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江胜庸依然不言语,只眼神沉沉地与穆易辰直面而视,比朝堂之上还严肃。

    火光照在穆易辰脸上,他亦双眸藏锋,与江胜庸直视,并无任何畏惧。

    江胜庸知道穆易辰的名号,可眼下看来,他的“冷”对自己似乎不是那简单的字面意思,好似隐隐带着一丝敌意。

    这是为何?

    是为朝中之事,还是阿瑶与他说了自己让阿瑶嫁给沈从华的一事。

    如此一来,穆易辰在江胜庸这里更无半点好感。

    江胜庸语沉沉道:“穆指挥使虽为武将,礼学之道学之甚少。可,人之常理,穆指挥使应该不会不知。小女阿瑶乃纯良女子,穆指挥使当众携之共骑一马行走街头,天黑才将人送回来是何道理?”

    穆易辰虽敌视江胜庸,可在江乐瑶的这件事上,他无话可说,无力反驳,不由眼锋转动一下斜向江乐瑶。

    “如果老夫没记错,穆指挥使不久才当着皇上的面说过,不准备娶妻。可眼下,穆指挥使这样的所为,是何行径?”

    “……”穆易辰依旧默着。

    江胜庸又道:“我堂堂相府之女,良家闺秀,岂是穆指挥用来消遣之物耳?”江胜庸最后的语调明显带了气。

    江胜庸的这句话让穆易辰心头一顿,他并非被江胜庸吓到,而是怕江乐瑶同样这样认为。

    果然江乐瑶抬头与穆易辰迎上视线,她似等着穆易辰说什么,可终究穆易辰只微蹙着眉心未做任何回应。

    江胜庸见状更是重重呼出一口气,捋了一把须髯道:“你我同朝为官,作为老朽,我十分敬佩你年纪轻轻便为大岐立下汗马功劳,但望,穆指挥使今后注意一个大丈夫该有的分寸与礼节!”

    江胜庸默了两秒又看向江乐瑶道:“阿瑶,回去。”

    江乐瑶迟迟未等到穆易辰开口,被江重尧抓住手腕往门内去,江胜庸亦拂袖转身离开。

    白日里的那个门卫恭恭敬敬地向穆易辰躬了躬身,“穆指挥使请便。”也退进院内。

    随之传来沉重的木门关阖,上门闩的声音。

    江乐瑶被哥哥径直拉到厅内,江胜庸黑着脸紧随其后。

    江乐瑶自知逃不过一阵严厉的痛骂,硬着头皮,微蹙双眉,搅着手指站在一旁。斜着眼看着江胜庸落坐后才转回眼珠垂下双眸。

    可难耐地等了好半晌,还没听到任何声音。

    于是她抬头看过去,却见父兄都横眉立目盯着自己,倏尔她又低下头。

    有父在,江重尧亦不敢先发言,只静静的站着。

    又过了片刻,江胜庸才长叹一声,“阿瑶,爹知你从小活泼伶俐,做事总有自己的想法,但爹也知道,你不是不知礼的孩子,可万万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等让人不齿之事。”

    “……”想到在河边棚子里发生的事,江乐瑶紧张到双颊轰然一阵潮热,手指被自己掐出指甲印,心跳也随之加快,头不自觉低到无处可低。

    “你与那穆易辰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江胜庸说话尽量控制着火气,可在江乐瑶听来却声声扣心,震得心嗡嗡抖。

    江乐瑶强撑着底气回:“只去抓了鱼。”

    “……”

    “……”

    江胜庸和江重尧两两对视,在分辨江乐瑶说话的可信度。

    一想二人同乘一骑,回来时又被穆易辰抱下马,父子二人还是都心知肚明,不可能只如江乐瑶说的那样轻松。

    转念又各自自我安慰,应该也不至于做太过分的事。

    事已至此,江胜庸怕话说得太重会适得其反,于是放软了语气又道:“阿瑶……穆易辰这个人太过格色,你今后要离他远一点,莫不可再与他私下见面。”

    “……爹,你们对他不了解。”江乐瑶垂着头低喃。

    听江乐瑶为穆易辰辩解,江胜庸和江重尧父子又两两对视,都确定眼前这丫头是真的对穆易辰动了心思。

    江胜庸无奈地眨着眼皮,又道:“即便如你所说,爹不了解他,可爹还是不希望你与他之间有什么事,爹说过,像他这样的武将,年纪轻轻马革裹尸是他的宿命,虽然爹也从心里敬重他们,可爹也是一个父亲,只想让自己的女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你将来落得一个孤寡的后半生。”

    “爹!”江乐瑶蓦地抬起头,听到江胜庸言定穆易辰的生死,心中一阵疼,“谁说武将都是马革裹尸?有不少武将都是寿终正寝,爹此话太武断了!”

    “寿终正寝?纵观往史,寥寥无几。”

    “爹!就算真的后半身孤寡又如何,我不怕!”

