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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周末,贺之洲带着曾巧兮去赴约。

    一进餐厅就看见贺家兄妹坐在角落里,小姑娘正朝他们招手。两人走过去,在对面坐下。

    屁股还没坐稳,贺兰澈献宝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大大的礼盒,“小哥,毕业快乐,这是送你的礼物。”

    贺之洲勾起唇角,笑着接过,夸道:“小妹长大了呀,都知道疼人了!”

    贺兰阙扶了扶眼镜,皮笑肉不笑,“可不是,我毕业的时候,还只会送棒棒糖。”

    小姑娘脸皮一红,瞪他,喝道:“缺心眼!”随后变脸似的,咧嘴一笑,看向贺之洲,“快打开看看,保准让你满意。”

    贺之洲看了眼曾巧兮,打开盒盖,心道是宝贝,还一定让他满意?

    “当当当,这是我给你买的美颜三件套,保准用了之后帅翻天!”

    贺之洲拿起瓶瓶罐罐仔细瞧后,一言难尽地盖上盖子,不解:“你为什么送我护肤品啊?”

    他平时也就用个洗面奶,再说大爷们谁这么讲究,被舍友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死他。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上次你不是问我,你和缺心眼谁帅嘛,我猜,你和嫂子在一起后,可能有颜值焦虑,所以送你这个。”

    贺之洲:......

    曾巧兮看他一眼,想笑,但碍于某人的颜面,绷住嘴角,将目光投向贺兰澈,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小姑娘舔了舔唇,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当然是——”说到一半,忽的消了音,像是被口水噎住了似的。

    贺之洲抢答:“当然选我了,是不是,小妹?”

    贺兰澈瞥了眼她亲哥的脸色,悄悄扭过头,抬手遮住半张脸,含含糊糊嗯了声。

    贺兰阙把玩着手中的陶土杯,眉梢一挑,看向她,嘴角溢出一声轻嗤,“......毫不犹豫选了我?”

    贺兰澈:......

    完了,暴露了......

    贺之洲一愣,瞟了羞愤欲死的小姑娘,恍然,“害,是我记错了,小妹当然选了你啊,哥。”

    贺兰澈点头如捣蒜,“是啊,我明明说的是我哥,我亲哥!”看向贺兰阙,一脸崇拜。

    贺兰阙白她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倒也不再追究,转而问:“考得怎么样?”

    小姑娘瘪瘪嘴,“还行吧。”想到什么,她突然看向曾巧兮,“嫂子,顾硕颀考得怎么样?”

    曾巧兮微微一笑,“他也说还行。”

    贺兰阙:“人家是谦虚,你用得着谦虚吗?”

    贺兰澈咬牙,狠狠剜了他哥一眼,“你当年不也是拼死拼活才考上交大,哪像小哥,生病了都能轻轻松松考上。”

    贺之洲不想卷入战斗,拉仇恨,赶忙摆手:“我也是拼死拼活才考上的。”

    贺兰阙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矜持姿态,扫了眼小姑娘,似笑非笑,“我们拼死拼活,好歹能考上,你拼死......”

    他顿了顿,扬眉,语气轻飘飘的,“也考不上。”

    贺兰澈表情五彩纷呈。

    曾巧兮见她不说话,有点担心,捏了捏贺之洲的手心,朝他使个眼色,示意他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贺之洲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这种场面他见惯了,没事。

    不出所料,等菜上来了,小姑娘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把不喜欢的菜甩到贺兰阙碗里,没事人一样。

    “小哥,我打算趁着暑假,去国外溜达一圈,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景点。”

    贺之洲咬着筷子,仔细想了想,说了几个不错的地方。

    小姑娘又问:“你当年不是去的美国吗?好玩吗?”

    贺之洲扫了眼正低头吃菜的曾巧兮,“帕洛阿尔托不错,在旧金山附近,斯坦福大学也在那儿,你可以顺便去参观一下顶级名校。”

    曾巧兮抬头,“你去过帕洛阿尔托?”

    贺兰阙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他每年圣诞节,都会去一次。”

    曾巧兮看向贺之洲,纳罕:“那里也没有好玩的,你干嘛每年都去?”

