砀城拘魂

    因着妄生在传讯中只说有点麻烦,栾奕便下意识的以为有人欺负她,是以二人赶来的时候,表情便很是不善。

    负责洒扫的王婆子拎着扫帚跑进后殿,嘴里还嚷嚷着,“孟大人,有人闹事!”

    随着她话音落下,栾奕一脚踹开大门,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待看到殿内正在嗑瓜子的两女,整个人就是一僵。

    元序也随后而至,四人八目对视之下,殿内弥漫出名为尴尬的气息。

    栾奕眨眨眼,转身,将新到手的一众七彩魂器逐个收入拘魂令。

    身后元序往旁边让了两步,一副我不认识这货的表情。

    一盏茶前,栾奕找到他,说魏息被轮回司的人打了,表情之愤慨仿佛就在现场,目睹了恶徒施暴的全过程。

    虽说他是一百个不相信魏息那种狡猾的女人会吃亏,可架不住栾奕说的有鼻子有眼,作为二人的顶头上司,又是刚受了那女人的帮助,他不来找场子委实说不过去。

    “这小子说你被打死了,我是过来收尸的。”元序嘴角一扬,嘲讽全开,似乎只要对上魏息,他就说不出一句好话。

    “没、没有,我说的是被打了…”

    脚趾险些将靴底扣除一个洞,妄生抓了把瓜子塞进脸色阴沉的孟婆手里,弱弱道:“孟大人别见怪,我们这队就喜欢开玩笑,呵、呵呵…”

    孟婆鼻尖冷哼一声,努力压下暴怒的冲动,眯着眼冷冷看向元序。

    说实话,她对元序的观感很差,从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

    她还记得,那日夜间妄生将她从睡梦中摇醒,一脸恳切的求她帮忙。

    没错,就是“求”,自打她第一天接任孟婆之职,便和妄生厮混在一处,五百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求自己办事。

    到底是多难办,才当得她一求?

    然而这个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妄生侧身,让出了身后之人。

    男孩头发披散在脸上,看不到面容,身上裹着妄生的玄袍,衣摆拖地,遮住大半脚面,紫晴的脚趾露在外面,微微渗着血,就这么笔直的戳在她身边。

    “你看这孩子多可爱,哪儿像是利刃原出来的——元序,跟你孟姐姐打个招呼。”

    “可爱,你管这叫可爱?”她知道当面这么说有失礼貌,可试问,谁在万籁俱寂之时看见这副尊荣能不害怕?

    她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男孩却突然撩起头发,露出额前一对拇指大小的红色鬼角,以及血红色瞳眸。

    如此恶气横生,放在地狱中都是很恐怖的存在,想要偷偷安排进酆都?

    心中本是一百万个拒绝,可在妄生软磨硬泡之下,她还是通过庞大的地府人脉,为元序伪造了一个平民出身。

    从此利刃原少了一个天鬼,而妄生身边则多了一个鬼差。

    “说吧,到底是什么麻烦?”元序抱臂,以同样冰冷的目光回应着她。

    妄生抢在两人爆发冲突前插话,将怨灵数量激增一事说了出来。

    作为无常,这种异常之事的调查元序责无旁贷,一番询问过后,他便向孟婆暂借了一间偏殿,带着两名鬼差入内。

    金色令牌悬浮于半空,元序手指点在「档案查看」处,青光闪过,一摞摞竹简虚影瞬间将偏殿填满。

    “这么多档案!光是看一遍都要好几天了!”栾奕的声音自竹简下方飘了出来。

    “用不着这么麻烦。”妄生也将拘魂令祭出,半空中立即出现一张凡间界舆图。

    元序见此,眼睛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妄生将栾奕从竹简堆下刨了出来,对着二人说道:“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怨灵数量激增,问题一定不是出在某个人,而应该是某些区域。”

    她随手拿出一捆竹简,也不打看,只在封口处一扫,“轮回司执行任务是按时间顺序排的先后,而记录每隔十日一归档,也就是说,这里所有档案对应的怨灵,死亡间隔不超过十天,因此咱们不用区分时间,只需将怨灵死亡所在地区标注出来,数量最多的那几个就是咱们要重点调查的地方。”

    说实话,栾奕没听懂,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于魏息的信任,当下便按照要求,取来一个个竹简翻看地点,然后告知魏息,并由魏息记录在舆图上。

    元序就抱臂站在一旁,就看着二人忙活,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约莫一个时辰后,妄生看向栾奕手中最后一捆散发着淡金色的竹简,点亮了舆图中“砀城”的位置。

    她回退几步,纵观整张舆图,便见其上共有九处亮起。

    “元无常,您觉不觉得这个布局很眼熟?”

