然遵旨。”说着示意下人上前打开棺盖。

    棺木中的阮岳面色枯槁,但很安详。

    阮凝雪悲从中来再次扶在棺上痛哭失声。

    凌傲主动走上前去一边搀扶住阮凝雪,一边也向阮岳的遗体望了一眼。然后吩咐道:“扶皇后到后堂歇息。”

    宫娥内侍们垂首称是。

    阮凝雪凄声道:“我要为父亲守灵。”说着轻轻的拿开凌傲的手,在冰儿的搀扶下行到家仆烧纸钱的丧盆前缓缓跪下。

    黄澄澄的火光,和飘荡的纸灰的映衬下,原本苍白的脸色显得蜡黄。

    下人将棺材盖上。

    慕晨点燃三炷香送到凌傲手里,凌傲手持香柱躬身拜了三拜,将香烛插入香案当中。

    阮威赶紧跪拜还礼,感激涕零道:“承蒙陛下亲临祭吊先父,臣感愧于胸,无以为报。”

    凌傲一挥手,示意阮威起身,道:“丞相身体健硕,为何走得这么突然?”

    阮威跪地泣声道:“阮家无辜蒙冤,父亲才抑郁而终,还望陛下早日查明真相,还我阮家一个公道。”

    凌傲愧然道:“朕自然相信丞相将军精忠为国,鞠躬尽瘁。只是碍于□□不得不暂时委屈阮家,没想到丞相竟因此含恨而终,是朕之过……逝者已矣,将军节哀!朕自会给将军,给老丞相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阮威叩首道:“谢陛下,请陛下早日还我阮家清白,父亲在天有灵,必感激涕零。”

    君臣之间言辞恳切,颇令人感动。但彼此传递着什么样的信息,怕是也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吊唁完毕,凌傲在阮威的千恩万谢声中起驾回宫。

    阮凝雪叩请凌傲允许她在府中为父亲料理丧葬事宜,凌傲应允了。

    却以保护皇后,协同阮威之名留下了慕晨。冷严依然在暗中监视着阮威的一举一动,一刻也不敢松懈。

    因为有皇上的亲临吊唁,避得远远的那些王公大臣们终于意识到过来看看也许并不犯忌讳,于是便纷纷素妆而来。

    上香的上香,礼拜的礼拜。还礼的该怎么还礼怎么还礼,在慕晨的眼皮底下,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朝野上下堵不住的悠悠之口,早已把丞相的死传的沸沸扬扬。“无情最是帝皇家”、“兔死狗烹”、“令忠良含恨”各种版本将阮岳之死归咎于凌傲,并且渲染得绘声绘色。

    凌傲鉴于阮岳的功勋,请来了广元寺中的和尚为他超度三天,以便替他驱逐怨念和身上的枷锁桎梏,早升极乐。

    阮凝雪心里猜测凌傲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逼死有功之臣带来的舆论压力。或许这样他自己也能少做几回噩梦吧。

    三天超度之后,圣旨到了相府。

    “丞相为官数载,功勋卓著,国之栋梁。奈何天妒英才,孤痛失股肱,不甚悲恸,举国不甚凄凄。为保丞相晚节,以安惶恐人心。故不再深究阮家弑君之事,释放一干将领,着大将军阮威护灵回乡守孝,期间一应爵响照旧,另赐黄金千两以安丧仪。待易服出孝之时,赐还兵权,重掌帅印,为国效力。钦此!”

    圣旨话里话外,皆是君皇的宽宏仁义,可是说好的“清白”呢?罪名莫须有?不查了!兵权呢?暂时替你收着!谢恩吧!

    权术手段之高明,令人顶礼拜膜,望尘莫及。

    接到圣旨的第二天,整个丞相府上下收拾停当,阮威准备扶灵回乡。被羁押在天牢当中的老三“霹雳火”谢辉和老五“神枪”段冲。以及其余众人均被释放,遣返西境,继续驻守。

    在一片银装素裹当中,浩浩荡荡的扶灵队伍起程了。

    皇上隆恩着禁军副统领朱荣率1000精兵随行护送。更为了将军的“安全”。要这1000人在丞相老家护至孝期终了,方可陪同将军一同回京。这只是表面,暗地里冷严一直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阮威即便是回乡守孝,依然被看守得严严实实。他走出一个牢笼,又被温柔地推进另外一个牢笼。

    只是无论是冷严,还是1000御林军,谁又能真正控制住“千里剑”呢?

    因此凌傲颇有深意的叮嘱冷严:“点到为止。”

    至于阮威回京的理由,据暗中监视的“影子”报,他像在寻找一个地标。

    凌傲动容,难道他是在寻找那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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