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的船，对比起来就奢华的有些过分了。
玄色本就难染，偏偏这位九千岁船上的内饰，都是黑不见底。五颜六色的金银玉器反而显得失了看头。
“这船得值多少金啊....”林窈暗搓搓低语。
练武人耳力极好，鹰二笑而不语。
阮卿卿也暗暗惊叹，这随便一艘游船就抵得上二品官员的全部身价，当年失踪莫不是躲哪个山头做土财主去了罢。
比这一船还惹人注目的，当属那位九千岁了。
九千岁向来行事高调，这也是朝中文臣弹劾他的理由之一。但再奢侈再华丽的，也是皇上赏赐的，皇恩穿在身上，还能置喙什么不成。
今日的九千岁也是一身玄衣，但比起那日方便行事的暗纹，衣摆上是大幅刺绣的金蛟，腰带更是镶着一颗猫眼绿的翡翠石，阮卿卿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望着塌边的一只暹罗猫，一只手不耐烦地敲着沉木桌子。
燕玄仍然是平时那副不见心思的温和笑容，不声不响地品茗。
看来和燕玄的谈话并不愉快。
“见过九千岁，见过燕王世子。”
众人行礼入座，侍从们很快摆好宴席，十金一只还只有进贡才有的西柿冰镇入味，人手一只，阔绰程度就是在宫里头也没这待遇。
但沉默是金，九千岁发话前没人敢动筷子。
山珍海味一盘接一盘上满，满盘珍馐惹人怜爱。阮卿卿偷偷咽了咽口水。
“诸位是燕王世子的好友，唐突相请，各位随意。”
“那便托了九千岁口福了。”白宥卿客气地拱手，一旁的柳玉知却是冷着脸。
柳玉知不喜权势，也最看不惯权势。上一世就是在朝廷孤立无援，瘸腿后无法再立军功，彻底失去信念与希望。
方才动筷，“喵”地一声，蜷在九千岁身边的暹罗猫优雅地下榻，在众人目光中，走向坐着的阮卿卿，不见外地窝进腿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九千岁挑眉，“不怪说这动物养不熟。日日好肉喂着，转头就能讨好了别人去。”
阮卿卿感觉到九千岁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把把猫咪抱起，轻轻拍了拍屁股想让它回去。
猫咪对离开刚刚舒服的窝很是不爽，昂首阔步又猫了回来。
阮卿卿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给你罢。”
“不妥不妥，”这可是御赐的小猫咪，怎么能这么随便就给我了呢！“想来它跟着大人吃香喝辣比较合适。”
“哦？”九千岁目光冷了下来，“不认主的东西，在我这儿只有死路。”
阮卿卿一个激灵抱住猫咪“那就谢过九千岁了！”
嬴起川瞧着少女护住猫咪的姿态，表情柔和下来，不再做声。
一顿美食虽香，但九千岁这个冷冰块杵在那儿，哪怕有好好公子燕玄作陪，众人也食之无味。
燕玄是一个泰然自若，九千岁不接话他就和白宥卿、胡有为两位公子谈天说地，话题还完美契合各自擅长的领域。
这不奇怪，燕玄一向待人接物都完美。但了解他才知道，这种完美是极深的城府。他可以无孔不入的打听一个人，不惜埋线数年。
自己当年在他眼里，甚至都不够格他出面清理。
但这样的他，也有打听不到的人。
阮卿卿看向上首的九千岁，他闭着眼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宴席过半，阮卿卿察觉到旁桌的林窈似乎有些坐立难安，白佳惊呼道“窈窈，你身上有红点！”
外围的侍卫立刻警备，鹰二上前，以一块丝帕覆在林窈手腕上，开始把脉。柳玉知几位也围了上来，神色不明。
“这饭菜莫不是有问题....”有人出声怀疑道。
“没人敢在九千岁的地盘动这种心思，”鹰一冷着脸道，“除非你们自己下毒。”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们没事干自己毒自己，无冤无仇的当我们是什么冤大头！”柳玉知呛声。
“你瞧着怎样？”阮卿卿没有理会，问起鹰二。
“不是中毒，症状像是过敏，”鹰二收起帕子，直接望向九千岁回报。
听闻此，众人略松了口气。
胡有为上前道，“既是林小姐身体不适，今日就不多叨扰九千岁了。”
嬴起川挥了挥手，燕玄也抱拳告辞。
待船靠岸，几位公子唤来林府马车，将林窈送回府，柳玉知先行快马去预备郎中。
白佳也匆匆告辞回府。阮卿卿没有挽留，但留了个心眼。适才发现林窈过敏，众人都围上来，只有白佳退到船口，这会儿连句关切的话也不曾一句就离开。
“也许深闺里的小姐没见过，刚刚也是被吓到了。”惊蛰猜测。
“你说的也对。”阮卿卿笑了笑，没再放心上。
惊蛰也去唤府里马车过来，阮卿卿便在原地等候。
这一等，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又碰见最后下船的燕玄。
“阮家大小姐，”燕玄笑意浮现，“他们都唤你卿卿，我以后也叫你卿卿可好？”
“我想我们不熟。”阮卿卿面无表情的拒绝。
“卿卿对我似乎很有敌意，是我曾经什么时候得罪过吗？”
“不曾，”阮卿卿后退一步，“人与人之间交往看缘分，想来我与世子八字不合，没有眼缘。”
“此话有道理，”燕玄笑意更浓，“我看卿卿与我挺有缘分的，母亲对我提起，我们还订过娃娃亲。”
阮卿卿有些愣神，随后反应过来，燕国公夫人既是上过门，一定是和燕玄说过，难道燕玄也有此意？这是什么道理！
阮卿卿再看燕玄，就有些看怪人的眼神了。我才十岁，你要不要这么禽兽！
“世子说笑了，卿卿不曾听说。”
“看来卿卿对我，并不像你妹妹对我那样感兴趣，”
“家妹还小，喜欢漂亮玩意儿也是常有的事，自有祖母教导，不必世子费心。”阮卿卿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
燕玄的表情有一丝的龟裂。漂亮玩意儿？她就这样看待的吗？
燕玄再次打量眼前的女孩。或是童言无忌，听着有些酸味，倒也有些可爱之处。他恢复了惯常的表情，“刚刚不过是些玩笑话，我见阮大小姐蹙眉似乎不开心，出于好心逗乐罢了。”
阮卿卿不知他心里所想，但也懒得再回应，只盼着惊蛰快些来。
“鲜少看你出门，下次再带你好好游玩。”燕玄适时止住话头，驾马离去。
要你带个锤子。阮卿卿在背后翻白眼。
好在府里马车也很快赶来，直至回到潇湘苑，阮卿卿才消了气。
以前怎么没发现燕玄少年时候也这么烦人呢，亏自己瞎了眼上辈子觉得他和全天下男人都不一样。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