    “是九耀。”元序答得干脆,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们就见过一模一样的九耀星阵。

    “太阳、太阴、金曜,这些在九耀中最亮的星君,于舆图中却是最暗淡的——又是九耀逆转阵法,只不过上次针对几个人,而这次却是将几城百姓算计在内!”

    所以,如果说此事与罗睺无关,妄生是打死也不信的。

    “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总觉得事态还挺严重的。”栾奕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一脸懵懂。

    “对了!”他突然一拍大腿,“差点忘了,今日巡街去到阴曹司,那里新来的卢主事给我推荐了一个羁押生魂的任务,如今咱们有正事,这任务是不是先取消掉?”

    “取消任务是有处罚的,你如今还是见习鬼差,可能会影响晋升。”妄生好心提醒,“不若咱们分头行动,我和元无常先去探探路子,你则将新接的任务完成。对了,你那任务是在什么地方?”

    栾奕点开拘魂令,查看任务提示,回了句“砀城”。

    “元无常,我觉得拘魂这种任务并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不如咱们直接去砀城,先帮栾奕把任务做了,然后再调查也不迟。”

    ……

    近日,砀城连续出了好几桩大事,而所有的事件都围绕着砀城岑家展开。

    岑家本是一介商贾,在砀城没什么地位,然而几日前,太子来到砀城微服私访,恰巧遇见了出门踏青的岑家嫡长女,对其一见倾心,当场便寻到了府上,以侧妃之礼下了聘。

    这下子,岑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跃成为砀城最显赫的人家,往来恭贺之人不绝。

    然而好景不长,这嫡长女委实福薄,才收下聘礼没两天,一个失足掉进自家湖中,人捞起来的时候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岑家将城中名医请了个遍,接连折腾三日终是没能将人救活,那嫡长女岑若青就于今日未时咽了气。

    岑老爷大恸,一掷千金设立灵堂,又将方圆三十里内一众僧侣道士全请了来,势必要让女儿走的体面。

    一时间,岑家左边宣佛右边讲道,中间站着一群人哭丧,直吵得半个砀城不得安宁。

    暮色四合之际,一游方道士带着两个道童路过岑府门口,守门仆役连眼皮都没抬,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魏息,你有没有觉得浑身痒痒,是不是方才那三个游方道士身上有跳蚤啊?”行到无人之处,栾奕便开始龇牙咧嘴的抓痒。

    因着这回任务有些复杂,先要拘魂后要调查,他三人便没有附身,直接以真身来到阳间,然后随意打劫了一伙儿游方道士,换上了那三人的行头。

    栾奕不说还好,一说妄生也觉得不舒服,但是元序的眼刀时不时就向她这边扫过来,再痒也只能忍着。

    “游方道士整日风餐露宿,衣服不干净很正常,你们两个消停些,一会儿拘了生魂咱们就走。”

    元序说罢,率先去往灵堂,身后二人抓挠一阵也疾步跟了过去。

    灵堂内,岑老爷趴在金丝楠木棺材上哭的伤心,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与当年刘氏哭魏息很是不同,显见得是有真情实感。

    而灵堂角落中,还有另一个伤心哭泣的女子,可人家那便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了。

    栾奕用手肘拐了一下魏息,又以眼神示意她看过去。

    别的不说,单是女子身上那一丝金气,便足以让妄生移不开眼。

    「大人,这个天命之人身上的金气可比玉娘少多了。」

    「玉娘应该是比较特殊的,纯阴灵体大概是死后才算是继承天命,这个岑小姐…哎,看来是晚了一步。」

    「您看开些,三界中天道眷顾之人不知凡几,您也不可能每个都管。」

    妄生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事涉自己小命,她还真没办法平常心看待。

    二人看向过去之时,岑小姐也刚好望来,表情有些震惊,显然是看出了他们鬼差的身份。

    “咱是在这堵门,还是上去帮元无常?”栾奕悄声问道。

    “没看见人家小姐还冲咱行礼呢么?人家就没想逃。”

    果然,妄生话才说完,元序已经走了过去,凡人看不见的拘魂令于他手中化为镣铐,牢牢带到了岑小姐配合伸出的白皙手腕上。

    “这就完事了?”等进到专供道士轮班休息的厢房,栾奕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然呢?”说话间,妄生已于床铺上捡起两件干净的道袍,一件扔给栾奕,一件自己换上。

    “我看你每次出去都险象环生,以为很难呢。”

    妄生感觉心窝被捅了一刀,再不搭理他。

    片刻后,三位穿着体面的道长行到了大门口,守门仆役还在纳闷怎么这么快就完事儿了,却忽见二门值守向他这边跑来,边跑还边喊:“快落锁,别再放人进来吊唁,咱大小姐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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