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一抹金黄的斜晖印窗,江乐瑶拉开一条门缝,确认四下无人才从门内出来。

    酝酿了好半天,找到最接近自己平常的神情,回往酒宴厅去。

    厅内的人已然都带了醉意,庆王冲着江乐瑶笑:“阿瑶,你醒了?”

    这一问,江乐瑶不自觉右手五指陡然一缩,尴尬地笑了笑:“醒,醒了。”

    她走到自己食案前坐下,这才抬眸看了一眼对面,比自己先回来的穆易辰。

    见他又一如往常的那般冷血模样,江乐瑶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里那个双眸变得魅惑,捧着自己脸,边吻边一声声低喃,“瑶瑶,瑶瑶帮我”的,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想着刚刚他握着自己手的画面,江乐瑶蓦地又低下头,将那只烙下记忆的手往回缩了缩,生怕被人看到。

    她的局促落在穆易辰的眼里,他歉疚地蹙了蹙眉,想那一刻,看她的样子,是被吓到了。

    “阿瑶,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么?”陈黛君看出江乐瑶的不安。

    对于刚刚江乐瑶和穆易辰的先后离开心中生疑,暗中观察二人的表情往来,猜不透穆易辰对江乐瑶到底是何意,心中总是惴惴难安。

    随后醉了七分的沈从华向庆王拱手道:“王爷,臣受丞相相托照看阿瑶,看阿瑶似身子不适,臣想先送阿瑶回去。”

    庆王半醉半醒之间,眯着眼看向江乐瑶,又若有似无扫了一眼穆易辰:“阿瑶不舒服?本王让人送她回去即可,你且坐下继续与我等畅饮。”

    其实沈从华早就要去寻江乐瑶,也是被庆王拦了下来,接连劝了几杯酒,本酒量不差的他硬是被庆王连劝几杯,开始头晕头痛。

    “不要离沈从华太近”,这是穆易辰在先行离开庆王书房前,帖在江乐瑶耳边,温柔的请求。

    江乐瑶低头沉思着。

    尽管因为他无理地要求自己心里不痛快,可踌躇片刻还是说了一句:“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刚睡醒,有些迷糊。”

    说完自己赶紧拿起一盏茶喝了几口,调整自己的状态,冲沈从华笑笑:“从华师兄不用担心我。”

    如此,沈从华只好作罢,又落座。

    江乐瑶的眼神无意与穆易辰的双眸相触,忙又慌乱地垂下。

    从书房出来后,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正视他。

    一旦与他对视,自己脑子就会乱七八糟。

    ……

    天空逐渐变成墨蓝色,花坛里的蟋蟀也开始“吱吱”地叫。

    庆王府的公公派人将胡孝先送走,沈陈黛君和陈青君也相随回府。

    第一次喝醉了酒的沈从华头很晕、很疼,可他依然顾着一个读书人的形象,尽量保持着身子不摇摇晃晃,尽管一直揉着眉心,也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江乐瑶也是第一次看沈从华喝成这个样子,见其一直捏着太阳穴,很是难受,更不愿让他相送,“从华师兄,我有庆王府的人送就可以了,你快快回去歇着。”

    一旁的公公也劝:“是啊,沈大人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老奴派的人您大可放心。”

    沈从华拧着眉心环顾了周围,看到只有公公和等待送江乐瑶的护卫,犹豫了片刻,因为自己实在头疼的厉害,也终于放弃送江乐瑶的念头,“那好,阿瑶,明日歇一日,后日我们回京。”

    “嗯。”江乐瑶颔首。

    二人各自坐车走向相反的方向。

    行宫的晚风很是凉爽,拂着一缕细发舞到眉心。江乐瑶手扶车窗托着下巴看着墨蓝天边拱起的凸月发呆。

    “我不娶妻,你,也不许嫁人”。

    穆易辰狠厉的脸又在自己脑海中闪过。

    他既无心娶妻,却又想占着自己,会不会是已经查到什么,对父亲有了芥蒂。

    突然,在拉车的马蹄声和车辖声中,又多出一匹马慢跑的“踏踏”声在车后响起,在临近江乐瑶的车时慢慢放缓,江乐瑶忙向后看去,依稀的月光下,虽看不清脸,却很清楚地看出马上人的轮廓。

    那样挺直遒健的腰身,不是穆易辰还能有谁!

    他逐渐靠近时,江乐瑶脑子里突然出现在庆王书房中,那令自己大脑错乱,又羞又躲不掉的画面。蓦地,她将头缩回车中。

    她紧贴车背坐着,身体坐得僵直,想要将他这边的车窗关上,又怕自己做得太刻意,会显得自己太过慌乱。

    只听着赶车的人向他礼称一声:“穆指挥使。”

