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阿尔弗雷德的主动改变，艾拉好像收到了一个什么信号。

    在接下来的日子，她试探性地，在蝙蝠洞内填充了许多零碎的玩意。

    因此布鲁斯和迪克总能不经意间就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一些让人诧异的小惊喜。

    或许是一盆不起眼的小盆栽，或许是一床柔软的颜色鲜嫩的小毯子，或者又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可爱小摆件。

    这些独属于女孩儿的东西，让好似荒漠的蝙蝠洞如绿芽初生，焕发出一种别样生机。

    蝙蝠侠对此什么都没说，一如最开始那个盆栽一般，他默许了艾拉如仓鼠搬家的行为。但除了艾拉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侠内心冷硬的那一块地方，不知觉间早就柔软了很多。

    日子就这般平静地过着，直到这天，韦恩集团在大都会的卫星业务出了点问题，身为集团掌舵人，布鲁斯不得不出个差。

    这会正逢暑假，在迪克和艾拉隐蔽却又期盼的眼神中，布鲁斯干脆将一家老小全都打包带上了。

    哥谭和大都会是两座相邻的城市，坐落于特拉华湾两岸，仅一水相隔，又有桥梁连接，恍若双子。

    但两座城市的民风习惯却大相径庭，坊间传言：“哥谭是纽约的夜晚，而大都会则是纽约的白天”。

    相比起□□势力混杂，少数族裔矛盾频出的哥谭，大都会要单纯很多，毕竟这是一座养育出了“明日之子”的城市。

    “我们能在大都会看到超人吗？！”

    平缓的游轮上，迪克透过宽大的墨镜，兴奋得不住抬头看向一如碧洗的天空。

    布鲁斯正舒适地躺在沙滩椅上享受着日光浴，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香槟杯，难得的家庭出游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放松：“或许，那个外星人总爱在天上飞来飞去，可能下一秒你就能看到他。”

    正说着，一声音爆传来，一个红蓝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迪克等人的头顶掠过。

    极短暂的安静过后，迪克激动地抓住艾拉的手不住摇晃：“艾拉，你看到了吗？！那就是超人！是不是很酷！”

    艾拉好奇地看着超人消失的地方，有些不理解迪克的兴奋点。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哥谭人，超人的名头虽然响亮，但在艾拉心中，却远没有黑暗骑士、蝙蝠侠来得有震慑力。

    迪克还在激动地絮絮叨叨：“你知道他还有个名号叫什么吗？人间之神！天啊，如果按战力来算，我觉得他肯定是地球最强！”

    艾拉对超人的了解不多，对他的战力更没什么概念，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超级英雄救了很多人，上到失事的飞机，下到不会爬树的猫咪。哥谭日报上，常年留有他的一个小版面。

    当然，关于黑暗骑士的头条谁也挤不下去。

    所以艾拉还是不怎么理解迪克的兴奋点，她疑惑的偏偏头，没有打断迪克的絮叨，神思却不知游离去了哪里。

    布鲁斯瞥了眼迪克，又将目光投向超人消失的方向，他看着那座笼罩在阳光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繁华都市，轻轻地眯了眯眼睛，什么也没说。

    到达大都会后，布鲁斯就投入到了棘手的工作之中，艾拉和迪克被他扔给了阿尔弗雷德照顾，自己则常常一天都见不到人影。

    在大都会，韦恩集团一直设有分部。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上，韦恩大厦永远是最显眼的那栋商业楼盘。

    身为韦恩家族的看顾者，阿尔弗雷德对进出韦恩大厦并不感到陌生，艾拉和迪克亦是，他俩的关于商业类的学习，很多时候都将授课地点放在了韦恩集团内。

    在经过几日的疯玩后，艾拉和迪克再一次被带进了韦恩大厦内的专属休息室中。

    按计划，今天将是他们在这度假的最后一天，布鲁斯手上的工作很快就完结了，只要等他从码头回来，他们就能收拾行李回归哥谭。

    艾拉趴在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城市风景，迪克则窝在沙发中大呼小叫地打着游戏，阿尔弗雷德在厨房中烘烤饼干，准备等一会带到路上吃。

    窗外的城市风平浪静，艾拉正惫懒地出着神，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引得人昏昏欲睡。

    但很快，经由整个大楼传来的不正常震动惊醒了艾拉的瞌睡。

    嘈杂的声音透过密封的玻璃传来，艾拉抬眼眺望，只见一架无比庞大的三角立锥飞船正缓缓降临在了这个城市中。

    有梭子似的小飞船从那艘母船的侧舱脱出，然后如同利刃一般行进在这座水泥森林之中，将一座座高楼大厦切得伤痕累累。

    有大楼正在倒下，炸弹正炸出火花，无数的呼救声在同一时刻响起。

    “快走！”

