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长宁走出前厅迎上江乐瑶,拉起江乐瑶的手低声道:“御史中丞陈基昨晚被人抹了脖子!”

    江乐瑶一惊,“陈黛君的爹?”

    长宁颔首。

    江乐瑶走向一脸沉肃的父亲,江胜庸深叹了一声道:“刚刚我去陈府看过,君君似乎是大变了样,精神也不好,关键是她看到我嘴里一直恨恨地低喃着你的名字,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大变了样?精神不好?”江乐瑶不明所以低喃。

    江胜庸又道:“是,看那眼神疯疯癫癫,再没有了往日大家闺秀的气韵。一直看着我咬牙念着你的名字。”

    江乐瑶双睫微闪,惊愕地问:“爹不会怀疑,他爹是女儿让人去杀了的吧?”

    江胜庸无奈暼了江乐瑶一眼,“陈基的死,我心中有数,对自己女儿更是了解,无论如何你不会做夺人性命之事。我只问你,你对君君做了些什么?”

    江乐瑶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服气:“爹既然了解女儿,就不会只问女儿对别人做了什么。不管陈黛君她如今落到什么样的境地,皆是因她害我不成反噬了自己罢了。”

    江乐瑶的话让江胜庸想到那日在城外十里坡被穆易辰截住时,遇到陈黛君冒着呼啸的大风说要去寺中烧香拜佛的情景。

    江胜庸细想,那日自己从相府遇到过那孩子,她当时只向自己请了礼,并攀谈中自己随口说了一句出城去。

    之后便在城外见到她。

    看来当时自己对她不是无端起疑。

    她那日所谓的碰巧,却是专程为了去看穆易辰劫杀自己。

    最后看到穆易辰与自己女儿彻底决裂,她不经意地会心一笑确实不是自己眼花。

    江胜庸一经分析相信了女儿的话,暗叹:那一向端庄的孩子竟也如他爹一样,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江胜庸又问:“那日爹出城,也是君君告知你的?”

    “是从华师兄,他来找我时,说见过爹,说爹出了城。”

    “……”江胜庸又是片刻沉默,那日自己根本没见过沈从华。

    他虽然知道沈从华不会做什么违背良知的恶事,左不过是为了女儿被陈黛君利使用了些小伎俩,但到底也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般纯粹。

    江胜庸把此事压到心底,不打算再提。

    江乐瑶看到父亲江胜庸一直沉默,又着急问:“爹,陈黛君她爹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胜庸未答,只看着江乐瑶。

    此刻的江乐瑶似乎意识到什么,又看向哥哥江重尧。

    江重尧与父亲江胜庸一样的神情,江乐瑶吃惊地低呼:“你们是在怀疑穆易辰杀了他?”

    江乐瑶虽然对朝中高官党派之间的事不甚关心,但也依稀听到过陈基是太子的党羽,那日谭侃道出寒晏之死与太子有关,于是陈基的死自然而然推想是穆易辰所为。

    只见江胜庸叹了一声,道:“是不是,一会儿问过谭侃就知道了,还需将他和那个叫花子安置到别处,不然被有心之人发现,会对穆易辰不利。”

    江胜庸本来早已对陈基有所怀疑,但一直没有证据,自己亦不好下定论。

    近日真正的谭侃被找到,穆易辰对江胜庸改变了态度,又在他出征前夜,陈基突然被杀,江胜庸便确定了九成。

    陈基就是当年为了扶持太子而买通了谭侃送给寒晏假消息,以粉碎乾王势力的人。

    穆易辰从谭侃口中得到证实,昨夜临出征前将其手刃了。

    眼下陈基被杀,定会引发太子心中不安,想要寒将军的遗孤不被发现,江胜庸只好暗暗助他一把。

    这时,江乐瑶亦久久僵在原地。

    想着穆易辰。

    他昨夜去找陈基报了仇!

    又把自己送他的护身符留下。

    “丢了你,平不平安便不重要了”。他说了这样的话,俨然是了无牵挂,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视死如归了。

    江乐瑶心口揪痛,怔着眼眸,不觉难过地低喃了一声:“穆易辰……”

    江胜庸和江重尧夫妇,三人都将目光投向江乐瑶,俱发现她那哭过后红肿的眼睛,不问便知她是去了哪里。

    江乐瑶感受到几人的目光,怕他们多想,垂眸眨着眼睫,道:“我要再去试试嫁衣……”

    长宁与父子二人相视一眼,也道:“我陪你。”

    长宁陪江乐瑶往卧房去,回到卧房,江乐瑶却并不去试嫁衣,而是径直坐到梳妆镜前把小抽屉拉了出来,取出穆易辰丢下的护身符。

    长宁看到这块不同颜色穗子的护身符显然不是江乐瑶的,便了然于心。

    她也不多问,直接劝道:“阿瑶,不用太担心,穆易辰他骁勇善战,每次战争皆相安无事,这次一定也一样,会凯旋的。”

    “……”江乐瑶垂眸沉默半晌,如先前一样矢口否认:“嫂嫂,我没有想他。”

    “……”长宁暗暗悠叹,若是自己能骗的过自己也算好事,不由又提醒:“阿瑶,再过两日可是你嫁人的日子,一旦上了花轿,再后悔可真的就来不及了。”

