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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女求荣

    自从织春下葬后,谢鸳已经将自己锁在房中整整三日,夜里不曾叫人点灯,每日送到房前的饭菜,她会逼着自己吃完,然后再吐个干净。

    三日下来,谢鸳已然瘦脱了形,可府上无人敢劝,直到第四日早晨,沈浮白在廊下拦住送饭的婢女,拿走了她手中的食盒。

    守在门外的雨棠见到来人,一言不发地打开了门。

    沈浮白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屋里明亮,秋日的阳光穿过窗格,流淌了一地。

    谢鸳坐在榻上,面孔泛着憔悴的青灰,眉眼低低垂着,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仿佛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

    沈浮白将食盒搁在桌案上,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道:“宫中处罚下来了,谢明景被削去宗籍,贬为庶人,此生不得入京。”

    谢鸳长睫微微颤动,片刻后才干涩出声,“林家人呢?”

    沈浮白倒了杯水,缓缓推到她面前,“皇后娘娘传信,说贵妃会亲自处理。”

    谢鸳转过脸,怔怔地盯着桌案上的茶杯,喉咙里仿佛堵着苦涩的东西,沉默少顷,艰难苦笑,“从前生病,织春也是用它给我倒水喝。”

    语罢,眼眶酸涩,偏生掉不出一滴泪。

    沈浮白只将茶杯推的更近些,轻声道:“公主喝些水吧。”

    谢鸳伸手,颤抖地握住茶杯,一饮而尽,然口中甘甜,心中却越是干涩,

    若非她自负,织春不会再三受难,如今林家人已经付出代价,只剩下千里之外的金侪,想到此人,谢鸳心绪汹涌,闭了闭眼,厉声道:“还有金侪,我不会放过。”

    沈浮白认真听她说完,点头道:“好。”

    谢鸳伏在桌案上,大哭一场。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压下心里种种情绪,哑声问道:“陆九承出狱了吗?”

    那日陆九承出宫杀人,是他们三人暗中做的一场戏。

    沈浮白说出织春死讯后他们便知皇帝不会轻易处死林府余孽,已经他已经暗中命陆九承杀光了宫中所有反贼,于是沈浮白在握手时悄悄扣了扣她的手指,又递给陆九承一记眼神。

    然后她与沈浮白开始争吵,暗中拖延时间好让陆九承能趁机出宫,给织春报仇。

    只是后来大戏落幕,她整日昏沉不知昼夜,如今大梦将醒,才想起陆九承来。

    沈浮白抬起手仔细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温柔地说:“陆大人救驾有功,诛杀乱臣贼子并非有错,第二日便出狱了。”

    谢鸳点了点头,又道:“我想进宫见母后。”

    世事无常,她怕往后再没时间陪伴母后。

    沈浮白将贴在她面颊上几缕散乱的头发抚到耳廓,温声道:“公主想做便去做吧。”

    谢鸳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梳洗过后终于踏出了房门。

    屋外风声缕缕,湛湛日光落满肩头。

    .

    坤宁宫中一片幽静。

    谢鸳走进去时并未瞧见一个人,就见沉碧嬷嬷也不见踪影,她眉间微蹙,缓缓推开殿门,一股浓郁酒气扑面而来。

    进去内殿,脚下骤然停住,谢鸳瞪大眼睛,无比震惊地盯着眼前一切。

    只见母妃在床榻上小憩,而贵妃坐在床前,俯身替她盖被子。

    听见外面声响,林清如不疾不徐转头,如玉般白皙细腻的手指放在唇上,摇了摇头,然后仔细给皇后盖好被子,才无声无息地起身离开。

    谢鸳跟着她走到外殿,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贵妃是个看不透的人,而她向来接触甚少,唯二两次还都与母后有关。

    林清如肤白如雪,浑身只着一件薄纱,头发并未挽起,而是随意地披在肩头,神色悠然。

    “今日我心情好,想问什么就问吧。”

    谢鸳略微思忖,谨慎问道:“娘娘与我母后何时交好的?”

    “我与羽绫是旧时,”林清如转过头,透过珠帘望着皇后,思绪飘飘渺渺,无数旧事纷沓而来。

    “一见如故却也相见恨晚,那时她从关外回京,琼林宴上我们一面之缘便成为挚友,可惜天不遂人愿,我邀她出府踏青,却被人算计,关在府中不得外出,所以她才会遇见谢韫,遭此劫难......”

    “后来再见便是宫中,我们深知帝王无情,索性我们相好之事无人知道,为了平衡后宫局势,也让谢韫不再猜忌,于是演了二十年的戏。”

    谢鸳目光怔怔,竟是想不到母妃与林清如渊源至深。

    林清如回过头来,直勾勾看着谢鸳,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我有一个消息,事关社稷,你想听吗?”

    不待她答,悠悠续道:“你若想听,答应我一个要求。”

    谢鸳眨了眨眼,静默片刻后点了头,“好。”

    林清如便道:“石口镇发生瘟疫,死了无数人,如今已经封城。”

    谢鸳倏然站起,不可置信,“怎么会?”

    林清如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谢鸳眉间紧蹙,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

    林清如嫣然一笑,“我的要求是,此去石口镇,带上明珠。”

    谢鸳对这个要求感到十分吃惊,又问:“若我不去呢?”

    林清如微微一笑,直白地说:“大晋曾有两次发生瘟疫,无不是封城烧死所有人,谢鸳,你不会忍心的,而太子一脉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你一定会去。”

    谢鸳无言以对,片刻后郑重开口,“若石口镇真如你所言,那此番出京怕是生死不知,谢明珠她......”