    身后传来阿尔弗雷德的吼声，艾拉随即被一把提了起来，被夹在臂弯中往楼下狂奔撤退。

    迪克在一旁一边跟着奔跑，一边遵循着阿尔弗雷德的指示，拨通了这栋大楼负责人杰克的电话，通知所有人紧急撤离。

    无数人惊恐地拥挤在楼梯间和电梯中，艾拉被挤在人群之间，一如看到末日来临。

    阿尔弗雷德身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然后紧接着里头传来布鲁斯焦急的喊声以及不间断地爆炸轰鸣声。

    “快跑！快让所有人撤离！快······”

    布鲁斯话还没说完，手机便被撞脱，然后被后面奔跑的人群几脚踩了个粉碎。

    阿尔弗雷德没管它，只一心护着自家的孩子往外奔逃。

    当他们跑到二楼的时候，大楼突然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好像是有炮弹撞进了高层。天花板上随之有石块板材开始掉落，大楼也在不停地震颤轰鸣。

    在整个大楼倾倒的前一刻，阿尔弗雷德拖着他的孩子们终于跑出了大楼，一直到离这栋被选定成战斗中心的大厦有一段距离时，才停下来回望情况。

    整个韦恩大厦都被毁了，红色激光射线在大楼中部激烈游移，直接将整个大楼拦腰斩断，倾倒的残骸倒向一边，又砸毁了一栋尚且完好的大楼。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所有人被扑面而来的烟尘笼罩。

    一个男人穿过烟尘而来，茫然四顾地寻找着他的家人。

    有个小女孩正在一块即将倒塌的废墟底下呆望着大楼哭泣，他扑身上前将人从倾倒的钢筋石块中抱到安全地带，人刚安定，一个沙哑的少年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

    “布鲁斯！”

    再没有哪一刻能有如此庆幸，布鲁斯紧紧地拥着艾拉三人，心里无数次地感谢着上帝。

    无助和恐惧从心中慢慢褪去，布鲁斯将艾拉密实的护在怀中，抬头看向那两个正在空中激烈交缠打斗的氪星人，浓烈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逐渐笼罩了他全身。

    “您准备怎么做？”

    蝙蝠洞内，阿尔弗雷德放下手中的托盘，顺着布鲁斯的视线看向屏幕上正在对抗敌人的超人身影。

    在超人迎击他的母星战队半月后，这场几乎毁灭整个大都会的战斗被定名为黑零事件。

    无数人在这场战斗中死亡，韦恩集团在大都会的事业也几乎被毁于一旦，光支付给在此事中遭受伤害的员工的赔偿金就是一大笔开支，更遑论韦恩大厦整个被推了个干净。

    总之，无论是政府还是商业集团，黑零事件后，属于他们的重建任务都十分艰巨。

    “他毁了他的城市。”沙哑的声音从布鲁斯喉间传出。

    迪克闻言恍若又回到了在韦恩大厦的楼梯间仓皇奔逃的瞬间，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屏幕上激烈的战斗，虽然在目睹了城市的毁灭和人民的苦难后，他同样被无力和挫败笼罩，但从那场战斗中完全脱身后，此刻的迪克却比布鲁斯多了一丝公正性。

    “不是他毁的，是另一名妄想称霸地球的氪星人。”迪克为超人辩解道：“如果不是超人，不仅仅是大都市，或许整个地球都将迎来毁灭。”

    “是他引来的敌人。”布鲁斯头也没回，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调查清楚很多事了。如若不是超人将地球的坐标泄露，怎么会引来如此强大的敌人？

    布鲁斯的心，仿佛还跳动在那场无力保护家人，无力帮助民众的灾难之中。

    艾拉上前轻轻牵住布鲁斯的衣角，在他低头看过来之际，目光平静的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不知道该发表些什么言论来表明她的立场，也无暇关心超人会带来什么样的威胁，她只想牢牢牵住自己的家人，不让他们迷失在恐惧和慌乱之中。

    布鲁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抚上她的额发，紧蹙的眉心终于稍稍放松了些许。

    他知道这并不完全是超人的错，但也不妨碍他产生更深切更长久的忧虑。

    世人将超人捧上神坛，在一次次救援行动中对其奉上无上的赞美与追捧，他们疯狂地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披风，并狂热地称呼他为“人间之神”。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需一次惨烈的战斗，超人在民众心中的神圣地位就岌岌可危。

    星球日报上尖锐的评价超人是一个隐藏在地球上，不知何时会爆炸的核弹；大都会中心由人民亲手雕琢出的超人雕像上喷涂满了侮辱性的话语；不少民众借着还未散去的灾难热度在荧幕上公开喊话超人，控诉他的野蛮和危险。

    一夜之间，好似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曾经是如何狂热地拥挤上前，只为触碰一下心中的神明。

    这种极端的落差，无论是心志多么坚定的人，都容易迷失在其间。

    超人出世不过几年的时间，布鲁斯分析过他的踪迹和行为，知道这是一个尚且年轻，尚且还单纯直白的男人。

    所以他更加忧心，强大的敌人入侵超人尚且还能抵御，但若有一天，超人自己站在了地球的对立面呢？

    那还有谁，还有谁能站出来阻止他？

    “他必须要受到控制和监管，我要确保他的力量是保护而不是威胁，这将是我的使命。”

    布鲁斯冷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