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查完房的曾巧兮找到排班护士：“何护士，圣诞那天不要给我排手术。”
何初雪笑着点点头：“曾医生是要出去约会吗？”
曾巧兮看她一眼，以她和何初雪的交情，犯不着给她解释，直接否认：“不是。”
何初雪还想再说什么，曾巧兮却没给她机会，转身就走。
一旁的小护士替何初雪打抱不平，轻哼道：“拽什么，真的是！副主任医师又怎样？再怎么厉害，还不是没男人要的剩女！”
何初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敛起眼眸，笑容深不见底。
曾巧兮回到科室，大家正在热议今年的年会节目。
贺之洲：“师傅，今年医院的年会，要求每个科室都出个节目。”
曾巧兮对这些活动向来不感兴趣，兴致缺缺地点了下头，抬腿就朝里间走：“你们商量就好。”
邱鸿飞凑到贺之洲跟前：“哥们，你是不是钢琴十级来着？要不就你上去撑撑场面算了？”
众人一听，当即附和。
医院事务繁忙，谁都不想再额外腾出时间精力去排练节目。若是有人能自愿揽下这个烫手山芋，他们乐意之至。
贺之洲瞪了眼毫不犹豫把自己卖掉的邱某人，刚想拒绝，脑海中忽的浮现曾巧兮与苏颂同台表演的画面。
嘴边的话一滚，就成了：“那我就献丑了，若是弹得不好，大家别笑话。”
众人长舒一口气，对他吹了一通彩虹屁，各自忙去了。
众人刚散，何初雪便巧笑嫣然走进来，挪到贺之洲身边，轻声道：
“贺医生，医院发放给咱们科室的办公用品到了，东西有点多，可以麻烦你帮我搬一下吗？”
贺之洲放下手中的笔：“可以啊，走吧！”
何初雪勾起唇角，却不着急走，指着他桌上那盆仙人掌：“贺医生，这盆仙人掌挺好看的，可以送给我吗？”
贺之洲愣了一秒，微微拧眉，还没来得及开口，何初雪忙忙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它放在这里有点危险，这么多刺，万一扎到你就不好了，我那里有盆绿萝，长得特别好，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拿给你，一样防辐射。”
贺之洲转动着手中的水笔，垂下眼睫，眸光流转不定。
“多谢何护士，不过......我就喜欢带刺的。”
沙漠中开出的花朵，总要带点刺。
何初雪笑容干在脸上，不过转瞬之间，又恢复如常，打趣道：“贺医生对这盆仙人掌如此爱重，难道是因为，是什么特殊的人送的？”
贺之洲站起身，看了眼何初雪，避重就轻道：“不是忙着去搬东西吗？快走吧，我一会儿还得和师傅上手术。”
何初雪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笑容渐渐褪去。
圣诞前夕，曾巧主动请缨留在医院值夜班。平安夜，外边有多热闹，医院就有多冷清。
她靠在窗前，手握咖啡，望着无边无垠的夜色，习惯性放空自己。
寂静的夜晚突然传来推门声。
曾巧兮回眸，却见少年一身风雪朝她走来，笑容明媚似冬阳，能将一整个冬天积攒的寒气驱散。
“师傅，今晚大家都去聚餐了？你干嘛非得留下值班？”
“科室不能没医生在，万一出现紧急情况，病人找不到人怎么办？”
贺之洲微微一怔，他本以为曾巧兮是不习惯那种场合，原来她是为了病人考虑。
“师傅，你真的无愧这块锦旗——医者仁心。”贺之洲指着墙上挂着的大红色锦旗，由衷赞道。
曾巧兮不以为意地瞟他一眼：“别贫嘴了，这是我师傅，也就是你太师傅的病人送给他的，老人家退休了，才转送给我的。”
贺之洲掀起眉眼，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怎么知道不是病人送给你的呢？”
女人并没有回答，抹开水汽，趴在窗户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下雪了。”
窗外鹅毛般的大学纷纷扬扬，像坠落人间的精灵，在夜空中翩翩起舞。
路灯映照出它们轻盈透亮的身姿，有时似片羽毛，有时似粒星子，变化无穷，一晃而逝。
蒙着水雾的窗户上，少年眉眼含笑，对窗外的大雪置若罔闻，只是安静凝视着女孩的笑颜。
你在看风景，而我，在看你。
“师傅，圣诞快乐，祝你平安健康，无病无灾。”
曾巧兮转头，看着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苹果，笑道：“谢谢，你们年轻人还挺浪漫。”
贺之洲将红彤彤的苹果塞到她手心，“什么叫我们年轻人，都是九零后，分什么你我。”
曾巧兮懒得和他辩驳，收起苹果，准备放进抽屉，却被少年攥住手腕：“不吃你留着祭神啊！”
曾巧兮有些恼，扭头瞪向他。
少年穿着黑色针织毛衣，大红色的围巾从修长的脖颈穿过，遮住了白皙的下颌。
一双星眸笑意盈盈，睫毛上的霜雪化开，为这对明眸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挂上些许湿意。
含情脉脉四个字猛地从曾巧兮脑海窜出。四目相对，万籁俱静。
手腕温度灼人，由表及里，一路溯洄到脸颊。
“我......我现在就吃，你先......先放手。”
曾巧兮挪开视线，咬了口苹果，紧张得声音有些发抖。入口一阵香甜，也不寒凉，倒不像是刚刚从外边买回来的。
贺之洲松开手，摊开手心，像个向父母索要礼物的小孩，幼稚又无辜:“那我的呢？”
曾巧兮：......
