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上泽准备带领小队进入S星的时候，温朋忽然开口提议到：“正好有两架母舰，不如我和时晓留下等你们，如果有意外发生，我们也好察觉接应。”

    陆上泽觉得这样安排也挺合理，于是打算将小队拆分：“既然这样，那宗息也留下吧，不然没有人能操控主系统。”

    没想到温朋竟然拒绝了这一指令：“不用，母舰的操控系统有我就足够了，副队长到时候负责侦查，你们在S星危险难料，还是让宗息跟上去吧。”

    陆上泽估计温朋这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没有直说，所以也就不再坚持。

    等海乌乌和温朋交接好了主系统的控制权，小队就开始向S星进军。

    数百艘军舰组成的舰队开始压低驶入对接航线，在一片昏暗中s星系的主星宛如一颗巨大的灰紫色石球。

    ……

    操控中心内，温朋看着时晓沉默不语的样子忽然开口问道：“您不好奇为什么留下来的是我们吗？”

    时晓觉得温朋这人大概又是想算计她点什么，从心里不愿意搭理他，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回道：“你总有理由，而那个理由我多半是不会信的，所以问了也没有意义。我只知道在任务小队里要服从队长的指挥，而不是靠着自己知道的一点点信息质疑所有人。”

    温朋依旧是捂着心口笑道：“看来是我的行为不太合适……很抱歉，但是我这么做真的有自己的理由。”

    时晓坐在浮椅上拉着三维动图，查看着小队进入S星的实时图像，有些好笑地看着不再掩饰自己精神力创伤的温朋：“所以这次对话的意义在哪？我不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可以谈论的话题。如果你是想让我给你续命，那你可真的找错人了。”

    时晓想起过往的种种就忍不住自己的心底的怒气：“我可没有库尔那种逆天换命的实力，救人不是我擅长的，但是说到杀人我还是有几分把握。如果有天你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倒是可以来找我。”

    alpha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强硬。

    在温朋眼中，库尔永远都是那个温和而坚定的救世主；但是他作为时晓在这个星际的共生体，库尔却只是时晓的唯一同类。

    当一个人拥有两个身份时，不同人眼中的他就会发生碰撞。

    温朋在听到时晓这么说脸上笑意反而扩大，苍白的脸颊上带着几分欣喜：“大人想杀我很久了吧……不如这次就来试试看？反正这是在虚拟世界里，没有人会知道是您动的手。”

    “咳咳……”

    因为前几天的大量占卜，温朋几乎耗干了自己所有的气血和精神力，此刻即便是和时晓说了几句话，他都有些站不稳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时晓见他嘴里说着什么杀不杀的疯癫样子，根本没有打算再搭理他。

    温朋以为时晓不信自己说的话，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也有些着急：“求求大人，杀了我吧。”

    时晓此刻只想逃。

    但母舰的可活动单位就那么大，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通信系统的声音，她又能逃到哪？

    直到温朋累瘫在过道里、差点被自己的咳出来的血呛死时，时晓才及时出现，一言不发地将人救了下来。

    温朋也借此机会扣住她的手腕，反复说着自己的请求。

    时晓被烦得没有办法了，她怕这样下去温朋真的能把他自己玩死，只能耐下性子拒绝道：“虽然你现在精神力快撑不住了，但是身体机能方面还是没有问题的。单靠你的自愈能力和库尔当时在你精神力留下的治愈烙印是没有办法恢复到星际正常寿命，但是绝对能活个百八十年。你这样缠着我是没有用的，与其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死亡也转化成什么救世派的筹码，你还不如想想怎么能再多活几年，省得的到时候在罐子又着急着转世。”

    “……”

    温朋没想到时晓会这么说，但还是咽了咽自己嘴里的血想和她认真的说说自己的想法：“我说的杀我，是只在这次任务里，不是真实世界，您是不是想多了？”

    时晓不太懂他的意思：“这有什么区别？”

    温朋叹气：“这么说吧，要是我不死，九个小时的时间一到任务失败，大家都得玩完。当时我就是后续的支援部队，没有温家的救援，谁也不可能从S星活着走出来。”

    时晓猛然惊醒：“这就是你不让我去的理由？既不让我参与到小队任务改变事情走向，还要保证你自己必须死在温家支援前？”

