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果然另有窥视之人。平素娇养的小姐们哪见过这种场面,皆吓得花容失色,掩面颤抖。苏吟面上似被吓着般,实则抓紧绣裙定神。眼前之景更刺激胃脏,酸水翻涌,苏吟只好轻捂腹部。

    苏吟余光探到沈会长见死.人后汗水涔涔,一向意气风发,神色傲慢之人,现也慌张不已。沈家小厮慌忙跑至沈会长旁,低声咬耳。沈会长面色一惊,惴惴不安,开始全身发抖,他接过沈墒递来的巾帕,连连擦汗。

    温首富惊吼:“这是何人!你是谁?是何用意!”。温首富面相文儒,无其他商户充斥着铜臭气,倒像个书生,威慑之力不足,反露迂气。

    他抬头见沈会长此状,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沈会长不愿说,温首富走近他,沈会长不敢再看,瞥眼细声道:“死.者是我派去给时大人送邀请函的。”

    “那时大人是何用意?”

    “我不知啊,我派出去的,还是个最机敏懂事的小厮,生怕他说错话得罪了这位新官。”

    ““时大人现在在哪?还有这厮凶神恶煞的,到底是谁?”

    “此人是跟随时大人下来,先他一步安置时府的。我的小厮方才来报,说是时大人的那艘船着了火,现下又被他的人抓了,完了完了,这也太过凑巧,我前脚派人送函,后脚就出事了。朝廷怪罪下来,我这条命,哎呀!”沈会长不敢惊扰众人,强忍着扭曲的面孔。

    温首富怒其不淡定,“怎会是你一人扛着,你若出事了,整个扬州都会被拖下水!”

    沈会长白着唇,眼神恍惚,欲开口,话到嘴边吞进去,连连摇头。

    席间害怕声音不绝于耳,“沈会长,怎么回事!今晚不是宴请时大人吗?这这这弄个死人是何用意啊!”

    “沈会长,沈会长!你说话啊!”

    “沈会长,扬州商户可是唯你是瞻,你可别有事瞒着我们,自己逃了!”

    “沈会长,你说话啊,急死人了!”

    时府小厮紧盯温沈二人,将泡白的尸体踢至二人脚下。沈会长双腿发软,温首富淡定示意自己的人,将尸首抬下去。

    他掐了把丢魂的沈会长,正正脸色,喊道:“时大人路上耽搁了会,稍后便到。这是沈会长的小厮,不慎落水了,被时大人身边人发现,特地送来,无事无事。大家稍安勿躁。”

    闷热之气从湖中散发得愈欢,席间有蒲扇摇风的、晃荡袂袖的、不断茶汤下肚的,燥热得骇人。却无人再多话,气氛诡异。

    五脏内搅,苏吟愈发饿,盯着案桌上的点心不放。

    时府小厮双耳微动,默默退居一旁。

    两名身形高大男子从暗处而出,为首的,身着暗绿罗纹深紫长袍,黑玉腰带缠腰,纱灯映照他的面部,明暗不定。双眼垂眸,深邃的眼神充斥着疏离清冷。周身的股矜贵之气,不敢亲近。双手手臂缠着厚厚纱布,肤色略黑,面无血色。

    紧随着的应是侍从,身着银丝边黑纹绸,面色不稳,怒火中烧。

    苏吟敏锐,不自觉看向暗处,时凌严巧恰看过来。男子好生俊俏,高高鼻梁,托着一对深邃的桃花眼,恰到好处的泪堂柔了棱角的凌厉,锋利的眼神竟感到温柔酥麻。

    “这是方才时伍禀报的,被逼亲的女子。”时一轻声说道。

    沈会长回神,见暗处有人,立即慌得喊道:“恭迎新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时凌严时大人!”

    席间忙着吹凉的人们,听言起身。男子抱拳弯腰,女子揖礼低首。上百名商贾亲眷喊道,“恭迎时大人!”