    “……”江乐瑶的十指明显地缩紧,又摇头:“我不后悔。”

    江乐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难过还是这么坚定地不回头。

    也许是因为还刻骨铭心的记得,当时穆易辰那么轻易选择放弃自己立下那样的誓言;也许是因为不忍辜负当时让自己不那么难堪的沈从华。

    总之,自己心痛到死,也不想回头。

    ***

    越向北,冬日的寒冷越发刺骨。

    旷野之中朔风凛凛,吹动着杂芜的枯草。

    穆易辰虽戴了黑色面巾抵御风沙,可秦瑜依然看得出他今日尤其冷肃。

    江乐瑶今日大婚。

    这一整日,他那眉间挽的结就未放平过。

    秦瑜知道穆易辰心中有多么痛苦。

    今日的日光每移一寸,对他来说便是一刀一刀对内心的凌迟。

    想着她从太阳一升起时穿着那夺目的凤冠霞帔,到沈从华去迎她入轿,再到二人拜堂,甚至洞房中沈从华在红烛的光晕下打量着她的每一个画面,他都不由全想过一遍。

    穆易辰抬眸看了一眼日渐西落昏黄的日光,心突然一抖。

    此刻他满脑子里突然都是沈从华在脱江乐瑶衣衫的画面。想她那样娇/喘敏感的样子展现在沈从华面前,穆易辰手臂便开始发抖,瞳仁陡然一震,再抑制不住自己狂乱的心,怒喝一声:“扎营!”

    一声令下,穆易辰夺过弓箭径直策马奔向远处的旷野之中。

    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四周的树木化作重影,穆易辰一箭接着一箭,“咻咻”地直扎在那些树干上。

    也只这样,才能将自己近乎崩溃的情绪发泄出来。

    马蹄将尘土与枯叶卷起又随风滚落。

    突然穆易辰勒紧缰绳,跨下黑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跃起,随后马儿被穆易辰扯到一边。

    穆易辰凝着双眸盯着被枯树叶掩盖了半个身子的人,见其一动不动才一跃下马去探她的鼻息。

    呼吸尚有,但很微弱。

    穆易辰又掐她的人中,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时秦瑜骑马追了过来,看此情形亦跳下马自语:“这荒郊野岭,哪来的女人?”

    说着也去探了她的鼻息,“还活着,不过若是一直躺在这里怕是活不了。”

    穆易辰抬起眼皮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四周,默了一瞬便道:“先抬回去。”

    秦瑜毫不犹豫地将满脸黑灰看不太清楚长相的女人扶起,把人扛到马背上。

    秦瑜不放心地回头看穆易辰,穆易辰悠悠望着西天的红日,“你先回去,让军医救醒她。我没事,随便走走。”

    “……是。”

    秦瑜牵着马将女人带向军营。

    等秦瑜走远,穆易辰便整个人平躺在那荒野之中,看着那赤红的太阳一点一点躲进那天际的另一头。

    穆易辰回到军营时,秦瑜提着食盒过来。

    行军途中,营帐中更加清简。

    除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一个衣架,便只有一张小小的食案和一把胡椅。

    食案摆在火盆堆旁,上面放着一只蜡烛。

    秦瑜边弯着腰给穆易辰摆放饭菜边道:“军医说那个女人受了饥寒,给她施了针,又强喂了些米汤,说是缓过来一些,不过还没醒。”

    穆易辰听后默了半晌,道:“那就先让军医照顾她,等清醒了给她些吃的让她离开。”

    “是。”秦瑜又给穆易辰倒了洗手水道:“将军先吃饭吧。”

    穆易辰面无颜色地脱下铠甲洗过手,又洗了一把脸,没有擦水便坐到食案边的胡椅上。

    他目光无神盯着那“噼啪”燃烧的火焰,好久后才拿起筷子索然无味地随意吃了没几口,又把筷子扔下。

    一旁的秦瑜忍不住劝:“将军,还是吃完吧,行军途中大量消耗体力,又是寒冬腊月,只吃那么几口怕将军扛不住。”

    “……扛不住?扛不住便死了好了。”他的语气低沉无神,俨然是失去了生气。

    秦瑜闻言眉头一皱,眼神一震急道:“将军,即将上战场,切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将军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这几十万将士着想,他们可是把自己的性命全倚仗在了将军身上。”

    “……”秦瑜的话让穆易辰阖上眼皮深叹了一声,随后见他抬头看了秦瑜一眼,冷笑了一声又拿起碗筷大口扒拉着饭菜。

    很快吃完,又将碗筷扔下冷冷地道:“出去吧!”

    秦瑜看着穆易辰好歹吃完了饭也放下心,于是收拾好径自出了营帐。

    只是直到第二日拔营时,秦瑜去收拾穆易辰的床铺发现,那被子还是自己昨日放的位置,连折痕都一模一样。

    不知自家将军是一夜未眠,还是只坐在火堆旁打了几个盹。

    拔营时,昨日的那个女人倒是醒了,只是她虚弱到根本无法行走,说话也还是有气无力,几乎打不起音。

    荒郊野岭若是丢下她不管,只怕还是活不成,于是秦瑜问过穆易辰,眼下,只好先带着她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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