    温朋也很无奈，说到底这次任务还是要靠最初到达的勘查部队。

    “如果你一去了S星就把事情解决了，那又怎么能拿到上位法则的碎片？在这个任务里我们什么都不能做，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他们自己。”

    时晓觉得温朋这种行为太过冒险，她还是不赞同温朋的想法：“齐尹毓和他不一样，你怎么能保证任务小队一定能引出来我想要东西？”

    温朋一边在母舰上输入着字符，一边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齐尹毓被救回来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肯说，军部想尽办法也没撬开她的嘴。”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们不需要考虑这些，毕竟……”

    咳血的少年眼里一片冰冷，“没有人能活着撑到救援，齐尹毓也是因为自己天赋能力的特殊性才等到了我……当时齐郑宗三家的精锐战力可是都死在了S星。我承认小队的实力很强，但是再怎么强也不会强过当时西三星元帅府的顶级配置。”

    温朋看出了时晓眼中的动摇，他知道自己快成功了。

    “这次不是预言，S星的一切都是我的亲身经历，大人愿意相信我吗？”

    时晓先沉默了一瞬，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是不是真的，马上就能知道。”

    “？”

    温朋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他虚弱的身体就直接被时晓身后实体化的精神力触角穿透撕裂，精神力海中象征精神内核的预言之书也随之被翻开。

    那段折磨温朋好几十年的回忆也因为时晓的精神力入侵开始从他记忆的阴暗角落里显露出来。

    温朋没有说谎。

    事情远比他描述的还要惨烈。

    时晓看着已经晕厥过去的预言家，忽然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相信自己。

    如果她站在温朋的角度，应该会离自己这个仇敌越远越好。

    一般情况下，有人虚拟世界内死亡会直接导致他灵魂体的抽出，个人会依靠保护机制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免除在任务里受到的精神力创伤。

    但事有例外。

    这个虚拟世界虽然很像真实世界，但它本质上还是靠数据和精神力构成，如果有人可以做到掌控数据且能随意入侵精神力，那就可以在某种情况下跳出虚拟世界的正常运转，对某人的精神力波动进行拦截和消除。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力抹杀。

    即便后续回归现实世界，被抹杀了精神力的人也不会再醒来，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是完全追踪不到被抹杀者无法清醒的真正原因。

    莹白的触角穿过第一页预言之书、第二页……温朋红金混杂的精神力海毫无抵抗地碎成了细渣，正中央的预言之书也伴随着异物的干扰开始变得透明。

    记忆和预言毫无征兆地在四处散开。

    即便时晓没有窥探温朋隐私的意思，她还是被迫看完了属于温朋的部分记忆。

    时晓一直平静地看着这些记忆碎片散落凋零，直到她看到了世人所说救世主净化污染的片段。

    银白长发的青年手持救世权杖，如神明一般浮立于半空中。

    他身前是无数奔涌的黑色气流，身后却是星际的大片净土。

    苍绿色的光芒绽开，强烈的精神力波动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类一齐失去了视觉，但时晓还是从那些零碎的光团中拼凑出了库尔的动作———他把救世权杖对准了自己。

    这柄号称可以超越法则的武器将库尔的灵魂割裂成诸多细小碎片，那漫天的绿色正是他精神力海四散的直观表现。

    ……

    黑色的污染潮因为主宰法则的精神力的封印而彻底消散。

    人们在四处欢呼着，歌颂着救世主的伟大。

    没有人知道他们所谓的主为了封印污染付出了怎么的代价，也没有人去真切关怀他是不是会累。

    那些自以为得到拯救的人类只会站在低处仰望这位扭转局势的“神”，没有人关注到他此刻流着鲜血的口鼻。

    高处的神怎么会受伤？

    即便在后来的多次污染封印中，随从的救世信徒发现了他们信奉的“神”也会受伤，第一反应也是担忧。

    他们担忧的不是自己的“神”是不是也会疼，而是担心“神”去世之后，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能再拯救人类？那时的他们将又该何去何从？

    救世主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后他再也没有在他的所谓“信徒”面前展示过自己的脆弱。

    ……

    库尔也就是在那一天才明白了，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永远不会流血、不会倒下的战神。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帝国内部开始出现了创世派的拥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