    他“嗯”了一声,四周又安静下来。

    江乐瑶转了眼珠斜看出去,因为自己坐得太直,通过车窗只能看到他一侧劲健的腰线。

    突然,右手深刻的记忆袭击自己的大脑,随之,心一阵突突,赶紧又将目光收回。

    江乐瑶几乎是屏气凝神,再不敢转一下眼珠。

    车外,他也只是驭着马速随车而行,一句话未讲。

    安静的夜中,只有马蹄声和车轴转动声。

    从庆王的住处回江胜庸所住的地方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江乐瑶感觉走了几个时辰。

    终于,马车停在大门口。

    江乐瑶不得不硬着头皮下车,迈出车门的一瞬间,与那夜中一双愈加深邃的眸子四目相对,只一秒的时间江乐瑶蓦地又垂了眸,踩着马凳下了车。

    护卫识趣地先驾着车离开。

    穆易辰为了让江乐瑶不太尴尬,也未下马,亦未开口,只看着她走进大门,头也未回,轻纱摇曳地消失在夜色中。

    他策马离去。

    ***

    翌日,江乐瑶又被淑妃请了去。

    过去便听着淑妃埋怨庆王昨日喝了太多酒,今日不能过来。

    江乐瑶倒默念阿弥陀佛,庆王不过来才好,不然,因为昨日的事,见到庆王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往哪个地缝遁了去。

    回去的路上,路经庆王住处的巷口,江乐瑶本随意一暼,一颗心却“嗖”地提到嗓子眼。

    穆,穆易辰!

    他怎么又来了庆王府?

    江乐瑶骤然躲回车中,低声向车夫道:“快,再快点。”

    穆易辰已然看到了车窗内的江乐瑶,也看到了她以闪电般的速度闪到车窗后的样子,穆易辰眉心微蹙,转而无奈地淡淡一勾唇角。

    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追着自己,像一个灼人的小太阳,自己被灼得一样炽热。

    如此这般,看到她见到自己便逃的模样,却像一只躲避灰狼的小兔子,更是猎心。

    任他如何心动还是没跟上去,由她逃走。

    ……

    江胜庸对于这几日淑妃接连找女儿去说话的事,心中百般愁绪,如果庆王有意,只怕淑妃会尽快促成女儿和庆王的婚事,说不定扇了皇帝的枕边风,为二人赐婚也说不定。

    一旦真的赐婚,只怕今后自己这个丞相是进退两难。

    如此看,唯有女儿能与从华尽快成亲才是。

    夜晚时,江胜庸来到江乐瑶的房间,叮嘱明日回京的事,顺便与女儿谈谈心。

    父女二人左右坐于方几旁两边的圈椅上。烛光下,江乐瑶看到父亲鬓角多了几根银丝,心中荡起一阵不安。

    “阿瑶,明日回京路上要听从华的话,不许自己瞎跑。”

    “是,爹爹,女儿知道了。”江乐瑶乖乖地应下。

    “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再不是曾经的垂髫小儿,好多事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让他人跟着操心。”

    江乐瑶听着父亲的话愈渐说得严肃了些,也认真起来,“爹,女儿今后会注意的,不然爹操心。”

    江胜庸颔首,“爹知道,你虽自小淘气了些,可大事面前你是知礼,懂事的。”

    “……”江乐瑶预感父亲要同自己说什么大事,目光盈盈看着父亲。

    江胜庸神情悠长,叹了一声:“你娘去得早,我这个做爹的,需得为你考虑你的终身大事,好让你娘在那边安心些。”

    “爹。”江乐瑶听出了父亲的意思,开始不安。

    只听得江胜庸又继续道:“瑶瑶,从华这个孩子从小温文尔雅,知礼明德,如今仕途安稳,你与从华又从小相熟,且你们相处得很是亲近,爹觉着你们二人堪配得上是上佳的姻缘。”

    “爹!”江乐瑶听到这里,不禁从椅子上蓦地站起身打断,“爹,女儿与从华师兄是师兄妹的情谊,并非男女之情。”

    她不知道自己突然慌张的情绪,在父亲江胜庸看来是因为穆易辰而紧张。

    “瑶瑶,男女之情最重要的便是相合,安稳,从华是最佳的姻缘。”

    “……”江乐瑶失神,想起穆易辰握着自己的肩头,狠厉说的那句:我不娶妻,你,也不能嫁人!

    她低喃:“阿瑶,还不想嫁人。”

    江胜庸看到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摇头,又将淑妃的意思说与她听:“你若不嫁从华,怕是淑妃会促使你嫁给庆王,阿瑶,你可愿意嫁进帝王家?”

    “……”听到父亲这句话,江乐瑶突然回神,“什么?嫁给庆王?”

    江胜庸缓缓起身将门关好,又坐回原位,将淑妃的图谋说予江乐瑶,嫁给庆王,面临的便是皇家的明争暗斗。

    最好的结果则是庆王夺得皇位,江乐瑶身居深宫,面对后宫争宠;坏的结果只怕是成王败寇,被胜利者挫骨扬灰。

    江乐瑶被父亲的话震住。

    她不想,即使庆王要做皇帝,她也不愿意嫁给庆王。

    突然她想起昨日庆王为自己和穆易辰遮掩一事,笑道:“爹,你放心,庆王不会喜欢阿瑶的。”

    江胜庸不知道女儿是何意,只说了一句:“皇子的婚姻大事,只怕不是他自己能说了算的,若是皇上赐婚呢?”

    江乐瑶当即愣住。

    江胜庸又补了一句:“尽快与从华成亲是最妥帖的。”

    久久,江乐瑶才喃喃低语:“爹,给女儿些时间。”

    *

    翌日一早,沈从华带着江乐瑶同陈黛君一起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路经城外军营时,穆易辰一身粼粼甲胄加身,似是刚刚从外面巡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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