    时凌严上前,凛若冰霜地慢慢扫视,席间的热气,被他冷眼瞧着倒是凉了许多。目光稍留在低头的苏吟,时凌严面色沉静。

    此女面上柔弱,一言一语却拿捏人心,精于算计,出现在此,绝非偶然。扬州这群狡黠商贾们诡计多端得很。

    视线冷灼,苏吟岂会不知,看来这位时大人,早派人盯席了,方才那出,定被他知晓。

    时凌严迟迟未喊起身,众人伏首低腰半响,商贾们的富贵腰有些支撑不住,颤颤微抖。时凌严见状,清冷说道:“无需多礼,诸位请坐。”

    这位京官气场强烈,沈会长神色慌忙地坐下,全然忘记在家演练的奉承话术。

    时凌严嘴角勾笑,沉声喊道:“想必这位就是沈会长吧。”

    沈会长听他提及自己,咻地站起,气短回道:“时大人舟车劳顿,刚到扬州还未休息,便亲临接风宴,小人不胜荣幸,时大人如此体贴子民,乃扬州之福!”说罢一饮而尽,此话说得词钝意虚,毫无平日大气康然。

    时凌严未提杯回敬,讽笑道:“本官从未向外宣扬行程,还在湖面飘着便收到沈会长的宴席邀请。你家小厮话音刚落,便有一伙贼人冲上船来杀人灭口,招招夺命。本官的侍卫拼命保护,死伤大半,可还是中了一箭。幸而活捉了一位贼人,这份扬州厚礼,本官会好好享用。”

    沈会长听言吓得倒地,小厮迅即拉起他。连忙解释道:“大人,这真的不是小人所为,小人知道大人的行程后未曾告知其他人啊!大人明鉴。”言毕扑通跪地。

    席间听闻更是一惊,杀朝廷命官,此等株连大罪,还未上任便得罪狠了,未来日子不好过啊。听闻这位时大人手段狠辣,心计颇深、年纪尚轻便高居庙堂,众人纷纷求佛保佑。

    时凌严神情略微放松,不带一丝情绪回道:“扬州商会会长,手段怎会如此拙劣。本官定会查清,此事日后再说,沈会长先入座吧。”

    不愉快的开场,席间氛围冷清。沈会长求生欲再起,还想补救一下,话未说出口,温首富趁机插话道:“时大人,不知大人何时正式上任,小民愿奉上扬州近年商户所有情况,向您汇报。”

    “哎,温贤弟,宴席间不谈公务。时大人方才经历生死,必是劳累不已,加上大人身上有伤,再不进食水,身子也扛不住了,小人说的对吧,大人。”

    沈会长变脸极快,此乃商贾本性。温沈二人多年较劲,时凌严早已背书。他沉声回道:“嗯,沈会长言之有理。”沈会长得意坐下,温有良脸色越黑,他越开心。

    温沈再次敬酒,不约而同向时凌严绽放最亲和的笑容。年纪轻轻从三品官,相貌、家世已是上乘。还上进!争气!

    思及此,想到自家儿郎,每日买醉逛花楼,不谙世事。人比人,气死人。若攀上这样的女婿,祖坟都得冒青烟。

    席间氛围算是缓和许多。

    此时小姐们大着胆子,掩面观察这位时大人。

    时凌严坐姿气宇不凡,举手投足间放浪不羁,加上名门望族的好教养,进退有度。

    虽身上带伤,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与扬州弱男截然不同,引来席间女子们阵阵娇嗔。

    温沈二人倏忽对视,沈会长立即抱拳,自信说道:“时大人,扬州女子善歌能舞。一般的舞伶岂能入大人眼。小女沈墒,自幼习舞,若时大人不嫌弃,便让小女为您跳舞助兴。”

    温首富瘪嘴轻呸:“真是俗气,难登大雅之堂。”

    苏吟瞧着沈墒羞赧离座,不经意间抬眸细察时凌严,他似笑非笑,难以揣摩真实情绪。他的泪堂,搭上那双桃花眼,惊鸿一瞥的对视,苏吟酥麻之感拂过全身,既是美色当前,看看无妨。