    林清如无情地截断她的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

    .

    夜凉如水,牢狱中一片浓黑。

    忽而,脚步声传来,狱中的林家人惊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熟悉人影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清如,是清如!”

    “清如来救我们了。”

    “清如,快放我们出去。”

    ......

    刚才还死寂沉沉的牢狱瞬间迸发出沸水般的声音。

    林清如的身影停在牢狱前,娇媚面庞笼罩在暖黄的烛光下,诡异笑道:“谁说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林家人问:“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送你们上路呀,”林清如的目光望着背靠栅栏的林则,唇边勾出一个隐含深意,令人发寒的妩媚笑容,“当初你们送我进宫,礼尚往来,我可要知恩图报,亲自送你们一程。”

    林家众人想起什么,眼中浮现惊惧之色,一时不敢再发声,狱中顷刻鸦雀无声。

    林清如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不紧不慢地说:“我的好父亲,你放心,你下去后,弟弟很快就来陪你。”

    林则终于起了反应,恐慌转过身,死死盯着她,“你把修远怎么了?你是不是还在怪为父杀了那个小倌?”

    林清如摇头,漫不经心地笑,“不,一个男人罢了,父亲不提我早都忘了。”

    林则怒道:“既然如此,那你有何不满足,为父送你进宫,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你却忘恩负义,出卖林家,如今竟还要赶尽杀绝,我究竟是造了何等孽,生出你这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孽障!”

    “父亲读过那么多书,自诩沈湛后人、天下先师,焉能不知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的自私自利可都是父亲言传身教,”林清如声音一顿,幽幽续道:“父亲记性不好,应当好好想想,当年到底是送我进宫,还是将女儿下了药,脱光衣服献进宫中,我与你们的生养之情,自你们卖女求荣那日起,便断的一干二净。”

    林则恼羞成怒,仍嘴硬地说:“为父是为你好,不然你岂能有今日风光?”

    “呵。”林清如眼底讥笑明显,“好一个为我好,谢韫落魄时你瞧不上他,便设计顾羽绫替我偶遇他,谢韫登上帝位后,你又怕曾经因此事而得罪他,便迫不及待将我献进宫中。”

    “一入宫门二十载,与坐牢何异,你口中的荣华富贵,焉知不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笼中鸟又怎会在意囚禁它的牢笼有多漂亮华丽。”

    林则怒道:“强词夺理,没有母族做靠山,你以为自己能得意到几时?”

    林清如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弯唇而笑,声音柔和而锋利,“父亲如今,莫不是还在痴心妄想谢韫会留你性命?”

    林则目光阴鸷,“你做了什么?”

    “女儿能做什么,”林清如懒懒俯身,轻轻地在他耳边说,“谢韫身体不好,我不过每日送些滋补的参汤罢了。”

    林则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你,原来你才是谋害陛下的真凶!”

    林清如慢悠悠地站起,抚平鬓边乱发,“关在宫中二十年,睡一个男人早就睡腻了,依女儿看,天子也不过如此,还没小倌伺候的舒服,不过索性,这一眼到头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林则恨恨瞪了她一眼。

    林清如贴心地开口说道:“女儿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不知廉耻,大逆不道,但你也不是娶了几房姨娘吗,女儿贪色总归还是继承你的。”

    林则脸色铁青,怒火熊熊地瞪着她,“你简直有辱门风,这些伤风败俗之事是跟谁学的!”

    林清如微笑答道:“自然是从书上学的,要女儿说,先女帝自传简直是天书,先女帝所言闻所未闻,她说女子该自活,该快活,该不拘一隅,男子能出门,女子也能抛头露面,男子风流,女子也能拈花惹草......可惜后来这本书不见了,否定我定要拓上无数本,让世间女子都瞧瞧,什么才是女子楷模,至于您让女儿学的那些《女诫》、《女训》、《女论语》......不过是些该丢进粪坑的脏东西,看一眼都能脏了心肝脾肺,全该烧的一干二净。”

    林则气的哆嗦,说不出话。

    林清如心满意足地笑了,“父亲,女儿就送您到这儿了,黄泉路上,还望您先去给弟弟探探路。”

    .

    翌日,谢明景流放边疆的消息传遍京中大街小巷。

    谢明珠在御前跪了几日,听到这个消息,无助地跌坐在地,须臾之后,她咬牙爬起,拖着病躯跌跌撞撞往景仁宫跑去。

    “母妃,求您救救哥哥。”

    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喊。

    林清如不为所动,垂眸问道:“明景犯的是谋逆大罪,我无权无势,如何救得了他?”

    “母妃能救,”谢明珠眼眸骤亮,“父皇爱您至深,给您无上恩宠,只要母妃去求父皇,父皇一定会心软的。”

    林清如轻轻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谢明珠意识到什么,眼泪相继落下,她俯身,磕的头都破了,悲泣道:“母妃救救哥哥,哥哥只有您了。”

    林清如叹息一声,弯下腰去,伸手钳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抬起她的下巴,平静地说:“你说错了,你见我活的幸福自在,便以为这是你父皇赐予我的宠爱,其实这些东西我本来就拥有,记住,永远不要为一个男人丧失自我。”

    看到谢明珠面上的不解和疑惑。

    林清如笑了笑,眸光柔软而苍凉,“明珠,你从未问过,我是否心甘情愿地入宫。”

    谢明珠泪眼朦胧,愣在原地。

    林清如温柔抚去她脸上的泪,“你要真舍不得明景,去送送他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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