    贺之洲静静地看她几秒,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回到家,曾巧兮有点困,趴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意识渐渐模糊,却又没有完全消失。朦朦胧胧之间,身上一沉,似是有什么东西覆下来。

    她睡眠浅,缓缓睁开眼,一切像是上了滤镜,白得不太真实。

    “盖好被子,别感冒。”

    曾巧兮的脑子还没苏醒,表情呆呆的,一双眸子茫茫然,不似清醒时那般拒人千里之外。

    她看着面前之人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惺忪,“我想喝水。”

    贺之洲扶着她的背,拿起茶几上的温水递到她嘴边。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曾巧兮心满意足,扬起唇角,闭上眼睛,喃喃:“我还想睡。”

    “回床上睡。”

    曾巧兮懒得睁眼,干脆靠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你抱我去。”

    贺之洲失笑,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你现在倒是会使唤人。”弯腰将女人抱起,走近卧室,拖鞋,盖被子,掖好被角,正打算离开,却被曾巧兮拽住手腕,“你也睡。”

    “你确定?”

    曾巧兮闭着眼睛,点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有何不妥。

    贺之洲喉结滚了滚,揉揉眉心,心中正在天人交战,耳边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抓住他的手渐渐失了力道,滑落软被。

    “对我还真是......”放心。

    男人微不可见地叹口气,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曾巧兮掀开被子,下床,摸了摸有点饿的肚子,来到客厅,不见人影,顿时有点失落,拿起手机,上面有贺之洲发来的微信。

    [导师找我,我回学校一趟。]

    [厨房熬了粥,饿了记得吃。]

    [晚上可能不回去,记得关好门窗。]

    曾巧兮去厨房舀了碗粥,慢慢喝着,手机提示,过几天就是导师杜以衡的六十大寿。她正琢磨着送点什么去贺寿,杜以衡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老师。”

    “小兮啊,过几天你师母要给我办寿宴,你一定要来啊。贺之洲那小子不是在你手下吗?叫他一起来,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曾巧兮微微一惊,“您认识贺之洲?”

    老者的声音含着些许笑意,“我们两家是世交,老头子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当初,他要去仁和实习,问我哪个医生好,我告诉他,选你准没错,然后他就求着我,把他安排给你。”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贺之洲被迫划到她名下,替他惋惜,他却说:“是我自己选的。”

    当时,她以为他在客套,保全她的面子。

    现在看来,他确是真心拜她为师。

    “说起来,你们还挺有缘分,你刚刚入院实习那阵,第一个接手的病人,就是他,我当时手腕出了问题,手术基本是你独立完成的。”

    “我记得,他出院那天,还特意找我打听你,但那时,你已经去美国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谁能想到,这么多年后,他竟然成了你的实习生。”

    可惜,他现在不在仁和了。

    曾巧兮默了默,深呼一口气,“老师,我想请您帮个忙。”

    宴会当天,来了很多杜以衡的弟子,他从医数十载,桃李满天下。得知老师六十大寿,纷纷从全国各地赶来。

    贺之洲作为弟子的再传弟子,辈分小得可怜,但却丝毫不怯场,像个同辈和杜以衡交谈,不卑不亢,偶尔还会开个玩笑,哄得老人家开怀大笑。

    曾巧兮一直不明白,他这种与长辈上司自动打成一片的天赋从何而来。

    在她眼里,和长辈相处是一门极难修炼的艺术,近则不逊,远则怨。

    她对杜以衡一向尊敬为先,亲近次之,虽然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严厉,但不失可爱的小老头。

    同样是师徒,贺之洲对她却不一样。

    他似乎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长辈的位置上,至于尊敬,就像个屁,响了一声,不了了之。

    “上次看你们师徒同台表演,真是享受,今天你们要不再双剑合璧一次,给我们洗洗耳朵?”

    曾巧兮看了眼贺之洲,他亦朝她看来,眼神询问她的态度。

    曾巧兮并不喜欢博人眼球,但老师难得提个要求,今天还是老人家的寿宴,她不能不给面子。

    见她没意见,贺之洲笑着说好,时间仓促,也没有谱子,两人决定复刻上次的曲目,毕竟在场的基本都是医生,这首改编过后的《洋葱》,倒也应景。

    贺之洲走到钢琴前,抬眸看了眼曾巧兮,她一袭淡黄色长裙,捏着话筒,站在花团锦簇的台上,承载着众人期待的目光,面目沉静。

    指尖轻动,流水般的旋律沁人心脾。

    宾客们纷纷停止交谈,朝他望来,那么多道视线中,他独在乎其中一道,温柔而坚定。

    前奏结束,清澈明亮的嗓音踩着音符,不疾不徐地切入他的音乐。

    世界悄然,夏蝉也为之静音。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地降临。

    盘底的洋葱像我永远是调味品。

    偷偷的看著你偷偷的隐藏著自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鼻酸你会流泪

    只要你能听到我

    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曾巧兮唱着唱着,心头微微发热,视线穿越茫茫人海,径直看向那个坐在琴凳上,舞动指尖的男人。