“我忘了，要不我明天给你补个？”
贺之洲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曾巧兮，故意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他生气的时候唇线抿得紧紧的，两颊的肌肉略微鼓起，与唇瓣碰撞出两个浅浅的窝。
大大降低了杀伤力。
“那个......要不我现在去给你买，你等着。”
曾巧兮羞愧地看了眼手中的苹果，转身去拿椅子上的羽绒服。
贺之洲一秒破功，赶忙笑道：“我这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再说，哪有人送礼还逼着对方回礼的？”
曾巧兮拧眉，她觉得没什么问题啊！别人送了礼物，自然是希望得到回馈。
这世上有几人真能那般无私，能做到一点私欲都没有。
“行了，我走了，不用送，好好工作哦！”少年迈着欢快的步子推门而去。
“!”
曾巧兮愕然，这幅领导视察的嘴脸是怎么回事？
曾巧兮值完夜班回到家，贺之洲刚好要出门上班：“我煮了粥，师傅你饿的话，可以先喝点再睡觉。”
“好，路上注意安全。”
曾巧兮搓了搓冻得麻木的手，脱下鞋子就往厨房走。
米香扑鼻而来，她打开锅盖，舀了一碗，坐在餐桌前一勺一勺地喝起来。一碗下肚，四肢都跟着暖起来。
她突然觉得，有个人一起住也挺好。
贺之洲来到办公室，只觉气氛诡异。从他进门那刻，所有人都对他行了一番注目礼，目光一言难尽。
“怎么了？”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众人纷纷收回视线，只有邱鸿飞给他使了个眼色。
贺之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好端端放在桌面上的仙人掌不知怎么回事，竟在一夜之间枯萎了!
他忙端起来查看，心口猛地一凉：“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明明还好好的。”
邱鸿飞摇摇头，一脸哀默：“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赵景看他一眼，欲言又止道：“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人动了手脚。”
贺之洲冷着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景无辜地耸耸肩，分析道：“你想啊，这昨天还绿着，今天就黄了，哪有植物这样出问题的？”
邱鸿飞：“对啊，哥，我们刚刚商量之后，一致认为，是有人故意使坏。”
“可我在医院没什么仇人啊？”贺大少憋屈。
赵景：“这可说不好，医院八卦多，是非多，说不定你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谁。”
老孙：“你可以问问你师傅，昨晚她值班。”
赵景：“昨晚大家出去聚餐，就曾医生非要留下值班，她平时可不是这么热心的人啊！”
此话一出，矛头有意无意间就指向了曾巧兮。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不可能，这种事儿，绝不可能是我师傅干的！”
一边发呆一边喝粥的曾巧兮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简单收拾了一下，她换上睡衣准备补觉，手机却突然一亮。
[小兮，今天演唱会，你会来吗？]
[你每次都寄票给我，我敢不去？]
那边输入了半天，[那我们晚上见。]
曾巧兮回了个OK的表情包，放下手机，陷入昏厥。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她起来煮了个泡面，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学校赶。
冬季，昼短夜长。
五点，天已昏暗。
曾巧兮穿了件白色羽绒服，带了条鸭黄色的围巾，将一张小脸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这个样子和平常大学生没什么出入，混在人群中，保安也没拦她。
一路向东，来到礼堂。
门前已经人山人海，纵然是寒冬腊月，却依旧挡不住学子们追星的热情。
“苏颂！苏颂！我爱你！”
曾巧兮双手揣在兜里，笑看着眼前不知疲惫的女孩，而后转身凭借VIP门票从贵宾通道进入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