    父女二人争论得愈加激烈,江重尧见妹妹越发没了理智忙呵了一声:“阿瑶!”

    江胜庸听女儿说出这样的话也愣住,立目盯着江乐瑶好一会儿道:“这么说,你是真要与那穆易辰纠缠了?”

    “……”听父亲这样一问,江乐瑶才意识到自己激动过了头,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非穆易辰不行。她一时怔住。

    江胜庸被气到。他眉头紧皱,一向威严肃穆,任何事面前都稳如泰山的丞相,此刻无措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并在江乐瑶面前来回踱步。

    最后指着江乐瑶呵斥:“你倒头脑一热说出这样不知羞的话,可你看看刚才,我对那穆易辰说了那么多,而他面对我,你的老父亲,说过一句要娶你的话吗?”

    “……”江乐瑶更是愣到哑口无言。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堂堂相府千金,竟沦为别人的消遣之物,而你,一厢情愿要为其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他,他有苦衷的。”等那件事清晰了,他心中的顾虑消除了……

    江胜庸听着江乐瑶又为穆易辰喃喃辩解,颤抖的手扶上额。

    江重尧见状,忙呵江乐瑶:“阿瑶,爹看人向来很准,还会害你不成?回去好好反省。”

    江乐瑶抬起眼皮看了看被自己气到连连呼重气的老父亲,未敢再说一句话挪着步出了院子。

    江乐瑶遇险一事,怕远在行宫的父亲担心,兄妹二人先前便瞒了下来,江胜庸到现在全然不知。

    眼下江重尧见父亲被二人的事气得不轻,妹妹又平安无事,才决定将穆易辰救了江乐瑶一事禀报给父亲,好让父亲念在穆易辰救了江乐瑶一命的份上,对穆易辰的怨气能减少些,别被气出好歹。

    果然救命之恩大于天,江重尧说完后,江胜庸的横眉立目便缓和了许多。

    他沉默了片刻,问:“雇凶杀人?”

    “是。”

    江胜庸思忖,自己为官多年,得罪的人定是不少,可不来杀自己,却对女儿动手却是何人?

    “……那姓张之人可有线索?”

    “儿子暗下派了多人打探,倒抓了几个可疑的姓张之人,经严加审讯,俱不是那人。”

    “……暗中查,且不要张扬。”

    “是。”

    “近日你除了进宫外要亲自看着阿瑶,无事不要让她出门。”

    “是,爹。”

    ……

    翳暗中,新来的小婢女提着灯笼等在垂花门处接上江乐瑶。

    走到瑶光院的月洞门时,长宁也带着婢女蘅芜迎了出来。长宁一脸担心,叹:“还是被爹知道了!”

    江乐瑶恹恹不语,绕过长宁进了院子径直回了屋。

    长宁也跟了进去,见江乐瑶面冲里躺在了罗汉床上,长宁也默默站了好一会儿,才劝:“其实,爹和驸马不太赞同你与那穆易辰,都是担心你,怕你今后……”

    长宁没再继续说下去,她想,同样的话,刚刚应该已经听过了。

    “……阿瑶!刚刚穆易辰可向爹说了什么没有?有没有向爹保证什么?或者有没有直接,提亲?”

    长宁突然想到,问题不是那么不可解决,兴许可以回转成一桩美事,于是兴致盎然地向江乐瑶提出一连串问题和建议。

    “若是他很坚定要与你共度余生,我倒是很支持你,毕竟遇到自己真心爱慕的人很难得!穆易辰虽脾气古怪些,可身姿长相都是数一数二,又是咱们大岐的英雄,即便今后真有什么,相信你也不后悔。到时候,我会帮你慢慢说服爹,至于驸马,你完全不用担心!”

    “嫂嫂,你先回去吧。”

    “……”长宁的热情洋溢被江乐瑶一盆冷水扑灭,愣愣地顿了半晌后悄悄退出了屋子,吩咐婢女小心服侍着。

    此后的日子江重尧除了让婢女和门卫看着江乐瑶外,自己在府中时必坐在前厅以防江乐瑶又偷偷跑出去。

    江乐瑶因为烦闷,倒也安静了多日,并未主动要出去的想法,一直深居在垂花门内。

    这日,突然有个前院的奴婢跑来告诉公主府新来的婢女绿荷,道有人来向江胜庸提亲,要娶江乐瑶。

    绿荷遂忙忙跑回屋,将此消息告诉江乐瑶。

    江乐瑶听后坐在书案前冷冷静静分析了好久:一个男子来提亲,定不是从华师兄。

    如果是从华师兄,老师沈赫章定是会一起来。

    应该也不会是庆王。

    庆王的话,就算他亲自上门,定也是皇上在朝堂提起后再来,那样自己这个时候定得到消息了。

    那就是……穆易辰?

    江乐瑶倏然起身跑到铜镜前整理了一番便冲着前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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