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

    江年年扶着杜雪出来就看见温垣皱着眉,冷着脸,还以为他在外面等急了,忙不迭解释:“杜雪背上有碎玻璃渣,医生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不过已经处理好了,我们现在就能走了。”

    温垣没说话,视线在她身边的人身上扫了扫,拎着江年年的书包推开了诊所的门往外走。

    杜雪腿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江年年注意到了这点,回去的时候一直伸手扶着杜雪,让她能半靠着借力走轻松点。

    一直在家里待着迟早还是受伤,江年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医生给杜雪包扎的时候两人聊了很多,她知道杜雪是因为偷跑被发现才遭毒打的,攒下的钱也被杜远拿走了。

    “不知道”,杜雪眼神黯淡,似乎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欲望,“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年年叹了口气,大脑风暴,努力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摆脱家暴的父亲。

    她忽然想起来以前在医院住院时太过无聊,于是经常和病友阿婆凑在一起看电视。

    阿婆喜欢看法制频道,每天午间准点调频道带她看,她记得里面曾有个案例也是女孩遭到了父亲的毒打,最后被告上法庭判了刑,女孩交由近亲抚养了。

    江年年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个案件,然后问她,“要不要我们陪着你去警局报案?”

    杜雪听见摇了摇头,死气沉沉的:“没用的,以前邻居们就报过警,但这种事情到最后都是和稀泥当作家务事不了了之。”

    甚至每次警察走之后杜远打骂得更加变本加厉,杜雪后来开始害怕有人报警了。

    江年年还是觉得可以去一趟警局,“虽然判刑很难,但是留着伤情记录还是有用的。”

    杜雪不太明白她的话,转头看她。

    江年年解释道,“你可以试一试申请撤销或者重新指定监护人,然后把户口迁走,和你父母脱离关系,但是需要你找到一个能信赖的亲属作为新的监护人。”

    杜雪听到她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失望以外的表情,“真的吗?”

    江年年点了点头,“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先去找找援助律师,问问情况,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更可靠。

    那一期法制栏目她也是很久之前看过的,江年年记不清相关法条的具体内容了,只能提供一个思路。

    再糟糕也不过是一场毒打,不妨再挣扎一下,也许她还没有走到绝境。

    杜雪想了想,最后还按江年年说的去了警局报案,然后做了伤情鉴定。

    离开之前,杜雪向接待他们的警察姐姐问了问怎么才能更换监护人。

    接待他们的张警官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看到杜雪身上的上,心下了然,“确实可以申请更换监护人,但按我知道的案子来说,很难。”

    她耐心给两个人解释情况,监护人是不能随便更换的,只有在证明监护人无力或者怠于履行监护职责,以及被监护人受到了严重侵害的情况下,才能撤销原监护人。

    “但是需要足够多的证据”,她看了看杜雪手臂和脸颊的伤,伸手指了指,“比如多次受伤的伤情报告,邻居们的证词,这些都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很难解决,你可以先收集起来,越多越好。”

    回去的时候张警官专门开了警车把三个人送到了附近,但杜雪不知道想到什么,让她在巷子外停下了,没让她开进来。

    杜雪担心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去报了警,变本加厉地施暴,只她自己还没什么,但她不想连累江年年和温垣,也不想麻烦警官。

    于是打开了车门,准备提前下车。

    张警官有些不放心,“真不要我进去看看吗?”

    她开警车来本意是想警告震慑一下那姑娘的父亲,没想到这姑娘不愿意让她过去。

    杜雪摇了摇头,低声道了谢,“送到这里就好。”

    江年年和温垣看她下了车,也跟着下来了。

    江年年朝着副驾驶的张洁挥了挥手,道,“张警官,辛苦你送我们回来了。”

    温垣也微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开。

    张警官无法,只好叫住了他们,跟三个人都加了联系方式,叮嘱道:“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三人齐齐道:“好。”

    杜雪看着警车开远了,就想跟江年俩人分开。

    她已经习惯了杜远每次酗酒发完疯都会睡一觉,但是睡醒之后也并不会变好,依旧是一点小事就能点燃的炸弹,她几乎已经记不得杜远上一次和颜悦色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想到这儿,她朝着江年年两人挥了挥手,“你俩就送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听到张警官的话,她心里已经有些想法了,虽然还不大确定,但无疑,她选的这条路扯进来旁人无异于殃及池鱼。

    这么想着,杜雪甚至没等到俩人回神,就小跑着进了昏黄的巷子,一眨眼就消失在院门后。

    不知道是不是江年年的错觉,她总觉得杜雪的背影里多了一丝决绝。

    “她该不会要做一些激进的举动吧?”江年年心里有些惶惶不安。

    温垣看着头也不回朝家里跑去的女生,平静道,“她心里有数。”

    刚才在警局里说的话,他也听到了,才知道杜雪挨打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很可惜,杜雪之前都没有做过伤情鉴定,甚至连报警都没报过几次,虽然也能申请法律援助去起诉,但胜诉的概率不大。