    迨沈墒离席,苏吟赶紧将那块点心塞进嘴里,甜糯点心,塞满于心,烦扰暂时抛之脑后,美人哪有美食来得实在。

    时凌严瞥了眼嘴巴嘟囔囊的苏吟,不禁皱眉。

    一阵扬州小调传来,极其悦耳。请来的是,扬州最负盛名的清台演奏班子。不知何时,沈墒换了身烟黄舞裙登场,舞姿徐来,身轻如燕,婀娜多姿。水袖随靓丽身影浮起飘落,甚是养眼。

    苏吟连吃三块糕点,边欣赏着曼妙舞姿。

    沈墒跳得妩媚,满心扑在时凌严身上。近看时大人,更迷人了,如此优质的男子在扬州都找不出一个。若嫁与他,定要夜夜缠身。沈墒莲步生花,逐渐靠近时凌严,水袖一进一出,时大人的酒杯便到了沈墒手中。

    嗯,这对父女不仅傲慢还浑身是胆。

    沈墒兰指捻杯,羞涩递与时凌严,只见他神情冷淡,沉声道:“沈姑娘既喜爱本官的杯子,本官送你了。”

    席面发出一阵轻笑。沈墒悻悻收回双手,第一次主动,居然被拒绝了,颜面何在!她傲气上头,不愿再跳,无视沈会长的瞪眼,跺着脚回座。

    苏吟被她不加掩饰的怒气惊到,差点儿噎住。

    舞止扬州小调未停,席间又沉静下来。沈会长尴尬地打破僵局,让小厮去收了清台班子,说道:“时大人辛劳,小女之舞略显聒噪。是小人思量不周。希望大人不要怪罪。”

    时凌严不置一词,不耐烦之色愈显。温首富见缝插针,抱拳诚恳道:“时大人,小民有副字相送,表达民与您同心,共同兴邦建里。”

    听此言,时凌严松松眉间郁气,颔首应允。温首富叫小厮呈上纸墨笔砚,与桌案放置中间,温韫诗起身,后淡然跽坐案前,正好对上时凌严。

    沈会长斜睨,温首富想踩他拜高,没门!眼珠一转,瞥见苏吟,转身低姿态道:“时大人,为了让温家姑娘好好写字,允许小人叫丫环,替温姑娘磨墨可好?”

    “允。”

    “苏吟,上前帮帮温家姑娘。”

    突然被点到的苏吟,满脸憨懵状。沈温斗法,怎的攀扯上她?

    沈家丫环与沈会长相视,丫环心领神会,半推半拉将苏吟推至温韫诗旁。途中苏吟听见袂袖撕裂的声音。

    来不及细想,好不容易扫去的阴霾,现在又落入虎口。苏吟再次感知到那股灼热的视线,狠灼得令她悚然发热。

    温韫诗轻声安抚道:“你还好吗?”

    苏吟乖巧点头。

    “你会研磨吗?”

    苏吟再次乖巧点头。

    “那,辛苦你了。我们开始吧”

    苏吟捻起石墨,倒小口水,左右各三圈,再滑刮墨盘边沿,一摊匀称黑墨浮出。这熟练的磨墨手势,不禁让温韫诗多看她两眼。

    温韫诗观她神情轻松下来,微笑道:“你磨的很好。”

    “谢谢。”

    温韫诗随即提笔书写。

    两位风格迥异的美人,意外的和谐。甜静磨墨,淡雅书写,如此岁月静好的画面,在场之人无不赏心悦目。

    沈墒见时凌严直勾勾看着温韫诗,仿佛眼里只有她,藏于底下的手绢都被她揉碎了。

    一纸书毕,沈会长即刻出声道:“苏吟,还不快将温姑娘的墨宝呈与大人。”

    苏吟轻捧墨宝,双手奉上时,对上时凌严的冷眼,眼中充斥着不屑。苏吟不解,瞪大鹿眼回盯他。

    时凌严心生好笑,这姑娘脑内有疾?

    苏吟放下墨宝的刹那,将袖口按压纸下,拿起递与时凌严端看,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袖口。

    苏吟低首正要退步,时凌严同时捏紧纸边与袖口,轻捏摊看,不料苏吟尽褫其袂。两边断.袖从肤白凝脂的手臂滑落,双臂尽露,胸前的薄纱没了束缚,任风飘荡,花白.肉.肉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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