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

    貂皮褥子铺就的楠木大床暖和而舒适,靠近床头的铜庐里青烟袅袅,檀香中掺杂着梅花的暗香,令人心神安逸。

    靠近床的墙壁是紧实细密的羊毛毡,这应该是一间在玉花皇国司空见惯的毡房。只是这间大出寻常的两倍以上。

    房间里的陈设古朴中带着简雅,简雅中又带着清新的格调。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未出格时自己的闺房。

    是了,这不正是自己闺房的模样吗?

    妆台,铜镜,秀墩,烛台,淡粉色地毯,精雕细琢山水画的衣柜,包括四周墙壁的颜色,甚至连地中央炭火烧得正旺的铜炉的造型都是自己夕日里喜爱的样式。

    通常这样的羊毛毡房都没有窗。

    即使有窗,在玉花皇国里也几乎没有人有兴趣打开它。

    室内显得有些昏暗,依稀的门口的方向,大帘子也挡得严严实实。只是偶尔有一两处缝隙透进一点微弱的阳光来,才让人知道现在是白天。

    耳际里是司空见惯的西北风的呼号,只是今儿的风似乎更加凛冽。

    那声音不像是贯穿了楼台殿宇,倒像是越过了山川平野呼啸而来。

    毡房外似乎十分喧闹。车声鹿鹿,马声捋捋,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铁铲子刮蹭锅沿声,脚步声,许许多多的人的吵吵嚷嚷呼呼呵呵声都交织在一起。操操杂杂,理不出一个完整的线索来……

    “我这是在哪儿?”阮凝雪只知道那一刻她被打晕了,此刻醒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只知道自己还穿着那套软缎的睡衣,舒舒服服地睡了好沉好长的一觉。

    她一边暗中揣测一边起身,但感觉四肢软麻无力,整个身体轻飘飘的,不知从何使劲从何能使上劲,根本支撑不起来。

    阮凝雪感觉这是被人施过蒙汗药,人虽醒了,药性一时半刻祛除不尽的缘故。只得暂时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

    脚步声。

    不同于那些操操杂杂,零零乱乱,坚实而稳重。

    脚步声向毡房移进,厚重的兽皮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响声越来越近。

    阮凝雪本能地向门口望去。

    门口的大帘子被掀开,顿时一道刺眼的光芒射进来,阮凝雪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强烈的光线下,一个高大挺拔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头戴钢盔,一身盔甲。从身后射进来的光,模糊了他的样貌,但面部的轮廓特征却是那样的熟悉。

    “哥哥?”阮凝雪猜测道。随着身影的移进,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哥哥,怎么是你?”

    高大的身影迅速移近,剑眉星目,鼻直口阔,眉宇之间英气实足。

    “雪儿,你醒了?”阮威满眼的惊讶和关切。

    说着已行到床边,坐到床沿上,伸手拖住阮凝雪的后腰,想要将她扶起来。

    阮凝雪借着阮威胳膊的力道艰难地坐直。眼中闪着无比的惊诧。

    “怎么样?睡得还好吧?这屋子冷不冷?”阮威关切地道。

    “我这是在哪?怎么会跟哥哥在一起?”

    阮威没有直接回答阮凝雪,犹豫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

    寒翠宫外被人打晕,毛毡房醒来竟然看见哥哥。阮凝雪心头翻江倒海一般,惊恐万状地望着阮威。

    “哥哥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阮威道:“我的军营。”

    “军营?”阮凝雪满眼惊疑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阮威给阮凝雪裹好被子,免得她着凉。叹了口气道:“凌傲这小子翻脸无情,故意罗织罪名陷害我阮家,哥哥千算万算,那日还是让他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若非妹妹你相助,哥哥恐怕到现在还被软禁在府中呢!哼!他不是收了我的兵权,将我发配回老家,想一辈子困住我吗?我岂能如了他的愿。既然撕破了脸,那便只有刀兵相见了。”

    阮凝雪惊骇道:“哥哥,你……你……”

    阮威道:“皇侯将相,宁有种乎?她凌家坐镇江山百年。如今,也该退位让贤了。”

    阮凝雪道:“哥哥逃出了御林军的掌控?”

    阮威道:“1000御林军又能怎样,想困住我谈何容易,刚到安远,我便伺机杀了那个付统领,解决了那个冷阎王。我和父亲便迅速逃回西境大营,联合旧部,揭竿而起。他不仁,别怪我不义,凌傲他不是怕我反吗?那便反给他看……”

    阮凝雪握着阮威的手不住的颤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阮威道:“我一起兵,势必连累到妹妹,凌傲那小子气急败坏,不拿妹妹开刀才怪。所以才伺机将你接了出来。只是,接妹妹的人,怕一路急行中妹妹醒来会横生枝节,所以一直用药物控制妹妹,妹妹这一睡,便已过去了五个日夜了。”

    阮岳膝下一子一女,兄妹二人感情甚好,是以阮威十分在意阮凝雪。“现在好了,雪儿安全回到我身边,再无后顾之忧。不消数日,恐怕那紫宸殿御座上坐着的人便是父亲了。哈哈!”呼啸的北风更加凛冽,似乎要卷着地上的积雪荡平万里山河。

    阮凝雪倒抽了一口寒气,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叫人进来伺候你梳洗。想吃什么?哥哥叫人给你做。对了,糯米糕……哥哥这就让人给你做去……”阮威异常的兴奋。

    阮凝雪知道哥哥一向疼惜自己,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和父亲发动战争,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把拽住阮威的胳膊道:“阮家世代忠良,哥哥就不怕此举遗臭万年?”

    阮威厉声道:“遗臭万年又如何?还不是被凌傲逼的。”

    阮凝雪道:“若阮家能安分守己,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阮威道:“有道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自古以来为将者,只要帝皇的江山坐稳了,哪一个有好下场。我若不未雨绸缪,等凌傲那小子羽翼丰满,第一个收拾的还不是我这个佣兵自重的将军。”

    阮凝雪道:“自灵犀内乱到今天,百姓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先皇励精图治,奈何内忧外患难除。凌傲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广施仁政,鼓励耕织,振兴商户,虽只有一年,但已初见民生安乐……如今阮家再度挑起战争,必将生灵涂炭,哥哥和父亲势必成为千古罪人。””阮凝雪不知道自己为何能一股脑道出这么多凌傲的举措,想来是早已刻在自己脑海里的,可什么时候刻进去的呢?也许是不经意间,但已然不能磨灭。

    阮威道:“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欲成大事者,自然不能妇人之仁。来日我得了江山,自会抚慰百姓……”

    阮凝雪摇头道:“哥哥……我要见父亲。”

    阮威抢道:“父亲驻守西境大营,不在这里。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雪儿不必再说了。凌傲那小子寡情薄幸,弃了也罢。待到父亲加冕称皇,一定会为妹妹另择佳婿,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说着拿开阮凝雪的手,不等她再开口,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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