    如果杜雪想要尽快彻底摆脱杜远,只有那一条路可走。

    他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杜雪要做什么,但看到江年年脸上的担忧,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

    或许杜雪有更加稳妥的方式也未可知。

    温垣长腿跨上了单车,看了看已经亮起的路灯,拨了拨车铃,“先走吧,你担心的话,我们就多来这里看看她。”

    也只能这样了。

    江年年深深吐出一口气,扶着温垣的腰跳上了单车后座。

    *

    考完期末考的第二天,寒假正式开始。

    最近天气冷得很,出门头发没吹干,走上几分钟就会冻得满头都是冰棍,眉毛睫毛都密密麻麻布满霜。

    江年年以前生活的城市在南方,四季如春,几乎就没有穿棉服的时候。那里即使到了最冷的天气,套一件大衣也绰绰有余,几乎没有感受过真正意义上的冬天。

    但B城地理位置靠北,妙在四季分明,但冬天也是真的冷,一入冬气温就降下来了。

    江年年之前还不喜欢妈妈把她裹成粽子,但有次她不老实偷偷解掉了围巾,第二天就被冻得发高烧,一连挂吊瓶挂了三四天,人也蔫儿蔫儿的,吃啥嘴巴都没味儿。

    她现在学乖了,不用妈妈叮嘱,自己就知道扒拉棉服毛衣穿,出门毛绒帽子围巾戴的好好的,全副武装远远看去都找不到五官,好像是一堆行走在街边的衣服。

    温垣在江家的小饭馆里帮忙,拎着垃圾桶正准备出门倒掉,一推开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胖企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江年年耳朵藏在毛茸茸的帽子下,却还是很好使,听见温垣的笑声反应过来他在笑自己,气不过狠狠踩了他一下,听见温垣嘶了一声,才哼了一声,大发慈悲地抬起脚放过他。

    “要你管!”

    她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这会儿出完了气,看见温垣一边拎着一桶垃圾,一边扶着门有些费力,顺手就扶住了门,方便他出来。

    温垣两只手揪住桶的边缘顺手了很多,稍一用力托着垃圾桶就弄上了一旁的三轮车,这条街上没有垃圾处理站,得骑车把垃圾带到背街那儿的垃圾池才能倒掉。

    江年年扶着门看他来来回回搬了三趟,才把所有的垃圾都弄上了,眼神都有些敬佩也有点幽怨:“店里的垃圾现在就收拾好了,你该不会五点就起来了吧?”

    店也扫了,垃圾也倒了,她刚去后厨一看,餐具都摆得整整齐齐的,绿菜也洗了。

    他太勤快,相比之下显得她很懒惰似的。

    可明明她出门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呢!

    “那倒没有”,温垣挑了挑眉如实道:“六点多才过来。”

    才?!

    江年年:“......”

    这么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开的店。

    看见温垣准备骑着车走,江年年主动跳上了车蹲在三轮车后面,“倒垃圾你自己估计也不方便,我跟你一块去。”

    温垣回过头看见她已经蹲下了了,衣服也没蹭到垃圾桶,点了点头,“行。”

    这会儿还是早上,晨风中带着薄薄的雾气,江年年蹲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扶着垃圾桶,一抬头就被前面的冷风吹得直哆嗦,她看向前面只穿了件保暖衣,连个外套都没套的温垣,皱了皱眉。

    “你穿这么少,会感冒的。”她之前穿着棉服都没逃开感冒,他大早上还穿这么薄,看着就让人忧心。

    温垣踩着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听见江年年的话也没回头,只空出了左手点了点自己的脖颈,“不冷,还很热。”

    江年年顺着他的手看去,白皙修长的脖颈一片绯红,稍下的位置还冒出了不少细密的水珠,在熹微的晨光中反射着细碎的光。

    穿这么少还出汗?江年年有点不敢置信,伸出一直缩在袖子的手指,轻轻在他颈上蹭蹭了,又凑近了去闻,温垣很爱干净,即使出了汗也没有什么异味,江年年凑近了去闻也只闻到了淡淡的皂角味儿,还有点好闻。

    温垣没想到江年年会伸出手在他颈间摩挲,被她柔软而温暖的指尖摸索得发痒,正准备开口,就感觉到江年年凑近了他的脖颈不知道在做什么,只不断有温热的呼吸扑来,惊得他脚下动作一乱,车子戛然停在了原地。

    江年年刚从他颈间稍稍撤离,就忽然被车子的惯性一冲,直直撞上了他的后颈。

    “你...”温垣往后偏过头,还未说出什么,就感觉到有一片柔软猝不及防地擦过了他的耳尖,温热而带着湿\\意。

    他愣了愣,忽然反映过来那是什么,耳朵瞬间被染了色,一片粉红。

    那是江年年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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