    一如那个雪天,她站在琴房门外,他腰背笔直,眼皮垂落,微微颔首,目空一切,陶醉于自己的音乐世界。

    一如那个夜晚,她光着脚,在舞台上旋转跳跃,众人都盯着她,只有他蹁跹而来,握住她的手,满眼心疼。

    他说:“你要爱惜自己。”

    两人隔着很远,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可男人的眉眼,清晰如画,心底似有汩汩热浪正在翻涌,不断上顶。

    他一袭月白色西装,像童话里走出的白马王子,骄傲如斯,却甘跪在她面前,俯首称臣,为她弯腰,穿上独一无二的水晶鞋。

    同一首歌,却是不同的心境。

    杜以衡会心一笑,眼里满是欣慰。

    一曲终了,满堂安静,随即掌声如潮水,似要将房顶掀翻。

    有人调侃,“真是被学医耽误的音乐家。”

    表演结束,两人前来祝寿,贺之洲嘴上像是抹了蜜,吉祥话张嘴就来,杜以衡却不买账,冷哼,“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贺之洲看了眼曾巧兮,故意装傻:“不高兴了?”

    老头哼了声,吹胡子瞪眼,“撬走了我的爱徒,还瞒着我,我怎么高兴?”

    贺之洲见瞒不住了,索性拉过曾巧兮的手,大大方方承认,“这是我女朋友。”

    杜以衡没好气道:“我知道了!”

    贺之洲无奈地耸耸肩,“您说要怎么才能消气吧?”

    杜以衡看向酒桌众人,指着面前的一排白酒杯,“感情深一口闷,喝完,我就把我的宝贝徒弟交给你。”

    曾巧兮想起那个他喝醉的晚上,想要制止,但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儿起哄。

    贺之洲捏捏她的手心,让她放松,然后举起酒杯,在众人面前晃了下,仰头,一饮而尽。

    曾巧兮皱起眉头,唇线拉直。

    喝了三杯,杜以衡才叫停,看了眼曾巧兮,“好了好了,再喝下去,某人要心疼了。”

    贺之洲松了口气,酒气上涌,手脚发软,喉咙火辣辣一片,下意识攥紧曾巧兮的手。

    “老师,那我们先回去了。”

    杜以衡摆摆手,“去吧去吧,好好照顾你的病人,当年若非他送的那枚锦旗,你可能还去不了斯坦福。”

    曾巧兮一愣,记忆溯回到去年的圣诞之夜。

    他说:“你怎知道,这不是送给你的?”

    原来......真的是送她的。

    曾巧兮扶着他上了车,贺之洲双眼闭着,靠在她肩上,毛茸茸的头发时不时磨蹭一下她的脖颈,痒痒的。

    她却不想动。

    两人回到家,贺之洲醉得人事不省。

    曾巧兮抚摸着他微红的脸颊,一颗心像是被吹到海上,轻飘飘的。起身,想去给男人熬解酒汤,却被男人猛地一拽,扑倒在他身上。

    鼻尖挨着鼻尖。

    酒气扑面而来,熨烫得她面皮一热,男人闭着眼睛,眉头轻拧,呢喃:“不要走。”

    曾巧兮抚上他的眉眼,轻轻道:“我不走。”

    贺之洲眼前,浮现女人登上飞机一去不返的背影,还有女人抄起外套,匆匆而去的背影,她走得飞快,他必须很用力,很用力,才能追上她的步伐。

    “我会一直陪着你。”

    ......

    后来也不怎的,曾巧兮竟睡着了。

    她趴在床边,睡得并不踏实,梦境反反复复,花坛,糖果,小男孩的脸,闪得飞快,怎么都抓不住。

    似是有人注视着她,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

    她愣了愣,笑了,“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嗯?”男人声音喑哑,在她殷红的唇瓣上轻轻一啄。

    “梦到了那个给我纸巾的小男孩,他长大了,长成了大人的模样——你的模样。”

    谢谢你。

    给了我最初的勇气。

    男人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地笑,肩膀微微颤动,胸膛也随之起起伏伏,“看来我的眼光,一直在线。”

    世界兜兜转转,何其有幸,我们并未走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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