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瑶本想,在军营要早一点起床。
可到了第二日却是有心无力。
从京都赶了二十几日的路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全身散架似的。
她懒懒地趴在床榻上。
听着营帐外士气高悬的练兵声,开始担心京都的家人。
如今穆易辰和乾王的势气愈渐高涨,二人接连攻陷几座城池。
新帝定是既慌又怒,朝堂之上的官员也定是不会好过,不知父亲现在如何。
想着想着,自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整日,穆易辰又是入夜才回了营帐。
他躺在江乐瑶身边开始轻嘬她的耳廓,江乐瑶想到他昨晚的恶行,畏惧地用手推他坚硬的胸口,“不要了。”
穆易辰不由地失笑一声:“好,不要了,明日一早拔营,今晚好好睡觉。”
说着一手扶起江乐瑶的秀颈,把手伸过去将其揽在臂弯里。
*
离开莞安城时,江乐瑶一直暗暗寻找齐悦的身影,最后碧霞悄悄趴在江乐瑶耳边道:“秦小鱼说把她送到莞安城知府家做奴婢去了。”
“……”江乐瑶看了看站在众将士前面训话的穆易辰,缓缓勾起嘴角。
此后的日子,江乐瑶跟着穆易辰日行夜营,一路心情舒畅。
一直到了下一个城池,江乐瑶再开心不起来。
大军在城外三十里外扎营。
第二日傍晚穆易辰回营后,江乐瑶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沉了一些。
入鬓的剑眉微凛,看起来心里有事。
把自己揽进怀里后,不言不语只静静地蹭着自己的额角。
江乐瑶愈发感觉不对,微微移开头,扬起下巴迎上他郁郁的目光。
“……怎么了?遇到比你厉害的对手了?怕攻不下城?”
穆易辰轻笑了一声,抚向江乐瑶的脸颊,又沉默了片刻,看着江乐瑶道:“胡孝先因送你出城被人参了,现在被押回京都关了起来。”
“……”江乐瑶当即愣住。
穆易辰看着她自责到双眉皱到粘在一起的样子,下半句话更不忍讲出来。
“会不会定了通敌之罪?”半晌她呆呆地问。
“眼下新帝被形式所扰,还顾不得定他的罪,只是先关了起来。”
“……因为我,因为我。”江乐瑶喃喃着,突然想到父亲江胜庸,双眸一惊,双手突然抓住穆易辰的手臂,抖着声问:“即是因为我,那爹?”
“别急!”穆易辰看着江乐瑶眼眶里噙了泪,忙安慰:“丞相因为拿出了与你断绝父女关系的书涵。所以皇帝没追究丞相的任何罪,只是罢了相,现在静居府中。”
穆易辰的话说完,江乐瑶噙在眼里的泪当即涌了出来。
江乐瑶的嘴抿成一条线,蓦然垂下眼皮,无声地抽噎,一看便是在克制。
小小的一张脸被泪水整个浸湿,鼻尖也逐渐泛红。
她担心父亲,又怕穆易辰自责,突然把身子转了过去。
穆易辰心疼、自责,从身后将其入怀,下巴在发丝间轻轻蹭了蹭。
“瑶瑶,我会以最快的时间攻回京都,救出胡孝先父子,一定不会让丞相他们被连累。”
蓦然,江乐瑶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扑在穆易辰怀里,整个脸贴在他胸口开始呜咽。
大约哭了两刻钟,江乐瑶渐渐停止了抽泣,却伏在穆易辰胸口不言不语。
穆易辰低头微微侧着看了看,粘着泪珠的睫毛紧紧闭着,像是哭累了。
他缓缓将其拦腰抱起,又轻轻放到床榻之上,轻轻将她柔乱的碎的拨到耳后,轻声哄着:“睡会儿。”
待听着她气息平稳,穆易辰小心翼翼挪着步子出了营帐,把碧霞叫来陪着。
他便加紧去与其他将领商讨战术。
一连多日,穆易辰白日里或是在攻城,或是在营地排兵布阵。
只有很晚回来睡个觉。
睡觉时亦是轻手轻脚,慢慢躺在床上。
每每江乐瑶都是在睡梦中被他拥入怀中,第二日又来不及说一句话,他便不声不响出了营帐。
这日。
江乐瑶在帐内依稀听着营地好像多了很多人,与碧霞出帐瞭望一番,远远地看到穆易辰与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将领相随入营。
二人都是身着银甲。
她看到穆易辰看向了自己,像久未相见的恋人驻足相望良久。
见那将领似是笑着与穆易辰说了句什么,他亦笑了一下,便向自己招手。
江乐瑶顿了须臾冲着二人走了过去。
穆易辰还未开口,那将领却哈哈大笑了一声:“丞相的千金?如此标志,易辰果然眼光独到。随我在军营那么久未看上哪家小姐,却是在等着绝色佳人!”
乾王曾私下与江胜庸通过多次密信,江胜庸虽未明着表明支持乾王夺位,但话中的深意,乾王自然知道丞相江胜庸一直偏向自己的心意。
此刻看到他的女儿心中自然而然心情舒畅。
江乐瑶听此人说话的语气便瞬间分析出他的身份,也不用穆易辰介绍,她便大大方方笑着福身行礼:“乾王殿下安!”
“哈哈,还如此伶俐!”
穆易辰看着眼眸闪闪的江乐瑶,亦不说什么“乾王过奖”之类的客气话,只弯着嘴角浅浅地笑着。
眼看着就是一副“乾王所言不假”的表情。
江乐瑶自己觉着尴尬便道了一声:“乾王您过奖了。”
江乐瑶与乾王照了面很识趣地先行告退。
入夜,江乐瑶闭着眼躺在床榻上一直等着穆易辰回帐。
当穆易辰轻着步子坐在床榻边时,不及他躺下拥她入怀时,她却先爬起身扑在穆易辰肩头。
软嫩的脸颊贴着他结实的肩膀,像只小奶猫低喃:“好多日都没来得及与你说说话。”
穆易辰侧身坐在床榻边,拥着她不及自己一掌宽的细腰,吻在她的发丝上。
有些自责地道:“怕扰你睡觉。”
“……乾王今后要一直随行吗?”
“大多时是。会不自在吗?”
“没关系,左不过见面说话注意些。”
“……”穆易辰欣慰地捋着江乐瑶腰背。
江乐瑶却微微抬起头将软软的唇贴在他肩膀的疤痕上。
先前在京都时,她除了主动吻过自己两次便再没主动过。
这一瞬间,穆易辰如电触身,将他多日忍下的冲动一并勾起。
江乐瑶浅浅地吻那疤痕,又缓缓移到胸口的疤痕处。
柔软的唇和温热的气息让穆易辰整个身体的肌肉开始紧绷着,入鬓剑眉渐渐促起,眸中情动散起蒙雾,硬朗俊美的下颌下喉结上下不知去处。
他再忍不住,手臂蓦地一按便把江乐瑶按在怀里开始不满足地汲取。
二人扯动着纱帐摇曳,江乐瑶却耍赖地低喃:“我只想亲亲你就睡了。”
她从一开始就喜欢主动招惹他,最后却多是败阵而逃。
穆易辰一把将其拉起不留缝隙地坐在自己腿上,狠狠吮上她的唇,再不许她开口抵赖。
*
与乾王强强联合,接下来数月的攻城战一路凯歌。
眼下再有两座城池,京都城便被攻破。
京城中的京官人心惶惶。
有一部分已然偷偷倒戈。
很快穆易辰为前锋带领诸人围在那熟悉的京都城外。
守城的主帅是对穆易辰向来很好的雷衡。
二人城上城下,雷衡与身跨骏马的穆易辰遥遥而望。
事已至此,雷衡虽心中知道大局已定,但他对先帝死忠,亦对先帝的遗诏亦忠心不二。
面对穆易辰黑压压的大军压城,却毫无投降的念想。
冲着城下的穆易辰高声喊话:“穆老弟,你我今生有缘,却无分做兄弟,最后竟弄得个兵戎相见!”
穆易辰看着城上的雷衡,知道劝他无用,人各有志,只道了一声:“多谢雷兄高看!”
京都城亦是易守难攻,又赶着雷衡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
穆易辰大军在城下盘旋作战将近一月才破了城。
本来穆易辰为雷衡求了情,乾王亦看其忠心耿耿,打算放他一马,可雷衡有自己的气节,在破城之际却引剑自缢了。
鲜红的血泊之中,雷衡仰面于天。
穆易辰亲自将其扶起来,令人将他的尸体送回家中。
随后带着人径直抵进皇宫,皇宫里的士兵见状没应付两下便都缴了械。
而新帝却不知去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乾王带兵进入皇宫得知新帝失踪,不免心中发怵,遂暗中酌令人不惜一切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日又把所谓“清君侧”的佞臣名单拿出,令人将其都抓了起来。
皇宫之内大变了天,大大小小的宫殿皆被乾王的士兵围着。
城外的百姓亦被下令不得四处乱走,只都在自家门前紧闭着嘴巴伸着脖子望望街上的情形。
曾经的相府门前也是一样时不时从门缝中探出一个头望着门外。
不是看别的,而是在看自家小姐有没有随大军一起回来。
经过多次瞭望,周华终于看到了一辆被六个兵士护送回来的马车。
细细看车窗处,可不是自家小姐,当即兴奋地边开大门边高声吆喝里边的人:“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
江乐瑶春夏离开,回来已是深秋。
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和院子里高出墙围的树枝,欣喜得热泪盈眶。
走时那一刻,本以为自己再能回来的机会渺茫,却不想如此顺利。
他不禁想到穆易辰与自己说的话:定会带你回家。
大门内传来几人匆匆的脚步声,父亲江胜庸和哥哥江重尧迎了出来。
三人相视泪目。
此刻全是满心的后怕。
江乐瑶再忍不住冲着父兄扑了过去,嘤嘤而泣。
江胜庸怅然安慰,“老天保佑,终是回来了。”
随后便听着长宁欣喜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阿瑶!”
声音传来好一会儿后,江乐瑶才看到长宁挺着个大肚子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